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一壺濁酒望盡天涯路

讀完古龍的《天涯明月刀》獨自靜坐良久。這段話一直纏繞心頭。

“天涯遠不遠?”

“不遠!”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麼會遠?”

閉上眼。一幅水墨畫卷被打開,我彷彿置身其中,又彷彿看到了畫卷裡的人——一身快意,三尺青鋒,恣意地在天地間噴墨渲染。於是我想,我看到的,是一個浪子——天涯浪子。

天上人間凡塵事,

涯斷魂歸盡無處;

浪沙淘空紅塵苦,

子夜夢醒芳菲無。

風雨如初,大地山河。一切在他腳下匆匆流逝,浪子的步伐不休止,跫音拍遍欄杆,嘯聲驚起塵埃一片。踽踽獨行,相伴的,是一蓑煙雨,雕弓江月。

飲一壺濁酒望盡天涯路

“浪子,別來無恙。”我問。

浪子略一遲疑,卻再次加速前行,嘴角浮出一抹來不及在世人面前展現的苦笑。於是,我看到了他眼中足以毀滅一個孤傲浪子的——落寞。

月朗風清,浮雲流水。這天地之間,卻只有一個他。他會利於崖邊,看腳下汩汩山泉;遠眺山的那邊,想明日路在何方;但要如何,才能洗去他心中那被迫塵封卻在夜晚蠢蠢欲動的寂寞?

多年的浪跡天涯,浪子的情因為漂泊而存在。但是,那不過是一個寂寞陪伴著另一個寂寞,彷彿兩無數個蒼老的靈魂各自看著自己的身軀漸漸老去:“彼此相伴卻永遠也無法解開對方和自己心中的結”。

他,淡淡一笑。那樣純粹而乾淨的微笑,竟在他的周圍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溫柔的光環,朦朧而纏綿。他,是想起了以前嗎?

在他還沒有成為浪子的從前,所過的也不過是平常人所擁有的平靜的生活吧?

那時的他,必然是幸福的。雖然他不一定感覺的到。但比較產生了——當他失去了她時,他的心本能的流露出了回憶與奢求,奢求挽留住那些寧靜而感動的歲月——可只能是奢求啊。他還是放棄了。因為他更深地知道:一些選擇,一旦決定就不可能更改;光陰歲月,一旦逝去,就不可能重來。

誰知淮上一壺濁酒,醉天涯離別路

當初,他選擇了離開,從此踏遍紅塵,望斷天涯,雖贏得了天下,卻輸了她——得失之間,他可曾悔過?

他低頭,遲疑,隨即又飛快地抬頭。

他搖搖頭,“我是一個浪子呢。”

那麼固執而清澈堅定的眼神呢,我竟一時語塞。

我想起了一段話:

“如果在一個人的心裡,追求的是飄在遠方的東西,甚至是隻有一個模糊的影象,不管他有沒有家,他最終會成為浪子。”

“我是一個浪子。”他重複道,“浪子的家——就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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