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十九首》之《回車駕言邁》,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回車駕言邁

兩漢:佚名

回車駕言邁,悠悠涉長道。

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

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

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為寶。

《古詩十九首》之《回車駕言邁》,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譯文

轉回車子駕駛向遠方,路途遙遠,長途跋涉,難以到達。

一路上四野廣大而無邊際,春天的東風吹搖枯萎的野草。

眼前看到的都不是過去的事物,人怎麼能夠不迅速衰老?

盛和衰各有不同的時間,只恨建立功名的機會來得太遲。

人不如金石般堅固,生命是脆弱的,怎麼能夠長壽不老?

倏忽之間生命就衰老死亡了,應立刻進取獲得聲名榮祿。

《古詩十九首》之《回車駕言邁》,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註釋

回:轉也。駕:象聲詞。言:語助詞。邁:遠行也。一說喻聲音悠長。

悠悠:遠而未至之貌。涉長道:猶言“歷長道”。涉,本義是徒步過水;引申之,凡渡水都叫“涉”;再引申之,則不限於涉水。

茫茫:廣大而無邊際的樣子。這裡用以形容“東風搖百草”的客觀景象。

東風:指春風。百草:新生的草。

無故物:承“東風搖百草”而言。故,舊也。

“焉得”句:是由眼前事物而產生的一種聯想,草很容易由榮而枯,人又何嘗不很快地由少而老呢?

各有時:猶言“各有其時”,是兼指百草和人生而說的。“時”的短長雖各有不同,但在這一定時間內,有盛必有衰,而且是由盛而衰的。

立身:猶言樹立一生的事業基礎。早:指盛時。

“人生”句:言生命的脆弱。金,言其堅。石,言其固。

壽考:猶言老壽。考,老也。即使老壽,也有盡期,不能長久下去。

奄忽:急遽也。隨物化:猶言“隨物而化”,指死亡。

榮名:美名。一說指榮祿和聲名。

《古詩十九首》之《回車駕言邁》,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賞析

此詩含義為何,佳處為何,要理解正確,關鍵在於對篇末“榮名”二字的解詁。古今注本於榮名有二解。一說榮名即美名,又一說則謂榮名為榮祿和聲名。由前說,結二句之意為人生易盡,還是珍惜聲名為要;由後說,則其意變為:人生苦短,不如早取榮祿聲名,及時行樂顯身。二說之境界高下,頗有不同。今按榮名一詞,古籍屢見。如《戰國策·齊策》:“且吾聞效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淮南子·修務訓》:“死有遺業,生有榮名。”其均為令譽美名之義甚明。

疑義既釋,則詩意及結構自明。詩以景物起興,抒人生感喟。回車遠行,長路漫漫,回望但見曠野茫茫,陣陣東風吹動百草。這情景,使行旅無已,不知稅駕何處的詩人思緒萬千,故以下作句,二句一層,反覆剴陳而轉轉入深。“所遇”二句由景入情,是一篇樞紐。因見百草悽悽,遂感冬去春來,往歲的“故物”已觸目盡非,那麼新年的自我,就不能不匆匆向老。這是第一層感觸。人生固已如同草木,那麼一生又應該如何度過呢?“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立身”,應上句“盛衰”觀之,其義甚廣,當指生計、名位、道德、事業,一切卓然自立的憑藉而言。詩人說,在短促的人生途中,應不失時機地產身顯榮。這是詩人的進一層思考。但是轉而又想:“人和非金石,豈能長壽考”,即使及早立身,也不能如金石之永固,立身云云,也屬虛妄。這是詩人的第三層想頭。那麼什麼才是起初的呢?只有榮名——令譽美名,當人的身軀歸化於自然之時,如果能留下一點美名為人們所懷念,那末也許就不虛此生了吧。終於詩人從反覆的思考中,得出了這一條參悟。

顯然,這是一首哲理性的雜詩,但讀來卻非但不覺枯索,反感到富於情韻。這一方面固然因為他的思索切近生活,自然可親,與後來玄言詩之過度抽象異趣,由四個層次的思索中,能感到詩人由抑而揚,由揚又以抑,再抑而再揚的感情節奏變化。另一方面,也許更重要的是,這位詩人已開始自覺不自覺地接觸到了詩歌之境主於美的道理,在景物的營構,情景的交融上,達到了前人所未有的新境地。

對於人生目的意義之初步的朦朧的哲理思考,對於詩歌之文學本質的初步的朦朧的覺醒。這兩個“初步”,也許就是此詩乃至《古詩十九首》整組詩歌,那永久的藝術魅力之所在。

《古詩十九首》之《回車駕言邁》,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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