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願意，我會永遠愛你；你要是不願意，我就永遠相思。”——王小波
汪曾祺的散文裡曾寫到過一家水果店，他說那家水果店的香味是“一種長在的、永恆的香。香透肺腑，令人慾醉。”那味道，他常常想起，因為“那年我正在戀愛，初戀”。
初戀發生的那天，空氣的味道、早晨吃過的麵包、汽車的鳴笛、拐了幾個彎、走了幾條街，即使多年以後再回憶起，這些都依然歷歷在目。
初戀，就是這樣讓人難以忘懷。
關於初戀，季羨林說：“如果統領宇宙的造物主願意展示他那宏大無比的法力的話，願他讓我那在濟南的荷姐仍然活著，她只比我大兩歲。”
在《憶念荷姐》一文裡，季先生寫到令他思念的荷姐，他說：“最近一個時期以來，經常想到荷姐。一轉眼，她的面影就在我眼前晃動，莞爾而笑。在儀態上，她雖然比不了自己的胞姐小姐姐的花容月貌；但是光豔動人，她還是當之無愧的。”與這位荷姐相識的時候，季先生還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子。家裡人張羅著給他安排婚事，他心心念唸的，就是荷姐。“她是一個難得的好媳婦：漂亮、聰明、伶俐、溫柔。”
但這兩個人，終究還是錯過了。
等季先生再次見到荷姐的時候，她漂亮如故，調皮有加。一見季先生，她左一個“季大博士”，右一個“季大博士”說個不停。季先生說：“我悚然聽之，猛然發現，在她的內心深處蘊藏著一點兒淒涼，一點兒寂寞，一點兒幽怨，還有一點兒悔不當初。一談到悔不當初，我就必須說，這是我們自己釀成的一杯苦酒，必須由我們自己來品嚐。”
他們的這杯苦酒，荷姐和先生都各自飲下了。但這份感情並未消散，只是化作了一種永久的、淡淡的悵惘。
關於初戀，周作人曾寫到：“並不問她是否愛我，或者也還不知道自己是愛著她，總之對於她的存在感到親近喜悅，並且願為她有所盡力，這是當時實在的心情，也是她所給我的賜物了。”
周先生在一篇回憶初戀的文章裡，寫到他和初戀的故事。他十四歲的時候住在杭州，隔壁住著一戶姚姓人家，姚家有個乾女兒，大家都叫她三姑娘。三姑娘常常抱著一隻名叫“三花”的大貓，看他練書法，但他們並沒有過一句交談。可是每逢三姑娘抱著貓來看他寫字，他就不自覺的振作起來，特別努力地去練習書法，想要寫到最好。
那時候，他對三姑娘的情愫，“大約只是淡淡的一種戀慕，始終沒有想到男女夫婦的問題。”
有一天晚上，大家一起聊天，和姚家素有嫌隙的宋太太突然說道：“阿三那小東西，也不是好東西，將來總要流落到拱辰橋去做婊子的。”他當時並不明白做婊子是個什麼樣的事情，但聽了這句刻薄話，他的第一反應是：“她如果真是流落做了婊子，我必定去救她出來。”
不知道她是否愛我，但我願意為她傾盡全力。這一份情誼，終究化作了一份純真的、暖暖的相思。
如此的單純、衝動、年少輕狂，彷彿就是初戀時，我們的樣子。一個簡單的微笑、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似乎牽動著我們的全部思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們總是在別人的愛情裡，回憶著自己的故事。
無論那些感情最終歸向何方，那些時光，都值得被我們珍藏，成為我們生命的禮物。
選自：《回憶是生命的禮物》
由百花洲文藝出版社於今年5月份出版，在散文集《回憶是生命的禮物》你可以讀到季羨林、周作人的初戀故事；還將與豐子愷的真純童年；史鐵生21歲的痛與思；周作人、魯迅的青春時光；蕭紅深愛的祖父……逐一相遇。感受這些作家們最深沉、最難忘的回憶——有情、有趣、有悔、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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