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長生生物爆發百白破問題疫苗事件。誰能料到，這僅僅是引發疫苗連鎖關注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半年後車間老員工實名舉報狂犬病疫苗生產造假，揭開了這家國內疫苗行業翹楚不為人知的秘密。
儘管去年疫苗銷售總量略微下滑，長生生物仍保持營收增長五成、淨利潤增長三成的高效業績。是真正的白馬，還是財技潤飾？《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研究發現，靚麗的數據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狂犬疫苗和水痘疫苗單價連續飆升，在銷量漲幅不大的情況下貢獻了較大收入。二是研發費用資本化的比例。但這兩點，公司都沒有特別詳細地說明原因。
此外，還有一個令人不解的是，作為以銷定產的疫苗企業，長生生物多款疫苗年銷量低於批簽發量，差距超過百萬人份。
問題一：疫苗以銷定產 為何銷量和批簽發量存百萬差距
短短5個交易日，長生生物市值蒸發近百億元，跌下白馬股神壇。從2015年借殼黃海機械上市以來，長生生物用一份高效的利潤表向市場證明其實力，2015~2017年，營業收入分為7.96億元、10.18億元、15.53億元；淨利潤（並非指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分別為2.93億元、4.29億元、5.68億元。
長春長生是長生生物的全資子公司，支撐整個上市公司的主要業務。年報顯示，長春長生共生產百白破疫苗、甲肝疫苗兩種一類疫苗，流腦疫苗、水痘疫苗、流感疫苗及狂犬疫苗四種二類疫苗。2017年，上市公司一類疫苗收入均同比減少，二類疫苗中除流感疫苗外的3種產品均保持正增長。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現，如果將單品種疫苗的收入與中檢所批簽發數量、產銷量和存貨做進一步對比，長生生物的業績存在讓人看不懂的地方。
首先，6類疫苗產品中只有兩類在2017年批簽發量保持增長。比如，狂犬疫苗增長179萬人份，百白破疫苗減少533萬人份，甲肝疫苗減少122萬人份。2015~2017年，水痘疫苗、甲肝疫苗及百白破疫苗，批簽發量在逐年減少。
但與批簽發量不匹配的是，6個品種中卻有3個年銷量超過當年簽發量。
公告截圖
如果數據無誤，那也就是說，當某疫苗的年銷量大於中檢所批簽發量時，該疫苗在上一年的庫存不小於兩者的差額（即當年銷量-批簽發量），通俗點說就是靠往年拿了“上市通行證”的產品補貨。
具體到產品上，2017年水痘疫苗銷量比簽發量多119萬人份，甲肝疫苗相差154萬人份。無獨有偶，2015年、2016年也存在同樣的情況。比如，狂犬疫苗在2015年銷量已超過批簽發量10萬人份，2016年的銷量則比批簽發量多101萬人份。
對於以銷定產的疫苗企業來說，長生生物為什麼如此規劃產能？遺憾的是，長生生物沒有提供具體產品的生產及存貨情況，只在2017年年報中披露報告期內疫苗製品庫存量由上年的979萬人份減少到771萬人份。而在回覆2017年年報問詢函的公告中提到，主要產成品中，庫存商品期初7424.56萬元，期末賬面價值4689.95萬元。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進一步對比成大生物、康泰生物、天壇生物等同行數據，發現並不存在長生生物這樣的“缺口”情況。
長生生物重要子公司長春長生（每經記者 彭斐攝）
問題二：業績支撐產品單價上升原因?為何不解釋
“請說明你公司疫苗製品銷售量同比減少而疫苗銷售營業收入同比增加的原因及合理性。”對長生生物靚麗的業績，在深交所針對公司2017年報的問詢函中要求道。
按照長生生物的說法，2017年疫苗銷量減少卻收入增加是因為提價和二類疫苗佔比增加——特別是毛利率和淨利潤水平較高的狂犬疫苗和水痘疫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根據已有的數據計算發現，支撐長生生物業績的水痘疫苗和狂犬疫苗，確實在單價上出現與眾不同的增幅。
首先來看本次將長生生物捲入“黑天鵝”事件的狂犬疫苗。長生生物在各年報及對深交所回覆公告中披露了相關疫苗產品年度銷售數量及營業收入，記者據此計算發現，2015年、2016年，狂犬疫苗每人份平均價格為135.71元、177.83元，同比增長31%，對比2012年的平均價66.53元/人份已經翻倍。到了2017年，狂犬疫苗平均價格進一步攀升，每人份245元，同比提升38%。
不過，長生生物沒有把這份單價“公佈於眾”，只提到狂犬疫苗（西林）單價為51~58元，其他廠家43.6~55.6元，狂犬疫苗（預充）58~62元，其他廠家無。這份價格上，長生生物與其他廠家的價格差距並不大，但也要注意到，長生生物的狂犬疫苗每人份4針，市場第一的成大生物則是每人份3針，因此若按照每人份計算，價格差距還可能進一步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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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狂犬疫苗的一路走高，水痘疫苗則是反彈。記者計算發現，水痘疫苗的價格曲線，在2012年到2015年上半年處於逐年走低的狀態，從67.76元/人份降至51.21元/人份，2016年開始重回增長，攀升到75.5元/人份。從2017年的數據推算，出廠平均價已經提升到119元/人份，同比增長57.61%。
長生生物也在回覆深交所問詢函時提到，水痘疫苗產品中標價為131~148元。
記者進一步梳理發現，長生生物2017年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的5.24億元中，水痘疫苗貢獻2.7億元，狂犬疫苗貢獻2.44億元。與之對應的數據是，水痘疫苗銷量同比增長18.39%，收入同比增長89.40%，狂犬疫苗銷量同比增長10.02%，收入同比增長49.79%。
通常情況下，一家接種機構對同種疫苗產品只會採購一種，接種者無法對廠家自主選擇，且由於免費接種，對價格的關注度更低。但是，記者也並未在更多資料中找到長生生物漲價的理由。
問題三：研發投入資本化比例高出同行不少
事實上，長生生物業績逐年飆升的背後，一些財務數據處理時的“技術”也發揮了關鍵作用。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研究發現，2017年，長生生物研發投入1.22億元，其中，研發費資本化涉及的項目共有4個，合計研發費用9312.14萬元，在財務統計中，長生生物將這其中7942.57萬元費用予以資本化，1369.57萬元費用化。根據以上數據計算，2017年，長生生物研發費用資本化佔年度研發投入比例約為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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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生物解釋稱，疫苗研發項目進入了臨床三期或者是購買的非專利技術，取得了進入了臨床三期臨床的批件及合同和購買的非專利技術合同，因此，“將相關研發投入進行資本化處理是合理的。”
值得注意的是，疫苗行業內龍頭企業為遼寧成大，記者在其2017年報中發現，披露期間成大生物研發部門完成四價雞胚流感疫苗和A+C流腦疫苗發補資料的提交工作，並且獲得了這兩個疫苗的臨床試驗批件。但對比發現，遼寧成大該年度費用化研發投入為5166.59萬元，資本化研發投入為0。
此外，康泰生物則表示，公司疫苗自主研發項目產生的研發費用資本化時點為取得申報生產藥品註冊申請受理通知書，資本化的具體依據是申報生產藥品註冊申請受理通知書；技術引進的疫苗研發項目除將實際支付的用於技術引進價款予以資本化外，後續研發費用資本化時點與自主研發項目相同。2017年，康泰生物研發支出資本化的金額約為3453.91萬元，佔研發投入的比例28.96%。
對比可見，長生生物研發投資資本化比例遠高於遼寧成大及康泰生物，若依據行業可比數據的資本化比例，長生生物當期淨利潤減幅較大。
遼寧成大2017年年報截圖
康泰生物2017年年報截圖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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