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

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

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

文&圖/王娜

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

昨晚夢迴故里,醒來翻翻日曆,發現父親節快到了。

有時候在馬路邊見到年逾古稀,鬚眉皆白,神態安詳的老先生,我會立刻回想起父親的模樣。

父親若在世的話,一定也是這副溫和慈善的模樣吧!

我不能確定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真愛,但是我知道,父親是最疼我的那個人。

我出生於70年代,上面有三個哥哥,我自小被左鄰右舍稱做“老疙瘩妮”,據說父親母親在自然災害嚴重的年代因為生活困難差點賣掉三哥,只所以冒了風險再要第四個孩子,是因為他們對女孩有著強烈的渴望。

其實當年父母也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的,鄰居阿婆親口告訴過我,說虧得你是個女孩,要是個男孩,生下來就會被人抱走了,談好的買家都立等著呢!

當我一出生,接生婆告訴父親是個女孩,他高興地立刻騎上自行車衝到鄉下去收雞蛋了!

母親也說沾了我的光,讓她在那個物質極度貧乏的年代坐了一回能吃上雞蛋的月子!

母親40歲生下我,我小時候體質極弱,每逢寒風凜冽的冬天,我就要犯慢性支氣管炎,嚴重時常常咳嗽半夜。印象中,父親經常推著自行車在小學教室窗戶外一站半天,等著我下課放學後去醫院打針。

有時一針青黴素打下去,疼的我半拉腿都不會動。我就坐在醫院注射室的大長條凳上哭,父親耐心地等我哭夠了,疼痛緩解了,再騎車帶著我回家。

不知道有多少個深夜,父親看著表掐著時間叫我起床吃藥。一杯溫熱的水,幾粒大小不一的白色藥片,父親看著我把藥喝下去,然後再幫我蓋好被子關燈離開。

記得有一年冬天,上初中的我養成了一個壞習慣,總是要在鑽進被窩後開始缺這少那的喊父親給我送,喝水,吃東西,拿書本,父親總是毫無怨言地默默滿足我的一切要求。

可是母親對我的毛病大為反感,她嚴厲地制止父親的行為,不讓他再給我往床上送任何物品,需要什麼東西讓我自己爬出熱被窩去取。

在母親的干涉下,我很快改掉了這個壞毛病,後來跟朋友們說起來,我說別人家都是慈母嚴父,我們恰恰相反,是典型的慈父嚴母。

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

記憶中,父親因為我流過兩次淚,一次是我七歲時左腳受傷感染。

正是八月流火的季節,我的整個左腳腳面潰爛,流著膿血,多虧從部隊上剛轉業的大哥有急救常識,在我腳上動脈血管破裂時,用繃帶紮緊我的大腿,跑著把我送去了縣醫院搶救,才撿回了我一條小命。

換藥時,我能看見自己白森森的小腳趾骨,大夫通知讓我們轉院做植皮手術,我心裡十分恐懼,認為自己從此以後要變成一個瘸子了,就在病房裡痛徹心扉地哭,父親也忍不住,走到病房外面走廊上抹眼淚。

我聽見母親輕聲勸慰父親,說孩子小不懂事,胡想瞎說,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在母親的堅持下,我住院治療了一個多月,然後回家休養了兩個月,腳傷終於慢慢痊癒。

父親第二次流淚是在我上高二時,嚴重的神經官能症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

整晚整晚地失眠,每天要依賴藥物才能睡著一兩個小時,白天頭疼欲裂,每次學校統考都是一次致命的打擊。學習對我來說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

一天吃午飯時,我哭著跟父親母親說,我不想上學了,要求退學!

父親沒有說話,他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默默地坐在那裡流著淚一言不發,我能感受到他難言的痛楚!

母親則故作輕鬆地寬慰我,說病一定能治好!學該怎麼上怎麼上,大學考不上可以再複習一年!實在不行,咱們就想辦法找個工作!說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難倒人的事!有爹孃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不知怎麼熬過了那些非人的日子,我終於結束學業離開了那座古樸的小城鎮,從此開始了一個人的征程。

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

父親母親的身體日漸衰弱,每次回家,我都要帶回各種補養的物品,而他們除了叮囑和牽掛,從未向我要求過任何。

母親性格剛毅,行事果斷冷靜,在大事面前從不糊塗,可是她脾氣急躁,有時候特別任性,總是讓父親無所適從。

癱瘓在床的五年多時間,都是父親端茶送水照顧她,甜的不吃做鹹的,鹹的剛做好又要辣的,有時連我都看不過去,忍不住批評母親。

可是父親從不計較,不但處處讓著母親,還說,她一輩子就這脾氣,你再說她也改不了!由著她吧!

母親生前一再叮囑我,說如果她走在父親前邊,要我一定把父親帶在身邊好好贍養,說父親性格懦弱,太過老實,由我照顧,她才能安心。

母親走後,我就把父親從老家接到鄭州,每天早上,父親早早起床給我們做好早飯,晚上下班,家裡的取暖爐上會熬好一鍋粘稠香甜的雜豆粥,

飯後,父親還會喊女婿“來!下兩盤!”兩人就擺開象棋殺兩局,父親年齡大了,棋藝水平下降,老公就故意輸他一兩回,老爺子贏了之後會高興得哼幾聲小曲,看的我竊笑不已。

每逢週末假期,我和老公就帶著父親到周邊旅遊,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

父親說,他年輕時候就夢想著有機會了好好出去走一走,看看這個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現在心願一點點實現,他感到特別開心。

父親76歲那年,我專程帶他去了趟北京,故宮,頤和園,長城,精神矍鑠的父親每到一處景點都要拍照留念。

在八達嶺上,一群遊客看到鬚髮銀白,滿面紅光的父親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誇讚,說老爺子你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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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78歲那年,我忙著把新買的房子趕快裝修好,想著冬天有暖氣,患有氣管炎的父親就不受罪了,我還計劃著等父親80大壽的時候好好給他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壽宴……

2007年11月26日,我閒來無事為父親寫了一篇題為“趁他在,好好愛”的博客文章,卻沒想到,兩個月後,父親以一種異常兇險的方式離開了我們。

父親常年患胃潰瘍,再加上經常服用止痛藥物導致突然大量胃出血,在醫院搶救了一天半,也沒能挽回父親的生命。這個事情來得太突然,直到葬禮辦完,我還無法接受。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或者在公交車上人聲熙攘的時刻,父親的音容笑貌會不自覺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那個在廚房忙碌的瘦弱身影不再出現,那一道道關切備至的目光不再圍繞我的左右,那一聲聲溫和的呼喚從此成為另一個世界的天籟……

父親和母親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我回到小鎮老家,從那座古舊的房子裡取走了我所剩無幾的物品。

從此,那個小院,那個小院裡瘋長的野草,還有那個小城,那個小城寨外的風花雪月,都不屬於我了!父母在,家在,父母不在了,愛去哪裡棲身?

父親,如果有來世,讓我們再做一次父女吧!世界那麼大,我願意帶你慢慢走。

*作者︱王娜:河南省.社旗縣人、資深媒體人、擅長媒體策劃及運營、現供職於中國搜索河南運營中心,「青眼有加qyyjtcq」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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