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與人之間，應該坦承相見，對不對？
——如果你說對，那就錯了！
坦承相見這種事，是公共澡塘才會發生的事兒。
出了澡堂，大家都會穿幾件衣裳。
如果你袒裎出來，去往精神病院的專車，分分鐘趕到，帶你回病房。
……那照這個說法，我們大家都不要坦承，都學著虛偽，狡詐，謊話連篇，這樣的世界，豈不是非常可怕？
要想弄明白這個問題，先得從個熊孩子說起。
（02）
這個熊孩子，年方5歲。
險些把爹媽折磨得瘋掉。
熊孩子跟媽媽逛街，看到糖葫蘆，不由自主淌出口水，移步過去。
媽媽急忙拉住他：寶寶，咱不吃糖葫蘆，糖份太高不健康。
不健康？熊孩子眨眨眼：寶寶聽麻麻的話。
對了，這才是好孩紙。
繼續向前走，經過冷飲櫃，熊孩子停下：麻麻，我要喝可樂。
媽媽：……可樂是碳酸飲料，會腐蝕你的牙齒，你想讓自己滿口爛牙嗎？
熊孩子頓時大哭：不嘛，我是無齒之徒，只要可樂不要牙！
你這熊孩子……大庭廣眾之下，媽媽氣惱交加，把孩子帶到一邊，耐心說服。
說了好長時間，媽媽唇焦舌爛，熊孩子終於不哭了，委屈萬分的央求：我聽麻麻的話，不喝可樂了，就買個糖葫蘆安慰我一下，好咯？
……那行吧。
替孩子買了糖葫蘆，媽媽突然間恍然大悟：
好像什麼地方不對……中熊孩子的詭計辣。
（03）
被熊孩子擺了一道，媽媽氣急攻心。
下次上街，媽媽打定主意，如果這次熊孩子再哭鬧，爆打屁股沒商量！
可這次，熊孩子並沒有走向冷飲櫃，而是抬腿進了藥店：麻麻，給寶寶買藥。
媽媽：……寶寶沒病，不用吃藥。
熊孩子：不，寶寶很病，醫生說病了就得吃藥。
媽媽：……寶寶比豬還健康，真的不用吃藥。
熊孩子：麻麻你確定？
媽媽：當然確定。
熊孩子：那既然寶寶沒病，吃個糖葫蘆應該可以吧？
可以……哎你這熊孩子，在這兒等著我呢！
可憐的媽媽，被這熊孩子氣到哭。
（04）
熊孩子，為什麼不直接說想吃糖葫蘆呢？
因為這個要求，不被允許。
所以熊孩子在生活實踐中，學會了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的上乘兵法。
——其實我們都是熊孩子，在漫長的成長中，經歷了太多的拒絕、否定與禁止，讓我們學會了言不由衷，學會說些貌似正確、但實際上並非是出於本心的話。
這個道理，看似連孩子都知道——可有些人，活到80歲都不明白！
（05）
有個男人，年紀老大，卻獨守空房。
形隻影單，沒得女票。
朋友們問他：你是不是太挑剔了？
男紙正色回答：不，我一點也不挑。我只想找個人品端莊，積極上進，有事業心有家庭感的姑娘為伴，這也叫挑嗎？
這樣的好姑娘，真的有……朋友們立即行動起來，紛紛把適合條件的姑娘，介紹給男紙。
可不曾想，這些姑娘男紙只見一面，就搖頭不止：哎呀，這個妹子頻繁換工作，說明她沒定性呀。那個姑娘在一家公司好多年，這說明她缺乏改變勇氣。那個姑娘穿得太豔，會不會不安於室呀？這個妹子穿得太樸素，分明不懂生活情趣……
挑到這份上，大家終於醒過神來：喂，你何不直說好了？其實你就是想找個有錢有背景，容貌又漂亮的白富美，讓你少奮鬥20年的，對不對？
不！男紙憤怒了：不要汙辱我，我不是那麼庸俗的人。
少來了，其實你就……唉，不說了，你一個人單著吧。
——正如朋友們所說，這位兄臺內心真實的想法，就是想找個有錢有背景的白富美。可如果把這話直接說出來，未免沒品太俗。
所以呢，他就按照自己對自己的完美想象，把真實願望，做了個華美的包裝。
這就是我們所面對的現實。
真正的內心意願，不是那麼高大上，而人類偏偏對他人有著極為苛刻的道德潔癖和要求。用普通人的下限要求自己，用聖人的上限要求別人。所以世人為了求存，縱然俗不可耐，也要滿臉神聖。這就讓這個世界，充滿了迷惑與迷幻。
（06）
面對一個遍佈虛相的世界，我們的認知，要走過艱難的四步，才能修煉到熊孩子般遊刃有餘得心應手的境界：
第一個階段：看不透，看不破。
也可以說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階段。
比如說，你聽多年打光棍的兄臺說，他要找個人品端莊，積極上進，有事業心有家庭感的姑娘為伴，你馬上就信了。
……連這句話你都信，你的腦子呢？
小時候，縱然你吃個糖葫蘆，都要和爹媽鬥智鬥勇。而一個經歷了無數風雨的成年男人，豈會不順應世俗的要求，那麼容易的向你坦承心跡？
郭德綱先桑說：前半夜想想自己，後半夜想想別人。
——想想自己，想想你為坦率的說出內心想法，付出多少慘痛代價？
——想想別人，想想他們為了避免庸俗的責難，費了多少心思扭曲自己？
想明白這些，就走過了這個階段。
（07）
認知成長第二個階段：看明白了，想清楚了——但忍不住要說出來。
這個階段，又稱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諸如替光棍兄臺介紹妹子的朋友們，發現兄臺心口不一時，就忍不住憤怒了，當場斥責對方言不由衷。
可當你指責對方時，想沒想過，對方生下來時也是和世界坦承相見的。可是在成長過程中，遇到好吃的他伸手抓，卻立即遭到責打。看到漂亮小妹妹伸手去抱，卻好險被警察蜀黍捉走。人家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學會按你們的要求扮演個高尚人士，你又指責人家口不由心，有這麼欺負人的嗎？
等你明白，直接了當的掀開對方的底褲，非要人家袒裎內在，是很失禮的。你就走過了這個階段。
（08）
認知成長的第三個階段，叫知而不言，笑而不語。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再聽到單身男說他只想找個有上進心，有事業心，有家庭感的妹子，你就只管點頭。別說話，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其實人家真的沒有撒謊，這些條件是真誠的、實實在在的——只不過，對方和你一樣，許多時候都是在表演。正如你出門時衣衫光鮮，遮掩住別人最不想看到的部位。
你如此，人亦然，又何必我是人非？
（09）
走到了認知的第三個階段，就面臨最後的破局。
網上有個男孩自述，讀中學時，和一個女同學門對門。
後來拆遷，兩家分開了。
但男孩的媽媽，對姑娘念念不忘，一心想讓對方做自己的兒媳。
只是兒子有點呆萌，始終不知如何表白，兩人的關係若有似無，連打個電話，都找不到話題。
忽然有天，女孩主動打電話過來，簡單聊了幾句，就掛了。
男孩母親急問：女孩說什麼了？
男孩哼哼唧唧半晌：好像是……她說她晚飯吃了點冰鎮草莓，好像不太舒服。
母親立即緊張起來：不對，女孩天性矜持，僅僅是不舒服絕對不會主動打你電話。再打回去，問她是不是住院了。
住院……不會吧？男孩半信半疑，撥打女孩電話。
果不其然。
男孩立即趕往醫院，見女孩正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醫院裡捂著肚子滿臉痛楚，排隊取藥打點滴。男孩急忙上前照料，才知道女孩兒的父母都出差了，她突然身體不適，想求助於男孩，偏又臉皮太薄，電話裡含糊幾句就掛了。
幸虧男孩媽媽敏悟，這才促成兩人終成眷屬。
——這就是認知的第四步，片語只言，點到為止。知其所需，明其所求。自然而然，天遂人願。
（10）
佛家稱：眾生皆苦。
通常解釋稱，眾生之苦，來自於心中求之不得的慾念。
——然鵝，貓狗驢狼也是眾生，他們何曾有太過強烈的慾念？
眾生之苦，苦就苦在語言的表達能力，落後於心智的發展。貓狗驢狼語言根本不發達。而人類，口頭能夠表達出來，遠不及心中所想的十分之一，而且還含糊失準。再加上別人解讀失誤，許多人都曾經歷過，明明是想表達善意，可聽在人家耳朵裡，卻充滿了諷刺與挑釁。
可憐的人類，為了減少曲解與失誤，只好撿些高大上的來說。
導致了我們，越想說明白，越說不清楚。
最高的認知，是認識到人類表達匱乏之苦。是認識到人性中的艱難與繁澀，認識到所謂的坦率真誠，是認知達到極境才會企及的智慧。所以不要抱怨世人虛偽，不要指責別人不真誠。實際上每個人都在努力，都在盡力。但認知之路，要破除我們心中的情緒與執障，這是一個不可低估的挑戰。所以我們需要寬和之心，慈悲之德，才能成就認知的大善智慧。
- END -
閱讀更多 閱學匯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