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板昔日之星中科招商，2017年底遭遇摘牌、市值暴跌、業績鉅虧一系列危機，股東間矛盾激化。前兩次臨時股東大會上演多出鬧劇。6月29日召開的年度股東大會，因酒店方突然不提供場地支持，最終只得在大巴車上進行。
▲中科招商董事長此前出席某活動
作者 | 詹方歌
經歷了“至暗時刻”的中科招商，6月29日迎來了2017年年度股東大會。跟前兩次臨時股東會一樣，現場狀況不斷。最終會議沒能在預定的京郊酒店開成，董事長單祥雙不得不決定將會議地點改到了通勤大巴車裡。
中科招商曾是新三板上的明星私募，2015年掛牌後動作不斷，效仿九鼎集團推出LP份額轉股，通過四輪定增融資約120億元，子公司在A股市場上瘋狂舉牌16家上市公司。高歌猛進時，中科招商的市值也攀升至千億。
然而這一切到2017年12月戛然而止，沒有通過股轉系統的私募整改要求，中科招商被強制摘牌，同時市值暴跌、業績鉅虧、股東矛盾激化一系列危機襲來。
新年假期過後，中科招商相關人士曾對市界（ID: newsseeker）表態，未來的三個月將是中科招商的關鍵時期。如今7月將至，中科招商釋放了一些積極信號，引進戰略投資者有所進展，已有兩家央企進場盡職調查。但中小股東並不買賬，6月29日他們面對前所未有的“大巴車股東會”分成兩派，結果都難掩失望。
股東會
6月29日，9時，北京的實時氣溫達到38攝氏度。
通州區陽光國際會議中心門外聚集了20多人，他們是中科招商的股東，將在這裡召開2017年年度股東大會。人群三三兩兩，形狀與樹蔭重合。相對於中科招商2600人的股東規模，他們只是很小一部分。
2018年6月8日，中科招商發佈股東大會公告，將會議地點定在了距離市區50公里以外的通州西集鎮儒林村。原本計劃參加會議的中小股東對此感到不滿。6月28日，股東大會召開前一天，中科招商再發公告，對地址問題進行說明。文中提到，由於時間緊迫，公司未能在市內訂到合適的會議場地。當晚，參會的中小股東由全國各地趕赴北京。
28日深夜11點，從海南趕來的阿樹被攔在了陽光國際會議中心的酒店門外。酒店方稱自己接到了來自警察的通報，有人舉報“非法集資”。經過一番協商，阿樹終於入住，他的房間就在即將舉行股東大會的禮堂上方。
太陽漸高，熱浪襲來。空地上唯一的椅子屬於摔傷腿的老張，即便拄著拐，他也得來這次股東大會。2017年底中科招商被摘牌，後來召開的兩次臨時股東大會，鬧劇不斷。第二次臨時股東會因場地更換最終沒能召開，此後中科招商只有過一次線上通訊會，按照股東們的話說：“不符合章程，不知道有沒有貓膩。”老張認為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當年他以18元/股買入中科招商，摘牌前最後一個交易日中科招商股價收報0.61元/股，而公司近期發佈的引進戰投公告中，透露的回購價格為“不低於1.2元”，他無法接受。
同樣難以接受的還有許程和來自中融鼎新的小萬。用許程的話說，小萬受的是“夾板氣”。當年無數個人投資者將積蓄交到小萬手中，中科招商的崩盤，將小萬背後的投資者一併擊垮。他不但要負責與中科招商交涉，更要應對投資者的無數質疑。
“中科招商不出臺應對方案，我沒辦法跟投資者交代。如果我先給他們說了回購數字，中科招商公告的價格比這個高，人家又要說我吃回扣了。一切源頭都得追溯到中科招商。”小萬對市界（ID：newsseeker）說。
2015年，中科招商曾因為不斷舉牌買殼名噪一時，謂之“多元化發展”。如今，董事長單祥雙明確表示，公司已經完全放棄多元化發展，今後將專注於本職工作，做好投資。
變數
9點半，按照此前的公告，會議應該已經開始。可是現場股東身份還未核驗，大會召開遙遙無期，人群開始騷動。
▲陽光國際會議中心門前，保安排成人牆
比股東們更焦灼的是中科招商的董秘彭衛。會議材料前一天晚上已運到會議中心，各項準備已經就緒，酒店方卻突然不願提供場地支持。“之前鬧那麼兩次，市內的場地不願意租給我們，這才聯繫這邊，現在能不能開還要看協商結果。”
今年1月份和3月份，中科招商的兩次股東大會接連變成鬧劇，一度引發現場混亂。
接近10點，單祥雙和彭衛被衝進酒店的小股東帶到門外，他們拿起喇叭宣佈，因為與酒店協商無果，會議中心的使用權被剝奪。酒店方面給出的解釋是，前一天晚上警方接到中融鼎新工作人員的報警，說此地有人非法集資。中融鼎新為中融信託旗下投資子公司，曾參與中科招商定增。
但來自中融鼎新的小萬則對市界（ID：newsseeker）否認了這一說法。他說，中融方面只是在公安局備案，備案地址是在中科招商所在的朝陽區，而非酒店所在的通州區。目的則是防止中小投資者在現場鬧事。
總之，兩條路擺在大家面前：會議要麼擇期，要麼就地開始。第一個提出質疑的是老張，“這樣開股東大會還能叫股東大會嗎？頂多是懇談會。我不同意。”他拄上雙柺起身離開，拒絕參會。
許程以及一眾機構投資者也表示拒絕，非比尋常的狀況使他們開始質疑會議的公正性。而來自中銀事務所的律師則確認了會議有效。
顯然，更多投資者對於事實的渴求遠勝於會議狀況和程序。他們選擇接受露天會議。而後，為了私密性和舒適度，中科招商工作人員提議將會議轉移至大巴車上。這輛香檳金色的大巴車，原本用作通勤，將參會人員由通州帶往市區地鐵站。現在，它被賦予了更艱鉅的職責。
一部分贊成者選擇上車開會，他們遠道而來，必須從單祥雙口中得到信息才不虛此行。另一部分反對者則換上定製的白色T恤，上印六個大字“單祥雙大騙子”，外加三個碩大的感嘆號。警察干涉之下，大巴車緩緩駛離陽光會議中心，最終停在一公里外的新堤路邊。反對者們則被留在會議中心門外的焦灼陽光裡。日頭升高，留給許程和老張的樹蔭不多了。
寒意
大巴車上的冷氣很足，股東們終於拿到了本次股東大會的議案，其中披露了2017年中科招商的財務數據。歸屬母公司股東的淨利潤：-7.22億元，而去年同期的數據還是盈利1105萬元。儘管單祥雙在股東會上向大家表示，2018年中科招商業績不會再虧損，但應聲者甚少。
單祥雙舉出例子，中科招商國內投資項目有400多個，目前在管項目100多個。其中三分之一風險不小，三分之一確定能收回本金和利息，另外三分之一項目能為投資者賺回較大收益。最後這部分項目中投資本金約13億，預計回報則超過80億。
而國際項目方面，中科招商已經和國際投資平臺AngelList達成合作，直投約8000萬美金。公司預計，此舉將為他們帶來8億美金的收益。與此同時，中科招商海外投資項目約350個，涉及前沿科技項目、區塊鏈、TMT產業等。單祥雙表示，中科招商的收益將是硅谷平均收益的一倍以上，“如今嚐到了前沿科技項目的甜頭，今後還會在此耕耘”。
備受關注的是中科招商引進戰略投資者的進展。6月20日，其官網曾發佈《關於引進戰略投資者和登陸其他資本市場的說明》。公告稱，此前公司與戰略投資者進行接洽，其中包括5家央企和金融機構，目前已經選定2家金融機構進場進行盡職調查。
現場有人問及戰投的具體情況，單祥雙和彭衛則稱，已經有兩家央企進場開始盡職調查，對方都是特大型專業機構，但因簽訂保密協議，具體是哪兩家戰略投資者不便透露。
“引進戰投絕不是煙霧彈，數月後有結果大家才能看到。”單祥雙說。另外，他有信心，公司在三年內重新登上資本市場，並且是內地資本市場和港股兩個。內地資本市場登陸時間不確定，但港股預計在2019年可以實現。公司去年年中為登陸港股市場特地聘請的高管，也在此次股東大會場外露面。
中科招商的雄心壯志沒能給投資者帶來心理安慰。股東提問環節，一位股東直言“如果上市沒有成功，公司有什麼兜底計劃？”“畢竟現在看來登陸資本市場是小概率事件。”
“我們會徵集各個股東的建議。”單祥雙表示。
正午，太陽高度角接近90度，被留在酒店門外的許程及一眾投資者還未等來返程的大巴車，他們不等了。“我們去城裡了，待會去證監會信訪中心。”
大巴車原路返回，選擇參會的中小股東重新走進無邊的暑熱。他們對於自己得到的信息不算滿意：“也就是那些話，和我想的沒什麼區別。”他們中的大部分，在6月29日下午或次日乘飛機回家，等待下一次股東大會。
曾經風光無限的私募之星中科招商，正在為過去激進的投資作風付出代價，其過往倚重的監管套利模式不可持續，而與中小股東之間的信任“破產”，更是致命一擊。
（文中阿樹、老張、小萬、許程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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