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形物語-人類本性,內心的感受是你忽略的!

《水形物語》 斬獲奧斯卡,評論界倒是唱衰多於叫好,講奧斯卡偽善,本片更偽善——借政治正確取巧上位,借迷影情結取巧上位,以為大眾獵了把“小眾”的奇而取巧上位,鞭辟入裡,不乏誅心,倒是讓人調高了對電影的好奇心。

水形物語-人類本性,內心的感受是你忽略的!

不提奧斯卡謹慎的頒獎法則,單純以片子論,《水形物語》有其優點與價值,甚至是蠻深切地具備一種當下性。它實際是一則寓言,這個寓言中,每一個角色對應了一種結構關係上的位置,角色的實現是準確、有力的,寓言——故事、劇情中符號的埋入、前後關聯、涵義釋放既流暢又深刻,從解析的角度,是頗有推敲的樂趣的。

“拿走他們的性,就控制了他們”

《1984》中這樣說,“拿走他們的性,就控制了他們”。性是最真實的東西,性也是最有推動力的東西。《水形物語》中的“性”,啞女的自慰,啞女與怪物的性愛,並非出自譁眾取寵的討巧意圖,而是電影——寓言結構中基石一樣重要的東西。

在影片中,有“假人”,有“真人”。啞女是真人,安保頭目是假人;老年同性戀畫家是真人,披薩店店員是假人;俄羅斯間諜科學家是真人,俄羅斯間諜頭目是假人。假意味著外在的規則、標準,假也意味著強權,站在強權的位置上維護強權。真是內在標準,發自內心,源於生命,開放、活潑地接受性,表達愛,實踐愛。

之所以說這部電影是寓言,是因為它呈現的就是這簡簡單單一件事:真與假的對立,真對假的抗爭。

啞女是一個異常強大而真實的人,儘管她處於弱勢,從事最低等的工作,包括將尿漬清理乾淨;生理缺陷,生理缺陷的設置非常巧妙,這讓她徹底避開了現實的語言的法則,在一個強權的世界裡,語言——高度文明化的產物,也未嘗不是更多地站在強權那一邊的。使她更為直覺,她不依賴語言去反饋,她依賴身體:我們看到在電影中她的表情、舞蹈,是毫無顧忌、沒有修飾地反映著她的內心的,儘管有時候(我相信有一些鏡頭會)會令我們不太舒服,那可能是因為我們內化了一個審查者,它不接受弱的,或者,它只接受作為待解救、待憐憫對象的弱者,不接受坦然地舒展溫柔、純真、簡單(過於簡單)以及慾望的弱者,可以自洽及自救的弱者。

啞女的性,充滿著生本能;安保頭目與其妻子的性,充滿死本能。水是一個極強的象徵符號,子宮、海洋、生命最初孕育之所。啞女在滿水的浴缸中自慰,在滿水的浴室中與怪物做愛,最終與怪物一同,回到水中,水連同性,作為最本真的生命本能的東西,給了啞女反抗的動機與反抗的行動。力量不處於現實規則之中,如何成功,坐什麼樣的位子,開什麼樣的車,規則是僵硬而異化的,力量是生根於善的生命本身,它不在乎你是一個清潔工,還是拿著手槍的人。所以,電影一定要講性,要表現性,要大大方方、不帶任何道德眼鏡地去展示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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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電影在這方面的表現與傳達,是十分有力、精準、到位的。撥開它的外殼:一種暗黑朋克感,一種與寫實相左的戲劇誇張感,我們看到了被刻畫入骨的現實。電影中被解讀為“迷影情結”的那些懷舊的歌舞畫面,在我的理解中,只是對“old good days”的慨嘆與追念,old good days確實存在嗎?我認為是的,也就是說,我認為我們今天的世界,確實有加劇惡化。

一點題外話

我很反感營銷號影評中使用的那個詞語:成人童話,又,更膩歪一些的,愛情童話。有一種,坑蒙拐騙總不夠的感覺,還要給大家喂這套糖衣炮彈。

電影還是很剋制的,人家壓根不想往這方面帶節奏。女人與野獸。野獸雖然是“神”,但也僅有一個傷口復原特異功能,不是王子,沒有城堡,缺乏財富。啞女得到野獸,不是野獸能給她什麼,而是一個完整的自我實現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重點來了,無非兩個:堅持你內心的標準;抗爭、不要屈服於外部法則。

愛情在這個過程中。愛情是這個過程中生命力的一個部分。

前一陣子我反思了一下:婚姻類似競合關係,愛情主要是一套解釋系統。即便你與男性性交,也不要妄想著哪怕能跟他們做朋友。女性天生有利他與憐憫的傾向,而這個時代的男性,通常在搏殺獵食與自我中心上已經走得過遠,冷漠簡直要被寫進基因裡。

這樣一個後者的世界,是好的世界嗎?顯然並不是。但後者的世界是執政黨,前者的世界是在野黨(還是四分五裂的恐怕)。怎樣在一個荒漠化的世界中活下去,並且令自己並不變成荒漠的一個組成部分?我最恐懼的事情是內心的枯竭。怎樣擎著那小小燭焰一樣的希望?如果你並不想分裂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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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符號的樂趣

讓我們回到電影,講一講讀解符號的樂趣。

雞蛋,卵子,情慾與愛慾。啞女以自己的“卵子”作為示好怪物的禮物——“雞蛋”。怪物生活在水箱中,啞女在自己的浴缸中自慰,啞女救回怪物後,將它安置在浴缸中,當他們第二次做愛時,他們將整個浴室填滿了水。安保頭目失去的手指,寓意被閹割。種種種種,電影中符號的設置、關聯、呼應、發展,十分流暢、自然。而一個更大的隱喻,也就是影片最後的昇華,令人有種感動,啞女脖頸上的傷疤,那曾經令她失去聲音的傷害,蛻變成為在水中,為它提供延續生命的空氣的腮。她經由抗爭,將傷害進化成為呼吸、生存的通道(沒有抗爭,就不會有昇華)。

那麼,再說一說怪物,怪物是誰?怪物是亞馬遜之神嗎?我認為怪物就是啞女自己,這不僅體現在電影的一幕臺詞中:“它和我一樣”,這是一個更大的隱喻。正像我與朋友在討論本片時所聊到的:

“啞女受到壓制的慾望在不合常理的環境中徹底大釋放,愛慾投射的目標已非一般對象,她爆發出精神的力量,一氣呵成幹了一票大的,自己找回了周圍一切壓迫她、使她沒有的東西:性,愛,生命本然。”“神”本就在人之內部,我想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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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淡豹說的,相信有愛情存在,但也看到在今天愛情實現之難。大概也只能是這樣一個原則,然而在踐行的路上,需要多少源源不斷的勇氣與耐心,實在很難不讓人想要簡單粗暴地處理。將生命過得只有現實與理性終究在死前會過不了自己那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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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愛情替換成愛慾可能更好。愛情這個詞已經太過消費主義也太表淺私狹。更深刻也更廣闊的推動是愛慾,弗洛姆和馬爾庫塞說的那個。因為它是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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