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名將之後倫落成瘦馬,身陷小秦樓危機四伏,上演顛沛流離的劇目

故事:名將之後倫落成瘦馬,身陷小秦樓危機四伏,上演顛沛流離的劇目

揚州最出名的大概就是瘦馬。

本來瘦馬是專供江淮來往鹽商消遣,後來發展到大戶人家也來湊熱鬧。所以這些年來,瘦馬的挑選標準也越來越高。

貧苦人家送來的女孩,也不是誰都收的,雖然只是十幾貫錢的問題。

幼齒並且天生麗質的,才是進入瘦馬這一行業的基本條件。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後,又分出來三六九等。

第一等的,便是有容貌有氣質的,她們便學那琴棋書畫打牌化妝之類的風雅之事。第二等的,稍微次一些,倒是也能識字,但是她們的主要課程是記賬或者管事。如果說第一等的是解語花,那第二等的就是女先生了。

最末一等的,識字是不能了,學的是廚上烹飪。簡而言之就是廚娘,長得好看的廚娘。

乍一看,第一等的最為輕鬆,每天吟詩作畫,陪人說說笑笑也就過去了。實則不然,第一等的女孩兒們,往往是最辛苦的。

她們要美,不僅皮相美,內裡也要美。美人骨裡生,媚態天然成。而這種訓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她們往往從被選定為第一等起,就要開始數量和質量並重的學習。

俗話說,十年磨一劍。用來形容瘦馬,也是再形象不過的。她們被買來後,就被關在各種各樣的園子裡,跟著嬤嬤們學習這樣那樣的技能,然後幾年過去了,便長成,然後再以高出買進來時的價格好幾十倍賣出去。

命好的,能做妾。

命不好,就只能做妓了。

只給一個人睡,和給很多人睡,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而做妾的,卻也有很多苦衷。天底下哪有幸福的妾呢。主人要是寵你,你就會受正妻和封建教條的打壓,要是不寵你,那你就只有一條路走到黑,慘到底了。

特別是瘦馬出身的妾。

有了子嗣,子嗣還一輩子抬不起頭。沒有子嗣,那就是如牲口一樣的存在。從你出瘦馬窩裡起,你就跟這裡再也沒有關係了,隨你是死是生,都沒有人在意。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在瘦馬窩裡的幾年,恰恰是最幸福的幾年。

燕回今年已經十五歲了。

她應該是來到小秦樓最晚的一個。

帶著不甘和無奈來的。

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在嫉妒她。

因為她十五歲才出現在小秦樓,並且躋身在了新一撥的長字輩裡。

固然她生得很美,跟小秦樓所有人的美都不一樣。膚白眼澈,這不是在瘦馬窩裡能養出來的,她應該,還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

所有人都對燕回抱著極其大的好奇心,可是小秦樓四大嬤嬤裡最為嚴厲的夏嬤嬤已經下了封口令,誰也不能議論燕回,從此,她叫長亭。

和往常一樣,長字輩這一輩也只有十個人,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更是某方面特別突出的才女。

長明,長華,長容,長迎,長秀,長寧,長韻,長柔,長歡。

還有燕回。長亭。

燕回是突然插進來的,原來還有一個長字輩,就被調到下一輩青字輩了。而青字輩要比長字輩晚兩年出門,所以這巨大的差異,讓剩下的長字輩們都有些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

特別是一個叫長迎的。

她總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燕回,絲毫不加掩飾。

長歡悄悄跟燕回說,被調下去的那個,是長迎的親妹妹。所以,這樑子算是一來就結上了。

長歡是長字輩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為活潑的一個人。生得嬌憨,性子也可愛。

燕回剛來的時候,接受不了事實,拒絕說話拒絕吃飯,於是被夏嬤嬤關到小柴房。長歡天天去看她,也天天勸她。

長歡說,長亭姐姐,你要是難過就哭吧。

可是燕回從來不在她面前哭。

於是長歡又說,長亭姐姐,以前我剛來的時候也老是哭,夏嬤嬤打手心老疼了,到現在都還有一道小疤呢。她把手心從窗戶伸進來,遞給燕回看。

燕回也不看。

於是長歡就收回去,翹起嘴巴,卻不走開,就站在窗戶邊一直看燕回,帶著“長亭姐姐好漂亮”的小聲嘀咕。

燕回出去的那天,長歡可高興了,她抱著被子來和燕回一起睡。燕回沒有拒絕,她就開心得笑彎了眼睛。

燕回再也沒流過眼淚,大概是因為想要報仇的決心,也因為有長歡暖心的陪伴。

她太需要這樣一個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人了,她真沒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周燕蘅的角色。

瘦馬名副其實,都是身材瘦削的女子,所以,為了維持身材,小秦樓對姑娘們的一日三餐都是有定量的。

周燕回被從小柴房放出來的那一天,夏嬤嬤也沒有對她手下留情,三天沒吃飯的人,也只是送了極少份量的三菜一湯。倒是色香味俱全,可是像貓食一樣的東西,哪裡吃得飽。

長歡倒是想偷偷給她加點東西,可是廚房簡直就是重兵把手,除非長歡有武功,不然根本不可能從裡面拿到一個包子,可惜小秦樓從來不教姑娘們這些東西。

口腹之慾的困擾,很快讓燕回適應了,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而往後的很多個日子,大概都是這樣。而且,現在的她也沒有什麼胃口。

真正折磨她的是纏足。

瘦馬是必須纏足的,不管你是一等二等還是三等資質,腳大的瘦馬根本賣不出去。

廢人,在瘦馬窩裡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當一貫嚴厲的夏嬤嬤拿來白生生的裹腳布時,燕回承認,那一刻是怕了的。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沒有什麼怕的了。

可她還是往後縮了縮,身子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慣愛嬉皮笑臉的春嬤嬤斂了斂笑意,便鞋都沒脫上了床,移至燕回身後,用手緊緊穩住她肩膀,只給聽一句聲音低低的警告:“姑娘還是別亂動的好,要是阿夏一不小心失了手,那就只有委屈姑娘一輩子了。”

委屈一輩子的意思,便是雙腳從此毀了。

燕回的眼睛便溢出來些淚光,忍也忍不住的,可她還是沒哭,死死咬住唇舌,一個音也沒發出去。

阿夏,也就是夏嬤嬤。她看著燕回這樣子,倒弄得自己心裡有些怪異,給人纏足又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怎麼有些下不去手的感覺。

瘦馬的腳要求三寸長,強調的是瘦、小、彎、尖、香、軟、正。正常女孩兒纏足的年紀都是五六歲,不管是在深門大院還是在寒門低戶,女孩到了這個年紀,便會被要求纏足。

以棉麻布帛緊束雙足,使足骨變形到極致,腳形尖小成彎弓狀。長成後拆掉布帛,便是世人眼中的三寸金蓮。走起路來弱柳扶風,女子以此為美,男子更愛此道。

女孩纏足經歷十數年,拆下的裹腳布血跡斑斑那是常事,初時疼痛難忍,可是而後,當腳上的神經麻木了也就習慣了。

但燕回卻是沒有纏過足的。她自小在江南,得外祖一家的疼愛,到了要纏足的年紀,哭哭啼啼幾聲也就過去了。誰也都心疼她,更何況,遠在京裡已經有了一個周燕蘅,再也沒有必要為了男人犧牲一個女孩了。

真是命運弄人,後來她還是上京了,又流落到這揚州小秦樓來,終於逃脫不了纏足的命運。

夏嬤嬤把她一雙玉足握在手裡時,在心裡輕嘆了一聲。她也不知燕回身份,只知道她是京裡送來的人,老闆吩咐過,那人背景深,權力大,小秦樓需要做的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尋常的姑娘便罷了。其餘的,一律不許多問。

燕回已經到了這年紀,纏足已經遲了十年,再想纏成三寸,是不行的了,除非直接上刀子。但她雖然嚴厲,卻還做不來那喪心病狂的事。但還是要裹的,四寸或是五寸,都是燕回的命。

夏嬤嬤給燕回嘴裡塞了一塊浸了酒精的巾帕,燕回想吐出來,她便一個眼神掃過去。

燕回和她對視一會兒,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感覺一陣痛徹心扉從腳底下傳來,然後是皮肉,是筋骨。

她徹底傻了,嘴裡的巾帕哪裡還吐得出去,只能狠狠地咬了,濃重的酒味瀰漫了整個口腔和感官。夏嬤嬤已經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動了手,一隻手就握住了她兩隻腳,很大的力度扳下去,再扭一圈,然後另一隻手以極其快的速度纏上白布。那血便很快地滲出來,纏了一圈是紅的,兩圈還是紅的。

夏嬤嬤的聲音便慌了,“阿春阿春,快拿竹片來!”

春嬤嬤便鬆開了燕回,衝到桌旁去拿竹片了。燕回失了倚靠,差點向後倒下去,夏嬤嬤又是一聲:“長亭!”很快驚醒了她,她搖搖晃晃地坐著,但終究是沒有倒下去。

果然這不是纏足的年紀,失血太多,筋骨也無法固定。夏嬤嬤接過竹片以後便緊緊地綁在腳掌左右,再次把白布收緊的時候,那竹片便貼在關節上,燕回終於痛苦地哼出了聲。

還是沒有痛暈過去。

她覺得自己真是生了副小姐身子卻有一條賤命,全家都死了她還活著,腳都快被扳斷了還能保持清醒。以至於,那些痛,真的真的好清晰。

春夏二位嬤嬤出去的時候,把窗戶打開了些,屋子裡一股血腥味爭先恐後地跑出去,獨獨剩下燕回一人躺在床上,痛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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