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賣盒飯的姑娘

郝好,不幸遭遇到愛情痛苦!某名人說過,痛苦中最強烈、最高尚、最個人的痛苦,乃是愛情的痛苦。郝好此刻算是深諳箇中滋味了。

郝好是市中學的語文教師,他痴愛上了校門前賣盒飯的姑娘鶯鶯。然而,剃頭擔子一頭熱,鶯鶯卻拒收他的丘比特之箭。

一個賣盒飯的,竟瞧不上中學老師?奇了怪了!

郝好,二十六、七歲,此前從未嘗過戀愛的滋味。關心他的人倒也給他介紹過若干姑娘,只是他總看不中人家。要說他也不是什麼偉丈夫美男子,憑他的個頭體型、五官長相,若以百分為滿分,他最多也就只能及格而已,實在是太一般了。而且他還總是一臉的嚴肅相,難得有個笑模樣,看誰都象是看一個成績極差的學生。既然如此,人家姑娘能看上他就不錯了,他的眼眶為何還那麼高呢?問題的關鍵是,他在大學是學文的,中外古今的愛情名著研讀了不少,內心感情極為豐富,愛情的格調極為高雅,故而能入他“法眼”的姑娘此前還未出現。如今他好不容易對一個賣盒飯的姑娘動了從未有過的真感情。可這姑娘卻又婉拒了他!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單身的郝好,從不點火動灶,都是在學校食堂就餐。一天中午,有位男同事告訴他,校門對面,有家快餐店,新開張的,主營盒飯,兼營酒菜,挺好。店老闆是位姑娘,叫崔鶯鶯,人長得極漂亮,待客熱情,愛笑,連那雙大眼睛都會笑。是大學生,剛畢業的,烹飪專業。因不願給人家打工,便自主創業,自當老闆……

郝好忍不住問這位同事:“你怎麼對人家瞭解得這麼清楚?”

同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對同事的廣而告之,郝好半信半疑,便去實地檢驗。走到店前,不覺眼前一亮。一位姑娘正賣盒飯,忙前忙後,熱得一張臉兒,紅撲撲的。被身上雪白的工作服一襯,豔如桃花。悅耳的話語和清脆的笑聲,同飯菜的濃濃香味,撲面而來。

郝好立馬感到飢渴難耐,急忙找一小桌坐下,要了兩個小菜,一瓶啤酒。邊吃邊喝,卻食而不知其味。眼睛只粘在姑娘身上,心中只有一個詞:秀色可餐!半瓶酒下肚,又輕吟起《詩經》中句:碩人其頎……手如柔夷,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在大學時曾把一部《詩經》背得滾瓜爛熟,此時派上了用場。

一頓飯吃了好長時間,餐畢走時,猶戀戀不捨。鶯鶯雙手遞上一張名片,正面是“歡迎光臨 願為您服務 崔鶯鶯 手機號”,反面是經營範圍。郝好認真收下,也急忙遞上自己的名片,上印:“高級中學教師 省優秀教育工作者 市作家協會會員 郝好 手機號”。

鶯鶯姑娘看看,便笑出一個酒窩,露出兩排細白牙,說:“郝老師,歡迎再來!”

郝好滿臉燦爛,急忙答應:“一定!一定!”

自此,郝好便成了快餐店的常客,熟客,他感到鶯鶯似乎對他特別熱情。於是心中的愛情之水如泉——如河——如海般迅速漲滿,終有一天,覺時機成熟,便給鶯鶯發一手機短信:“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停了幾分鐘,鶯鶯回覆:“郝老師,我才識學淺,不懂您的意思。”

郝好想,你就裝吧,中學生都懂,你不懂?那我發個現代漢語的:“你的笑容是春風,吹得我心不安寧。”

這次回覆較快:“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

郝好想,玩阿慶嫂語錄呢,不好意思承認吧?給她個直截了當的:“要問愛你有多深,月亮知道我的心。”

郝好盯著手機,屏住呼吸,好像等了一個世紀,才盼到回覆:“我不是月亮,難知你的心。我是一廚師,只知菜譜上說,豬肉、百合相剋,兩樣不能同碟。”

郝好的心一下被痛苦的海水淹沒了……

一連好多天,郝好再沒光顧鶯鶯快餐店。這日,他的大學同學、市報文學編輯王漢打來電話,向他約稿。他回話: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哪還有心思拿筆!

王漢暗笑:這老兄又犯了書呆子氣。便在星期天去找郝好。一見面,看到郝好的一張臉整個成了個大“苦瓜”,心中十分同情。聽了郝好的傾訴,王漢說:一個賣快餐的,竟拒絕你這位才子?

郝好長嘆一聲:人家是天鵝肉,咱是癩蛤蟆呀!

王漢說:今中午咱就去那快餐店,我要見識見識那天鵝肉,還不信那個邪了!

剛進店門,王漢的眼球就被鶯鶯磁石般地緊緊吸住了:“哇噻!可惜,可惜,我結婚太早,恨不相逢未娶時……”

鶯鶯看到郝好,依然熱情如故,好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郝好倒有些尷尬。王漢要了酒菜,拉郝好坐下,小聲對郝好說:“哥們,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麼美的人兒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兄弟我一定想法,幫你如願以償!”

郝好只是悶頭喝酒,一臉的欲哭無淚狀。鶯鶯觀察到郝好的樣子,不免有些歉意,主動過來,笑道:“兩位兄長,我來敬一個酒。”

王漢求之不得:“要敬就敬我倆每人兩杯,好事成雙嘛!一個不成敬意。”

鶯鶯也痛快:“好!”她剛剛看了王漢遞給她的名片,就說:“不過也要拜託王主編今後在市報上多給我這小小快餐店做幾個廣告啊!”

王漢看看一旁悶著頭的郝好,說道:“沒問題,廣告詞就叫我這老同學來寫!”

鶯鶯跟二人分別喝了兩杯。在和郝好乾杯時,話中有話地笑著說:“以前有服務不周處,相信郝老師宰相肚裡能撐船,不會介意,仍一如既往喲!”

郝好勉強擠出一絲笑模樣,算是回答。

隨後,鶯鶯說聲:“二位慢用。”便又去接待別的顧客去了。

王漢看著鶯鶯的背影,對郝好說:“這是位冰雪聰明的故娘,不費點心思,你還真難如願。”

郝好只是搖頭嘆氣,吟起了《詩經》:“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王漢笑他:“可惜《詩經》不能幫你得到顏如玉啊!”酒至半酣,王漢突然一拍桌子:“有了!”然後又小聲對郝好說:“她不是叫崔鶯鶯嗎?那你就是張生,我來給你找個紅娘,從中撮合,保你成功!”

郝好苦笑:“紅娘在哪裡?”

王漢胸有成竹:“她剛才不是叫我給她做廣告嗎?咱倆就來給她做個不需交廣告費的廣告……”於是附在郝好的耳朵上,如此這般,面授一番機宜。

郝好面有疑色,但仍點頭:“好吧,聽你的吩咐。”

過了幾天,一個週六,郝好接到了王漢的電話,便在過了飯時之後,估摸著鶯鶯應該忙完活計了,走進快餐店。正如期待的那樣,鶯鶯正看一份報紙。

郝好搭訕:“看什麼呢?”

鶯鶯抬頭,見是郝好,急忙站起:“郝老師,這才吃飯?”

“有點事情,辦完了才來。你看的什麼?”

“啊,市報上的一篇小小說,寫得真好!”

“什麼篇名?”

“《賣盒飯的故娘》。”

“寫你吶?”

“不,文學作品,我可不敢對號入座。那姑娘太美太好了,人家是白天鵝,我就是醜小鴨。”

“文學作品也源於生活嘛,那白天鵝就是你吧。”

“怎麼會呢。”

“你看看作者是誰?”

“是個女的,叫‘好女子’。”

郝好心中卻在暗笑,但臉上依然是嚴肅狀:“不是女的,是我。”

“是你?”

“是的,筆名。我姓郝,與好同音。名好,一分為二則是女、子二字,所以筆名就叫‘好女子’。”

鶯鶯一下笑彎了腰,一手按著肚子,一手擦著眼淚:“看你嚴肅得嚇人,竟還這麼幽默!”

從此,郝好感到鶯鶯似乎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了,那雙會笑會說話的眼睛裡有了許多讓他回味無窮的內容,心中暗喜。

王漢來電話問:“‘紅娘’撮合得如何?”

郝好回答:“很好,很好,感謝‘紅娘’——小小說!”

王漢大聲提醒:“愛情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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