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上週五全國開畫的新片[邪不壓正],是姜文的“民國三部曲”系列最後一部作品。
八年前的[讓子彈飛]和四年前的[一步之遙],成片風格和觀眾口碑方面,都有著不小的差距。
2010年上映的[讓子彈飛],姜文攜片強勢迴歸,一舉刷新中國大陸和香港地區的各種票房紀錄,獎項提名也是接踵而來;
2014年的[一步之遙],普遍觀眾的映前期待熱度和上映後的評價卻頗有些背道而馳,討論者的聲音也是褒貶不一;
說“爛”的,罵穿地心:自戀,無節制,看不懂;
說“好”的,直誇精彩:不明覺厲,浮誇得有趣,超前。
有的時候,一部電影好與不好,還是要交給時間來決定。
總是要等到當那股淹沒頭頂的熱潮過去了之後,人們才能冷靜下來再次認真審視,從而發現那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點睛筆觸。
而這對於今年這部[邪不壓正],其實也是一樣的。
觀眾們在進電影院前,明顯都還是抱有很高的期待值的;
上映第一天後,我們眼看著評分在慢慢下調,排片也開始減少,風評裡越來越多的批判開始現身。
要不了幾天,這片的口碑大概也要往兩極跑了。
縱觀整個系列,三部電影的故事情節、拍攝手法、風格理念等等方面上,都有著很大的不同之處。
些微相似點當然是存在的——但即使是擁有相似的時間背景,每一部也是有自己無比獨立的故事設定。
姜文曾說要把“民國”電影發展成類型片:
這種類型,有著特定的時間、地點和人物生活狀態。
那麼這三部曲的各有風格,也是他向我們展示了在這個類型之下,可以發展出怎樣推陳出新的劇情和拍法。
我們現在,就藉著[邪不壓正]正熱,來回顧一下“民國三部曲”的前兩部,看看過了這麼幾年,我們究竟該從什麼樣的定位去看待這個系列的電影。
01 老夥計們 就圖個痛快
[讓子彈飛]的極致後現代意味,從表徵上來看,最明顯不過的就是剪輯和運鏡、黑色幽默以及故意浮誇的表演。
飛快的剪輯大大提升了影片的節奏感,自然也使觀眾被“滿足感”充斥,視覺上的刺激效果不容小覷。
如此的手法貫穿了全片,通過這樣的剪輯手段,不僅能夠令
畫面快感十足,對臺詞表述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同樣也提升了對白的節奏感,乾淨利落,一來一回更加行雲流水,場場戲下來連廢話都聽得那麼痛快。
這種對話節奏,倒很有些蓋·裡奇和大衛·芬奇的風韻。
黑色幽默的部分則更是搶眼——
不僅逼得黃四郎大喊,更把觀眾的神經也推向忍無可忍的臨界點,同時,又相當無厘頭 。
這個片段顯然是暴力美學的一次實踐,完成得極其“邪乎”——
六子死得不悲不痛甚至不算酣暢淋漓,讓人看了個一臉懵逼之後,還是不得不服氣這殘忍的幽默感。
這個鏡頭來了個出其不意,觀眾們大約還沉浸在小小的感動和悲傷之中,突然就被平衡了回來。
上一秒可能還生出對馬邦德好不容易有的一丁點同情,到這兒瞬間消失殆盡,這情緒收張得太妙了。
身首異處的馬邦德,也喪不過三秒。
要說故意浮誇的表演,不如參考這二位:
乍看演胡萬的陳坤不像是當小弟的,倒像是個少爺——
但他極為
忠心到盲目的地步,以及後來逼得六子自盡那段,時而突然叫嚷時而停下邪笑,把人物的狠毒與瘋癲推向了頂點。周潤發飾演的黃四郎也是個虛偽會作妖的主兒,看上去情緒極不穩定實際上心裡算盤打得敞亮,是個十分符號化但脫俗的角色。
而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要素,細細揣摩下[讓子彈飛]的後現代手法,還體現在影片的整體架構上。
整部電影的結構看似散漫,實際上極為嚴謹;
數個碎片式的故事片段拼貼在一起,反而形成了一個處處有呼應、環環都相扣的整體。
開頭利用劫車這一行為製造了影片中的第一個衝突,後來各種人物的死亡將正反派雙方的仇恨一步步推進;
破裂的過程同時也是修補的過程,看似回回取勝的黃四郎在一次次道德敗壞的意圖下已經節節敗退,最終被張麻子智取 。
02 不怪你們 是我太超前
而[一步之遙]呢?
如果說[讓子彈飛]使許多人想起[鬼子來了],那[一步之遙]自然就可能令人想起[太陽照常升起],或許還有那麼一些些與
姜文導演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相似的元素。[一步之遙]的觀眾口碑和賣座程度,可能全都沒有達到任何人的預期——但我們再回頭看看,這絕對是一部被低估的電影。
應該說,這部片簡直不止是一部片——它是一場超現實主義狂歡,“像一場夢”,是無數瘋狂影象的拼貼,是個大型嘉年華。
這奇異的惡俗感,真的會玩又真的有病……喜歡了!
從這個開頭就能看出,這部電影的畫風會有多“崩壞”。
不知道大多觀眾看得夠不夠嗨,我反正是看出來,主創們拍得挺嗨的。
整部電影都環繞著超現實主義的氣息,而在表達上最顯而易見的超現實戲碼,自然是馬走日和完顏英抽了大煙後的這段:
美輪美奐的視覺體驗,夢裡一般的場景,靠寫意來順劇情。
後半部分著重描繪的戲中之戲,也是全程充滿了超現實的色彩。
這部電影參考了民國時期的上海著名奇案 “閻瑞生謀殺花國總理案”,當年此案一出便成為了北洋年間各界藝術家們的靈感源泉,其脫離現實程度正如影片中呈現的那樣,也正如這部影片一樣。
沒有人再去關心究竟是誰殺了、怎麼殺了完顏英,連馬走日自己都從來不曾記起;邏輯性已不再重要,俗世中的人們,只想聽故事。
要我說,[讓子彈飛]是拍給觀眾的,當年的[太陽照常升起]是拍給自己的,這部[一步之遙]也該是拍給自己的,但可以感覺到姜文在努力把它往普遍觀眾的接受度去呈現了;
它堆砌了姜文滿到溢出來的才華,啥畫風都能拍到飛起,於是就啥畫風都給拍了,結果有人表示雲裡霧裡;
要說他執行錯了哪裡,可能就在確實缺點自制力——有時候該收,大概還是得收著點。
03 到底如何 讓時間決定
這回的[邪不壓正],男主角可終於不姓馬了,觀眾們的評價看來,也趨於前兩部口碑之間的水平。
在姜文的作品裡,總有“記憶偏差”這類主題出現,以添加魔幻現實的色彩。
而這一部[邪不壓正],也不例外地玩了一把。
甚至看到有不少小夥伴說,大師兄最後一遍一遍重複著他沒殺師父、是李天然你殺的那時候,差點就要信了。
這種看上去有頭無尾的玩法,正是為了給觀眾營造疑點,但並不給出解答——是劇情片又不是懸疑片,妙就妙在這裡。
而我們對這個系列電影印象,是不是也出現了變化和偏差?隨著時間的推移,咱們如今再看“民國三部曲”的時候,會不會有新的感覺?
拍攝此片時,他在北京影視基地搭了一個巨大的場地,參演人數以萬計,運用最好的團隊和技術,故事則來自民國時期的第一部電影長片,關於一件轟動一時的兇殺案。
在整個“民國三部曲”系列中,第一部[讓子彈飛]來勢洶洶,力量感、豐富度和快節奏都以驚人的姿態預示著革命和新生的到來;
而第二部[一步之遙],則讓人們看盡了繁華都市奢靡生活,也暗暗隱藏著盛極必衰的危機;
到了第三部[邪不壓正],民國已末,陷入蕭條的前夕,寂寂收場。
姜文在採訪中是出了名的“不配合”,到後來他還學會了繞彎,你問你的我說我的咱們各說各的,更讓記者們頭疼。
其實他自己對於回答問題,也挺沒有安全感的:
“能說的我還拍它幹嘛?拍的就是說不出來的。”
這,難道就是很多導演的心聲嗎。
當年拍完[一步之遙]後,他的助理曾說姜文“鏡頭、服裝和整體制作水準都像是一個罹患強迫症之人所創造出來的”,姜文和團隊“對質量有著
非人類的要求”。這次在[邪不壓正]中也是講求魔鬼般細節精準,就連開頭李天然跑過金門大橋時的鏡頭,也還原了畫面一角、當年尚未完工的金門大橋塔頂細節。
匠人精神,足見一斑。
“我所有電影一直都在尋找真相。”
不管過去、現在和未來的評價如何,姜文總是很明確自己追求的東西;
正如他的團隊所說,“民國”和“民國三部曲”,定會成為他以後創作的繆斯,在“民國”這個環境裡,姜文能夠釋放出腦內所有的形象,心無旁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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