一夜間她成家庭罪人失去所有,而兇手卻是她自以爲是的愛人……

夜空中,繁星點點,霍梔卻感覺不到星空的浩瀚與美麗,窒息,充斥在窒息的環境裡,她所在的空中像被抽乾了氧氣,致使每一次呼吸都變地異常困難。

爸爸被帶走了,媽媽生病了,妹妹對自己充滿了刻骨的恨,恨不能殺了她!悲傷瀰漫了走廊的角角落落,夜風呼嘯,震得窗戶噹噹作響,從沒有像今晚如此這般恐懼,寂寞,孤獨,無助。

手錶,那塊她當做榮耀的手錶,她親手為爸爸帶上的手錶,居然是針孔攝像頭和錄音的結合體,爸爸被暴露在一片隱秘的世界裡,那片隱秘世界的主宰者正是方悠然。

她是那麼地信任他,過去她感動於他的愛,感恩他願意照顧寶寶和自己;因他,她曾深深的愧疚,為自己不夠愛他而愧疚自責。

而今看來,一切不過是表象,原來只是蓄謀,不斷地積蓄陰謀,這些赤裸裸的黑暗與陰謀才是真相。

不爭氣的腦袋,來回晃動著那些光與影的疊合:病房裡的貼心守護,告白時的深邃眼眸,拍婚紗照時的濃情蜜意——

不過是精心佈置的陰謀,為了昔日的仇恨,他可謂煞費苦心,放出長長的線,大大的誘餌,爸爸就是他裝備精良的魚竿之下的魚兒罷了。

她又算什麼呢?不過是他漫漫征途上的幫兇,一個傻傻地賣命的幫兇,一個傻到把親生父親逼上絕路的幫兇。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為了能騙取她的信任,為那塊動了手腳的表鋪好奠基石罷了,方悠然為何能演的那麼逼真呢!

是對方演技抬高,還是自己太傻!?

陶醉在他精心佈置的局中,一步一步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進了監獄,方悠然他的恨該消除了,此刻他該舉杯歡飲,對月斟酌心生歡喜吧!

冷,好冷,寒氣自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痙攣中的霍梔不得不蹲下來,雙手抱臂,頭埋在雙膝間,才能抵禦寒氣的侵襲。

爸爸,對不起,爸爸,對不起,是我錯了!

媽媽,原諒我,媽媽,對不起,是我錯了!

忽然——

感覺全身被一片黑暗籠罩住,順著黑暗,她看到了那雙熟悉的黑色皮鞋,筆直的褲管,以及悅耳動聽的聲音:“霍梔——”

好聽的聲線忽然哽咽住,霍梔慢慢站起來,全身卻不停地抖動,抖動,即將站立不穩,眼前的男人是她想見更害怕見,害怕見卻不得不見的男人。

“霍梔,原諒我——”方悠然的嘴唇用力地顫抖著,以至於牙齒間都打著輕顫。

一夜間她成家庭罪人失去所有,而兇手卻是她自以為是的愛人……

“啪!”

未及他說完,她的眼裡爆發出烈火般的恨意,手起掌落,霍梔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方悠然的臉上……

空蕩蕩的走廊裡傳來,清脆的迴響,方悠然一愣,在意料之內,又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柔軟的小鹿,彼時像一隻帶了刺,炸了窩的小老虎,惡狠狠地看向他。

因太過用力,痛感與麻木烙印在手心裡,那雙清澈如一汪秋水的眸子裡寫滿了幽怨與憤怒,玉齒咬碎,唇邊淌著一絲血,霍梔一字一頓地說,“你——卑鄙!——更無恥!”

突如其來的悲傷,沒頂的絕望和沖天的恨意侵襲著她的心,面對這個欺騙她,利用她,把爸爸送進監獄,把媽媽氣的重病住院的男人,她毫無留戀唯有切齒的恨。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你還有媽媽,爸爸,他們還活在這個世上,你還能喊她們一聲爸爸,媽媽,可是我呢,我的媽媽是被你的爸爸奪去了生命,她再也不能聽我喊她一聲媽媽,六歲的我失去媽媽的痛,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傷,我的痛?”

“那只是一場交通事故的意外,方悠然,那不是謀殺!為何你要揪住不放呢!”霍梔嘶吼著,怒火燒紅了她的明眸善睞。

“夠了!你的父親害死了我的母親,卻不能坦然地接受懲罰,躲躲閃閃,用手中的大權和金錢,找人頂包,逃避交通肇事責任,你的父親——霍譽秀,卻在升官發財的道路上,逍遙法外,此恨難消,此仇不解,我方悠然何以見母親?”

他略略停頓,整理心情,仰頭讓眼淚迴流,繼續一字一頓地說:“我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媽媽溫柔賢惠,至今我都記得媽媽摸著我的頭說‘小悠然,快快長大,媽媽等你孝敬呢!’媽媽的味道,如陽光,溫暖著我幼小的心,可是媽媽卻過早地去世了,而且是——那樣的慘死,你可以想見,六歲的男孩子從此由一個寶變成了沒孃的一根草,被小朋友嘲笑,被大家欺負,卻無處訴說,無人傾吐!”

抑制住心頭的哽咽,他緩聲說道;

“那時你在做什麼?你正幸福地依偎在父母的身旁,無憂無慮,衣食無憂,而我的父親卻因媽媽的去世,慘遭打擊,從此臥床不起,直至——去世,那年我的媽媽,我的爸爸,最愛我的雙親,雙雙去世,雙重的打擊,致命,要命,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是誰?”

方悠然痛恨地咬牙切齒,霍梔眼裡的那個暖男,玉樹臨風的方悠然變成了恨意滿懷的心機男。

“是你的父親,是他,他是元兇,他是罪魁禍首,我痛恨自己不能在一瞬間長大,讓害死我父母雙親的人逍遙法外二十年,我恨,我恨哪!”方悠然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發狠地攥緊拳頭,一拳打在走廊的牆壁上,雪白的牆壁上,印染出一朵紅色的小花。

“所以,你就想方設法利用我?欺騙我?跟我談戀愛是假的,說愛我是假的,願意做寶寶的父親也是假的?騙取我的信任,只為送我名錶,調去爸爸的罪證?!

她聲聲泣血,步步逼近!面色卻如死灰般絕望!

“不,霍梔,我愛你,愛你——我至今無悔——”

“住口,方悠然,當你親口說出‘愛我’兩個字,你知道我有多麼地噁心嗎?你知道你自己是多麼地無恥嗎?你想要報仇,又想要愛仇人的女兒,你不覺得這個玩笑開的好大好大好大嗎?”

無盡的悲慟覆蓋了她眼裡的恨與尖銳,霍梔像個迷路的孩子,迷惘痛苦傷心欲絕地注視著方悠然。

“剛開始,我承認自己是帶著一顆報仇的心,接近你,安排你做了我的助理,我覺得自己距離目標越來越近,可是後來,後來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這份愛讓我很沉重,沉重到我幾乎夜夜失眠,日日難安!可是——”方悠然忽然眼神一片柔和,柔情,柔順。

“如今,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祈求你——”

“夠了,方悠然,你用力地從背後捅我一刀子,然後告訴我,這一刀子捅下去,治好我的病,要我原諒你捅刀子的行為?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梔仰頭大笑,笑的眼淚飛舞,面如雨淋。

“霍梔,我——”

“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再也不要叫我的名字,從此後,我們兩不相欠,情同陌路,我——霍梔就當從未認識過你!滾開!”

一夜間發生的事情,猶如一把鋒利的刀,狠狠插在霍梔的心口,方悠然正是這轉動匕首的人,他殘忍地攪動匕首,霍梔子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霍梔把自己推進了自責的深淵,自責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裹纏住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筋絡,融進血液裡,奔騰四溢,無休無止,無邊無際。

媽媽的每一句咒罵,都如冰刀,深深地刺進了肌膚的每一個毛孔,她幾乎要支撐不住了。

“大小姐,你先回家休息吧,太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等太太心情好了,病情平穩之後,我再電話給你!”陳姨於心不忍,她看出了霍梔的心力交瘁,大小姐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小姐不是有意的,壞人太多,她被人利用了。

剛剛她已經聽清楚了方悠然與霍梔之間的對話,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這件事要是深追起責任來,陳姨覺得錯不在大小姐,她只是被方悠然當做了復仇工具,老爺的被捕,‘元兇’是方悠然,真正的始作俑者還是老爺自己。

方悠然的行為固然過分,甚至有些卑鄙,但又何曾不是老爺自己種下的荊棘呢?

俗話說,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馬上就報!

一夜間她成家庭罪人失去所有,而兇手卻是她自以為是的愛人……

“陳姨,辛苦你了,陳姨——”霍梔忽然止住了口,不再說話了。

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散了,清城的市長一夜間成為了階下囚,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啊!

陳姨拍拍她的肩,無力地慨嘆道:“大小姐,你也別太自責了,冥冥之中都有安排,這件事,不全怪你!老爺當年,確實是做錯事情了,其實——”

“不怪她,怪誰?難道怪爸爸嗎?陳姨,你為何要偏袒一個幫兇,一個幫助別人傷害爸爸的壞女人呢?”

“陳姨,你到底是哪邊的,你的腦子清醒不清醒?到現在了你還在偏袒那個死丫頭,那個不孝順的死丫頭,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總要不遺餘力地幫她說話?”

病房的門一直是敞開的,霍清妍和莊勝藍母女早把陳姨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兩個人早已怒不可遏,怒髮衝冠,兩座活火山即將爆發了。

陳姨小聲說道:“大小姐,你還是趕緊離開吧,否則——太太會——病情加重的,還是先避一避吧!”

“太太,別動氣,身體要緊,醫生要你好好休養,不可動怒的!”陳姨趕緊奔跑過去,攙扶勉強坐起來的莊勝藍。

“霍梔,你要是想贖罪,就馬上把你爸爸從監獄裡撈出來,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絕不原諒!”

身體虛弱的莊勝藍掙扎著,呼喊著,指斥著。

“媽媽——媽媽——”媽媽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了,雖然是尖酸的責罵,霍梔卻無比欣慰,這說明媽媽的身體有康復的希望了。

“不要叫我,除非把你爸爸從監獄裡接回家,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你這個女兒的!”

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霍梔的身體重重地貼在房門邊,吃了閉門羹,門裡的世界同門外是兩個世界,她是被門內的世界嚴重排除在外的。

哪裡都是,哪裡都不是!

西山別墅究竟是怎麼走回去的,霍梔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漆黑的夜晚,曉藍驚詫,心痛的眼眸,驚異的呼喊:“太太,太太,你——這是怎麼了?”

一個趔趄沒站穩,她狼狽地倒在地上,寒冷肆無忌憚地鑽入她的身體,冰封了她的心。

一夜過去,黎明覆蓋大地。

曉藍特意起個大早,想為太太燉點雞湯,昨天太太臉色慘白,身體羸弱,整個人看起來相當地不好,雞湯裡放點參茸,桂圓等滋補的食材,小火慢燉,她做的特別仔細和認真,她想為太太做出一道精美的菜餚。

看看時間早上8點了,太太還沒有動靜,曉藍有些疑惑,太太很少睡懶覺的,難道太太病了?會不會——昏迷?

“呸呸呸!”曉藍為自己的種種壞想法自責了,她怎麼可以詛咒太太呢!

搓搓手,在客廳裡轉起圈圈來,一圈兩圈三圈,直至鐘錶發出了沉重的一聲當,八點半了。

咬咬唇,曉藍奔向二樓,站在房門外,輕輕敲門,沒有回聲,再敲,依然沒有動靜,頗為躊躇了一會兒,她打開房門。

明媚的陽光藕紫色的窗簾嚴嚴實實遮擋在外,太太的臥室裡,一片黑暗。

“太太,太太,你沒事吧,都八點半了,該起床了!”

“太太?!”沒有絲毫的回聲。

她伸手打開左手邊的壁燈,詫異地發現原本歐式白色的大床上,空無一人,被子凌亂,摸上去雖然不涼,卻也沒有多少溫度,太太起床了?可是她人在哪裡?

曉藍是黎明十分起床的,並未看見太太進進出出,太太應該就在臥室裡,才對。

客廳和廚房是相通的,如果有人走動,曉藍會是第一個發現的,假如說太太出去,她肯定會曉得的。

曉藍皺了皺眉,心驚肉跳,有種不祥的預感,太太會去哪裡呢?

“太太,太太,太太你在哪裡?”

回答她的只有落寞的無聲以及自己的回聲。

衛生間,一著急就忘記衛生間了,臥室裡沒人,那太太肯定是去衛生間了,曉藍鬆了口氣。

“太太,你在衛生間嗎?太太,你在嗎?”

依然沒有回聲,衛生間的房門緊緊地閉著,磨砂玻璃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亦聽不到任何的回答聲。

一夜間她成家庭罪人失去所有,而兇手卻是她自以為是的愛人……

“太太,我要進去了,太太,我要打開衛生間的門了,太太?”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曉藍隱隱害怕著,害怕有種不好的事情發生。

一個箭步如飛,曉藍擰了擰門把手卻發現門被從裡面反鎖了,能確定的是太太在裡面,不能確定的是太太安全與否,有沒有病倒,昏倒。

“太太!太太把門打開!”曉藍在外面大聲喊。

走近了耳朵貼著房門,能清晰地聽到嘩啦嘩啦的水流聲,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響,嘩嘩的水聲,瀰漫著離奇的味道。

“太太,你等著,我去取備用鑰匙!”曉藍三步並做兩步去庫房裡,取出了被用鑰匙。

房門打開的瞬間,曉藍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太太,不要啊!”

衛生間內的情景清晰呈現在曉藍的眼睛裡。

霍梔正站洗手檯前,水龍頭嘩嘩流著水,她聽到聲響,臉轉了過來,怔怔看著曉藍。

長長的墨髮垂在頰邊,將她那張傾城的小臉映襯得更為慘白,她眼神空洞,如同失去生命力的花朵,芳華已逝!

至少表面上她看起來是安然無恙,曉藍剛要鬆口氣,卻在下一秒,忽然從空氣裡嗅出一絲不正常的味道。

曉藍猝然眯起眸光,視線從太太蒼白的臉下移,然後她看到太太兩隻素白的手是紅的,鮮血正順著指尖往下滴,她的腳邊,已經散開一片鮮紅,開出一朵妖冶紅蓮!

而她的表情是如此平靜,彷彿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曉藍驚駭極了,臉色驟變,無比勇敢地走過去,大聲哭喊道:“太太,你怎麼了,太太,你在幹什麼?!太太——太太——”

太太竟然自殺!太太遇上了什麼樣的事,為何會要自殺?

如果自己再晚些進來,那太太是不是就——就——自殺成功了?

霍梔一動不動,瞧不出任何情緒,忽然身子一歪,無力地倒下去,曉藍用力地抱住她,急急地吼道:“太太,太太,我不准你死,不準,你死了,曉藍怎麼辦?太太,難道你不要曉藍,也不要寶寶了嗎?太太——”

血墜落在地上,碎成一地花瓣,瓣瓣豔麗,如同火紅的玫瑰。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