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陶瓷兔子 圖丨網絡
- 01 -
連努力都得讓人勸，
你就活該沒出息。
“是啊。”我說，“除非才華橫溢又勤奮刻苦，想要在幾千萬個公號裡出人頭地，可沒那麼容易。”
“這樣啊……”他有點失望地回答，“那我還是不開了吧，又掙不到錢，何苦還要給自己加活兒幹，不如躺著玩遊戲來得輕鬆。”
“也沒有那麼絕對，還是有人能賺到錢的，一個月突破十幾萬讀者訂閱的，也不是完全沒有。”我補充。
他意興闌珊地回了我個“嗯”，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了最近大熱的某款遊戲。
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我們聯繫得不多，他陸續地給我發過一些消息，無非都是對生活小事的吐槽：
公司有女同事懷孕，工作任務的一半都分給了他，老闆卻不肯鬆口加錢；辦公室裡有個富二代，開著一輛上百萬的豪車，可憐自己連電動自行車都買不起；同班的××創業當了老闆，自己卻還在當打工仔看領導臉色……
有次我正好閒著，隨口就問：“你既然對生活這麼不滿意，就沒想過做出什麼改變嗎？”
“有啊，但我這個人懶，之前上學的時候有老師盯著，還能學進去一點，現在畢了業工作穩定下來了，反倒提不起精神去努力。”他說，“就得讓別人勸著催著，才能找到一點動力。”
我在這頭險些失笑。
哪兒有一匹黑馬是要人催著逼著才能往前走的？那連抬腳都嫌費力的閒散模樣，分明就是驢。
這世上最簡單的就是開始了啊。
一碗雞湯、一碗雞血灌下去，但凡是個五感俱全的人，很容易便像被打了強心針一般因劇烈的刺激而產生幻覺。在這樣的幻覺中，他會覺得改天換地都是小菜一碟，懷揣著這樣的雄心壯志，隨口便立志賭咒：我要從明天就開始努力，決定了！
可是然後呢？
努力最難的部分從來都不是下決心的那一刻，而是那一刻之後，所有不為人知的辛苦、寂寞與迷茫。
我有位朋友因為高考發揮失常，被調劑到了“臭名昭著”的哲學系。從入學的那天起，她就決定要跨專業考研，報考自己心心念唸的法律系。
她輾轉弄到了法律系的課表，風雨無阻地去旁聽，幾乎每個教室裡都有她的“蹭課專座”。每堂課結束之後，她都會追著老師提問，法律系的很多老師對她都比對自己本系的學生還熟。
連週末也不能閒著，除了上輔修課程和參加模擬法庭辯論，本專業的學習內容她也不曾落下，天天駐紮在圖書館，比念高中的時候還忙。
她並不是那種不得不自食其力、在社會里掙扎生存的小孩，早在中學時，家裡就已經有了好幾套房產，就算不工作也能使得她衣食無憂。大二之後，父母更是早早地為她託關係找人脈，使她只要順利畢業就能進一家國企，捧起朝九晚五的鐵飯碗。
有次我們學校辦一場法學研討會，主講人是美國某大學的知名法學教授。她知道後第一時間託我佔座，凌晨五點就起身出發，坐了三個小時火車又換乘兩趟公交，只為聽一場一個半小時的講座。
我看著她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灌下一杯又一杯咖啡，運筆如飛地記著筆記，實在忍不住問她，“你何苦呢？明明用不著這麼拼，還要把自己過得那麼辛苦。”
“可是學法律做律師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啊。”她眼神灼灼，“身邊的好多同學都說我傻，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勸我接受爸媽的安排做一份輕鬆又穩定的工作，說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那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其實這麼想想也不賴啊。”她笑了起來，“可是人生只有退路哪裡夠。”
知乎上有個問題，叫“人這一生為什麼要努力”，下面有很多高讚的精彩回答。
我曾經把這個問題發給她看，她秒回我一個大笑的表情，說：“我好像從來都沒考慮過為什麼的問題耶……”
“僅僅只是不甘心而已吧，但是跑起來之後，誰還在會在意周圍有沒有掌聲呢？”她這樣說。
每一個最終能獲得成功的人都一樣，他們孤軍奮戰著，一個人在黑夜裡走了很久之後，才會在某一個剎那看到那名為希望光。
可我們大多數人，是忍耐不了這樣的寂寞與黑暗的。
如果不能預知結局，寧可原地不動；如果沒有得到即時的反饋，就覺得自己的努力像是打了水漂；沒有人搖旗吶喊，就會陷入失落的深淵。
越是口口聲聲灌著雞湯、打著雞血，叫嚷著“這世界不會辜負你的每一份付出”，心情就越容易像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做起事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心理學上有一個名詞叫作成就動機，它是一個人追求自認為重要且有價值的工作，並使之達到完美狀態的想法。它從來不能是被強加的結果，而是一個人發自內心的追求。無所謂結果，捱得過寂寞，不會像個斤斤計較的小販去算計每一分得失，因為學會克服猶豫、惰性和懦弱本來就是努力過程中的必修課。
最終成就你的，並不是別人對你的期許和逼迫，而是你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通向成功的路註定沒有似錦的繁花，你只能孑然一身，忍受疲累、迷茫和一切的艱辛。
但若是連努力都得讓人勸，那你還是別努力了吧。
你就活該停留在下不了決心的那一刻，無能為力，卻又備受煎熬。
- 02 -
最怕你兩手一攤，
還覺得理所當然。
跟一個姑娘聊天，她抱怨起收入太少，買不起車房，單身的時候尚好，一談婚論嫁便頓顯窘迫。雙方父母合力付了全款，小兩口卻得承擔裝修和添置傢俱的支出。她工作四年，工資月月不剩，信用卡上的賬單也總是負數。她憂愁地問我：“有沒有什麼賺錢的好方法？”
她說自己在一家國企，貴在輕鬆隨意且從不加班。我順口就問：“那有沒有考慮過下班做個兼職？”
“想過啊，但是做什麼呢？”她說，“開uber太累，刷單又太low，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才華與技能，這兩年跟風開了個網店，也因為經營不善而關門大吉了。”
“那就在本職上謀求突破？雖然不可能一飛沖天，但工資能漲一點是一點。”我又說。
她回我長長的一聲嘆息：“你不知道，我們公司能破格提拔的都是技術崗，像我這種文職類的工作，前頭還有大把在崗位上待了十幾年的老前輩壓著，哪兒那麼容易突破啊？”
“那就……跳槽？”我使出殺手鐧。
“就我們這種崗位，哪有那麼容易跳？”她立刻反駁，“在這兒待著好歹還有個輕鬆不累的差事，到其他公司，乾的活比這兒多，福利還越來越少，也不划算的。況且到了我這個年齡，又還沒有小孩，一般公司也不要……”
“那你就沒考慮過學點什麼其他技能？”我繼續問。
“以前靜不下心，現在結了婚，馬上準備要寶寶，更沒有時間學了。”她繼續抱怨著現實的困境和腰包的窘迫，末了用一句話結尾，“我就是個普通人，活成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
她顯然屬於我們都很熟悉的那群人：將生活的種種艱難一股腦地倒給你，十分不甘心，又好像在很虛心地求教，可無論你給出什麼建議，他們都會用一千一萬個理由駁倒你，努力讓你認同他們的觀點——看哪，我的生活就是這樣，我沒辦法，你也沒有，所以只能這樣了。
就這樣吧，帶著不甘心憂鬱地上床睡覺，第二天醒來，卻依舊重複著前一天的生活。
我其實很能理解這樣的無力感，無論多麼努力的人，總會有被現實的照妖鏡晃暈雙眼的時候。在某個絕望而又使不上力的時刻，誰不想兩手一攤，回報生活一個充滿無奈的葛優躺？
我頭一次感覺到無力，是在買車的時候。那是我工作的第二年，省吃儉用攢夠了一輛車的首付，興沖沖地逛了好幾個車展，在4S店裡一待就是一下午。
正準備拍板付款的時候，店裡來了個姑娘。她的樣子看起來最多比我大兩三歲，卻徑直繞過我所在的中低端車系，直奔後排的跑車而去。當我還在為兩千塊的折扣跟銷售小哥磨破嘴皮子的時候，那個姑娘早已瀟灑地簽完了字。她刷卡的神情是那麼的輕鬆，好像剛剛只是在便利店買下了一碗關東煮。
我瞄了一眼手邊那張單子上一眼數不完的零，從沒有覺得生活那樣無望過。
無力感如潮水一般撲面而來。
我懂得如何用心理學和經濟學來跟銷售小哥議價，懂得如何向上彙報、向下管理才能拿到不錯的機會，懂得剋制延遲、開源節流才能攢夠首付的存款。可是我依然買不起那輛車，現在買不起，十年以後，可能也買不起。
我很喪地回到家裡，跟朋友聊起這一天的見聞，她隔了兩個小時才回復我：“不好意思呀，剛去學日語了，所以關了手機。”
我以為她會用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套路安慰我，可她連套路都懶得用，劈頭就是一句：“你試卷做完了嗎？下週就要開始報名了。”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的努力根本就沒有意義嗎？再努力，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我有點惡毒地回覆她。
“我知道啊，可生為普通人，是我們的錯嗎？
“我之所以努力，並不是為了超越那些生來就不普通的人，只是不想讓自己所有的不甘心在幾年之後變成無能為力。”
兩年後的她跳了槽，從可有可無的行政變成了日資企業的翻譯。為了配合團隊的需要，她每天沒日沒夜地研究產品圖紙，瞭解產品市場，分析競品特徵，逐漸成為了公司不可或缺的骨幹。”
她原先的那家公司由於結構重組進行了大量裁員，看到毫無準備的昔日同事被一腳踢出安樂窩，拿著微薄的失業保險惶惶地尋找著行政工作，被挑剔年齡大、未生育、沒技能，跟剛畢業的大學生搶飯碗的時候，她心有餘悸。
“或許我一輩子也成不了那個買跑車的女孩。但我也很自豪啊，畢竟僅憑著一雙手，我也能打拼出一個像樣的世界。”她說。
改變生活是很難的，而我們在面對那些艱難時刻所做出的選擇，會在無形中影響著我們的一生。
有個讀者曾經氣哼哼地給我留言，說：“你們這些雞湯文作者就是會胡說，說什麼學個語言就能飛黃騰達、待遇翻番，參加個聚會就被男神一見傾心。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學英語都學了三個月了，單詞背了幾百個，除了課文之外，還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我看得失笑，卻沒有回覆她的這句話。
是啊，哪有那麼簡單？
你只看到別人一夕逆襲，卻看不到這一夕的背後，又藏著多少個日日夜夜。
進入瓶頸時的焦頭爛額，進步甚微時的心灰意冷，看著別人追劇、打遊戲心生嚮往時的煩躁猶豫，辛辛苦苦地學了好久卻毫無用武之地的失落和懊喪，這是我們筆下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都曾遇到過的情況。只是這些細節，不能與人言，也不足與外人道罷了。
你以為他們真的是幸運地等到了成功的那一天，撞到了那個機會嗎？並不是的。是那一天終於等到了他們。
等他們寶劍藏鋒，大步流星地勇往直前之時，那一天才會在生命的岔口向他們招手。
而對於永遠庸庸碌碌的大多數人，它便會跟從前的每一天一樣，也跟今後的每一天一樣。
二十歲與三十歲，好像也並沒有什麼分別。
一個人是在什麼時刻失去了光芒呢？
並不是遭遇慘敗，摔了個狗啃泥，姿勢難看地掙扎起身的時候；不是咬著牙、淌著汗，奮力前行的時候；也不是童話的泡泡破滅，發現自己沒有魔法也沒有內力加持，只是個普通人的時候。
而是在你兩手一攤，說出“就這樣吧”的時候。
湮沒於人潮，被時光推著向前卻毫無還手之力的背影，才是最難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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