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媒內參導讀：7月14日，《明日之子2》和《中國新說唱》均已正常上線播出，而多部網綜下架成為熱議話題。某種程度上來說，網綜正在快速地“變老”，誰都沒有信心一直處於“贏家”的位置。對此，《電視指南》雜誌採訪了三位非典型網綜爆款製作者，分別是愛奇藝高級副總裁陳偉、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米未CCO牟頔，共同探討關於“網綜不老”的糾結、不甘與探索。
來源：電視指南雜誌（國家廣播電視總局主管）
本刊記者：封亞南
2018年，主流視頻平臺紛紛“高調”入局網綜市場，僅上半年，就有多檔超級網綜集中上線播出，如愛奇藝《偶像練習生》、《熱血街舞團》、《機器人爭霸》，優酷《這！就是街舞》、《這！就是鐵甲》，以及騰訊視頻《創造101》、《明日之子2》等，優質網生內容的迅速崛起，不斷刷新行業對“爆款網綜”的評價標準和維度，與此同時也加速了網綜IP的迭代進程，網綜的平均存活週期好像變得越來越短，而所謂的綜N代網綜，顯得寥寥可數。相反的是，更多的新節目正在不斷地被提案研發和上線更新。
相較於衛視綜藝而言，網綜的迭代和淘汰率更高，究其原因，主要源於互聯網的媒介屬性、觀看方式、傳播路徑、受眾年輕化等特點。而這也直接導致了網綜其實更像是一種互聯網產品，不停迭代，不斷創新，如永動機一般運轉。
如果用“慘烈”這個詞形容當下的網綜競爭環境，倒也貼切。所以留給網綜的試錯空間和成長時間，變得越來越少，某種程度上來說，網綜正在快速地“變老”，誰都沒有信心一直處於“贏家”的位置。
縱觀爆款網綜背後的操刀手們，多出身於傳統電視臺，之後才觸網，可能正是因為後來者的身份，可能更敏感或害怕“老”這個字眼，於是他們勤于思考和行動，目的是不讓自己、節目或IP變老，儘量保持著“青春”的狀態。為此，《電視指南》雜誌採訪了三位非典型網綜爆款製作者，分別是米未CCO牟頔，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愛奇藝高級副總裁陳偉，共同探討關於“網綜不老”的糾結、不甘與探索。
米未牟頔突圍之“邊緣創新”
時間倒回三年前，第一季《奇葩說》以2億流量收官，豆瓣評分9.1，而節目中爆出的金句、討論過的話題，幾乎成為了當時年輕人必備的社交利器，這個層面來講，《奇葩說》其實是爆款網綜的先行者。
近期，《奇葩說》第五季的營銷片正式上線，在3分鐘的視頻裡，節目組用自嘲的方式，直言自身IP過氣，口碑評分降低，流量不敵同平臺其他超級網綜等現狀，還好最終還是以積極態度收尾，讓人看完之後扎心又暖心，不得不說，這很“奇葩說”。
由此而來的問題是，《奇葩說》這檔節目真的老了嗎？你還會看第五季嗎？之後還會有第六季嗎？為此，米未CCO牟頔談及了她對《奇葩說5》的一些看法，“最外面的困境其實是時間，任何一個IP都會有它的壽命，這個事情我們是接受的。”
牟頔進一步解釋，任何一個節目都是這樣的，最開始破局的時候，它都會高歌猛進般地往前衝，但衝到一定程度就會遇到一個困境，之後如果有新的突破，比如說像《快樂大本營》，二十年的時間裡，它可能有5、6次大的迭代，期間小的改版無數，正因為它突破了瓶頸，才可以繼續活得很好。但如果內容無法突破，很可能就會“死掉”。
米未CCO牟頔，代表綜藝《奇葩說》、《飯局的誘惑》
再回到一開始的話題，《奇葩說》到底能走多遠，能“活”多久，實際上團隊不敢也不願意去下定義，“因為‘道’的東西，很多是不可控的，我們只能從‘術’的可控部分去切入，再去具體做一些變化。”
她也告訴《電視指南》雜誌，其實第五季《奇葩說》的核心團隊，他們就像瘋了一樣，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新”的人，也就是那些表達邏輯不一樣的人，與此同時還要找到年輕人更為喜歡的新鮮話題，“這個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而賽制的改變，舞美燈光服裝化妝的改變，其實都只是增量而已。”
伴隨著頭部超級網綜熱度不減的現狀，外界對米未一直有一種聲音，“你是最早做網綜的，就應該賭一下‘新爆款’這件事，至少應該有你一份。”
但現在的牟頔非常清楚公司的處境，第一目標就是好好活著，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去做節目了，自然也不會拿出全部資金去賭自己並不擅長的節目類型。
“如果這個事情不成立的話，不管你是跟風，還是腦門一熱，大概率都是會折的，當折了幾次之後，你在這個市場上就不存在了。”
目前，米未傳媒改名為米未，這不僅僅是一次品牌升級，對自身定位的重新審視，同時也是其探索突圍自身所面臨的困局，尋找新方法論的過程。
一方面，正視品牌節目老化的現實，並不斷迭代創新內容。另一方面，基於自身對原創綜藝的製作能力和豐富經驗，尋找新藍海，進行“邊緣創新”。
“我們更重要的能力可能是在別人未開拓的市場上去找藍海，這是我們的邊緣創新，也是新的發展路徑。”
據瞭解，米未正在製作一檔原創綜藝，是由騰訊視頻和米未聯合出品的國內首檔年輕人談話類約會交友節目《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
之所以會有這檔全新的節目，牟頔進一步補充道，戀愛向節目其實屬於剛需類節目，只是不同時代需要不同的表達形態。為此，這檔節目的團隊花費了九個月時間做前期調研和市場調查，而第一期節目據說也有四個不同的剪輯版本，為的是最終選擇出用戶最喜歡的一款。
顯然當下的米未，正在用“產品思維”做原創節目了。同時，在這種思維指導下，《請與這樣的我戀愛吧》這檔新節目勢必也會根據市場的反饋進行數次迭代。
當被問及當下網綜行業的痛點和困境是什麼時，牟頔對《電視指南》雜誌表示，主要包括兩件事：
第一件，大家都在追求爆款，但對於爆款的方法論，好像都還沒有完全摸到。如果誰敢說自己完全摸到了，基本上下一季就會“折”得很慘，所以整個網綜行業的系統性還有待提升。
第二件，當一個內容成為爆款，這其實只是第一步；只有當這個爆款成為了一門“生意”，才實現了第二步，只有這兩步徹底被打通，整個行業或許才能更加健康有序地發展。
騰訊視頻邱越突圍之“偶像綜藝譜系”
我們見到邱越是在《創造101》決賽後的第二天，在《明日之子》第二季發佈會的後臺。她已經連續48小時沒有休息了，但精神狀態還不錯，還不忘開玩笑——因為畫了一個濃妝，所以看不到黑眼圈了。
顯然，邱越已經習慣了高強工作帶給她的疲累感和成就感。她們工作室總共20多人，卻承擔著每年20多檔節目的工作量，其中不乏《創造101》和《明日之子》第二季這樣的大項目，背後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就像坐在行業的火山口上一樣，有時候你沒有辦法，只能往前跑，會有這種感覺。”
但獅子座的她，越戰越勇，頗具競技精神。據說她每次正式考試時，都會比平常模擬考要發揮地好，屬於典型的抗壓能力較強的那一類選手。
《創造101》製片人、企鵝影視天相工作室副總經理邱越
事實上，《創造101》無疑成為了當下最具話題性、高流量、傳播度最廣的超級網綜。11位女孩最終組團“火箭少女101”出道，之後以最快的速度空降《快樂大本營》的錄製現場，堪稱目前國內最熱女團，沒有之一。
這檔女團養成節目之所以會火，很大程度上因為突破了女性圈層文化走向了大眾傳播，小姐姐、Pick、舞蹈、粉紅色、主題曲等等，無一不成為今年頗具社交屬性的大眾熱詞。
“很難得的地方在於，我們找到了一批極具個性，同時天性也被保護的很好的女生們，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她們自身的成長變化，是非常明顯的。”
縱觀101位女生，她們性格各異，標籤明顯，極具辨識度，“小眼睛”Yamy（郭穎）、“土創”王菊、“胖虎”高秋梓、“村花”楊超越……彰顯出當下年輕受眾對偶像新的審美標準和價值觀認可。
“這是我們第一次做偶像團體的大項目。”邱越談及《創造101》時如此說道，多少透露出當時承受的壓力和焦慮。但壓力有時候確實可以轉化為動力，當“Pick王菊還是楊超越”成為透視一個人價值觀的拷問時，說明這檔節目真的做成了，也大火了。“我們整個團隊在高速運轉的過程當中，依舊產出了高水準的大項目，這其實是團隊成熟的一個重要標誌。”邱越認為這個大項目很好地鍛鍊了團隊，這顯得非常重要且必要。
《創造101》“小姐姐”們的熱度還未褪去，《明日之子》第二季的“小哥哥”們已經上線。其中一個是女團養成，另一個是男生個體偶像的養成，這是兩檔節目最大的差異點。但兩者均為騰訊視頻在自制綜藝上的“新偶像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必須承認的是，當下新生偶像迭代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偶像養成節目依舊是炙手可熱的綜藝品類，顯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這類節目應該還是會有較好的市場資源和反饋表現。
“一個好的音樂偶像類節目一定在本土上是最有價值的，當誕生一個非常好的原創IP或者超級IP的時候，我相信娛樂市場已經產生了一支甚至一系列非常強大的原創制作團隊。” 哇唧唧哇娛樂文化有限公司總裁龍丹妮在《明日之子》第二季發佈會上如此感嘆道。
在優秀製作團隊的問題上，邱越則顯得有些焦慮。雖然與都豔、孫莉團隊配合默契，聯手製作出《創造101》這檔爆款節目，但邱越認為，縱觀當下國內優秀的製作團隊，仍寥寥可數，並且基本上都是“師傅帶徒弟”的傳承方式，顯然無法滿足整個行業的需求。
愛奇藝陳偉突圍之
“我們要用AI技術改變節目製作行業”
愛奇藝的《熱血街舞團》、《機器人爭霸》等超級網綜相繼收官，《中國新說唱》上線前期，《電視指南》雜誌記者見到了陳偉，他習慣性地拿著一杯星巴克超大美式走進來，據說他每天都會喝這樣的咖啡四杯，和記者打招呼後，他禮貌地問及能否抽菸，被允許後，他點起了煙，調整到最佳狀態接受這次的採訪。
從去年到現在，陳偉無疑成為了操刀爆款網綜的明星製作人，無限光環加身，或許並不是他自己所希望的。“人就害怕把自己架在那兒，我就是一個產品經理。實話講，我們的壓力也會大，你不可能做任何一個節目都能成為現象級爆款，中庸的東西還是常態。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惜力氣，儘量把自己能力範圍內各種各樣的細節做好。”
身兼愛奇藝高級副總裁，平臺多檔超級網綜的總監製、總製片人等頭銜，現在的陳偉，需要管理和統籌多個核心團隊，其中最忙的一個團隊已經30個月沒有休假了，忙碌已然成為陳偉本人和團隊的日常狀態。
因為《中國有嘻哈》珠玉在前，今年的《中國新說唱》，對於陳偉而言，又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每個人都希望對自己做過的節目或者是產品進行超越，但這種超越有時候並不僅僅狹義在投入上或者其他一些硬件方面，如果只是這種超越的話，就太簡單了。”
他進一步解釋，為什麼愛奇藝今年把說唱節目的名字定為《中國新說唱》，就是要突出一個“新”字。去年製作的《中國有嘻哈》是一個宣言，告訴大家中國真的有好的說唱歌手，也有好的說唱音樂作品，讓更多大眾瞭解年輕人的這些新喜好、新才藝、新態度和新玩法。在中國有沒有說唱音樂，其實已經不是一個疑問句了，當下我們想要展現給大家的，是現在年輕人的說唱音樂應該是什麼樣子，該新在哪裡。
從《熱血街舞團》、《機器人爭霸》到《偶像練習生》、《中國新說唱》，愛奇藝之所以能夠成為頭部網綜持續生產者和方向指引者，主要基於其背後的“產業思維”，也就是說綜藝節目只是其產業鏈條上的一環，當這個產業持續良性運轉，那麼這檔節目自然也可以持續做下去。
“從做節目到做產品再到做品牌，以及做生活方式的推薦和引領，其實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去創造不跟隨’。”陳偉對《電視指南》雜誌進一步闡述道，《熱血街舞團》跟《中國新說唱》是一樣的邏輯，當它變為潮流性的時候，只需要推一把就好。至於《機器人爭霸》，則是基於產業鏈下的培訓教育及線下賽事的邏輯。所以，未來再做其他綜藝的時候，他和團隊都會想好為什麼要出圈，以及出圈的邏輯線條。
如果說做產業鏈是加持網綜生命週期的重要內部原因，那麼技術層面的創新，無疑是有力的外部保證。陳偉表示，他特別喜歡跟劉文峰聊天，他們一個是主抓內容的創作者，一個是平臺的首席技術官，兩人之間對新技術（人工智能）等話題的無障礙交流，某種層面來講，彷彿正在接近愛奇藝“做一家以科技創新為驅動的偉大娛樂公司”的未來願景。
陳偉，《中國新說唱》總製片人，《熱血街舞團》、《機器人爭霸》總監製
“拼到最後，你的思想是一部分，你的槍是另一部分。那麼你的槍是什麼？是科學技術。科學技術的變革才能推動內容產業的變革。”
陳偉格外看重技術發展對內容生產的影響力，“愛奇藝目前已經能夠運用AI（人工智能）的算法技術完成角色的標籤對比、篩選、匹配，我們要把科技創新作為藝術創作的一個重要工具。”
目前，陳偉正在做AI剪輯系統的開發，如果順利完成，未來AI技術可以用幾十分鐘完成十多個人一週的工作量，這意味著後期製作公司可能會裁員一半的人。他甚至預言，不少後期製作公司的初級剪輯人員未來會面臨失業。“我用作品去推動綜藝節目製作標準的提高，那是我該做的；我用科技創新來推動節目製作行業生產方式的變革，更是我該做的。”
據瞭解，《中國新說唱》的後期已經開始運用AI處理部分語音、面部表情以及時間線梳理等環節，“我覺得我們一定要邊做邊用，邊用邊迭代，邊迭代邊定型，我喜歡這樣的開發工作。”
雖然身處網綜行業，但有時候也需要跳出行業再來看這個行業，尤其是隨著用戶在觀看長短視頻上的時間分佈日漸相等的背景下，“我們真的要狹隘到，與某個平臺之間做比較，或跟某個節目做對比嗎？或許，我們真正要比的是，誰能夠用一種新的創作方法來讓用戶在我們的產品上分配更多時間。”最後，陳偉如此直面網綜行業的真正痛點和突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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