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玩是否成爲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全中國每天玩遊戲的人有1億多人,在未來,我希望他們想到要增強遊戲體驗感的時候,就會來我們這裡。”

作者 | 羅立璇

設計 | 張鵬飛

為了變強,你願意付出多少代價?

這是暴雞電競等一系列遊戲陪玩平臺正在探索的問題。為了獲勝,不少MOBA遊戲的玩家正在向“陪玩師”付費,在他們的輔助下贏得勝利。MOBA(Multiplayer Online Battle Arena)遊戲,即“多人在線戰術競技遊戲”。在這樣的遊戲中,玩家除了找好隊友配合、提高自己的技術以外,幾乎沒有太多致勝的辦法。遊戲陪玩、陪練正好能滿足這兩點需求。

在遊戲獲勝“剛需”驅動以及平臺的助推下,遊戲陪玩師正在迅速成為一種新的職業。單是與暴雞電競建立了長期合作關係的公會、工作室就超過了40家。這樣的工作對於熱愛遊戲的年輕人而言無疑具備極高的吸引力,幾乎所有接受採訪的陪玩師都對《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提到,能夠靠玩遊戲賺錢讓他們感覺多少“實現了少年的夢想”。

更重要的是,在陪玩平臺成功聯結了“菜雞”和“大神”這兩種玩家角色以後,新的社交關係也正在這樣的平臺上生成。他們既是消費者與服務者,也是戰友、或是敵人,甚至還是偶像與粉絲。今年春節,中國最知名的競技類遊戲《王者榮耀》的日貨依然保持在1億,電競垂直平臺將不會是一門小眾的生意。

陪玩是否成為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讓遊戲體驗更好玩

“很多人是因為打遊戲很厲害去創業,我是因為遊戲打得不厲害才創業的”。回憶起90年代的童年以及千禧年的青年時光,從紅白機時期的《街頭霸王》到PC網遊時期的《星際爭霸》,暴雞電競的創始人兼CEO官志遠幾乎都要靠著會打遊戲的哥哥,才能夠順利把遊戲通關。他坦誠,“我就是個愛玩遊戲的菜雞”。這也是他對遊戲陪練最初的認識。

暴雞最早的主意來自於一次樓道里的吸菸。那是2016年的夏天,他們“有點陷入僵局”。官志遠和暴雞的另外兩位創始人王笑野、董鵬那時候還在騰訊互娛工作,負責《王者榮耀》的品牌傳播、策劃和市場推廣。“我們心裡都有一點創業的火種,就剛好湊到了一塊”,官志遠說。

陪玩是否成為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暴雞電競創始人(從左到右)官志遠、王笑野、董鵬

儘管當時佔據了行業目光的遊戲是網易的卡牌遊戲《陰陽師》,但《王者榮耀》已經呈現出非常驚人的增長態勢,並且在日活用戶上已經超過了《英雄聯盟》。他們認為,可以圍繞《王者榮耀》的生態提供服務。首先被挑中的是線下服務。

“以前PC時代會有很多網吧,到了新的遊戲時代,隨著用戶玩遊戲的習慣向移動端轉變,對線下氛圍會更加看重,他們需要新的綜合體”,王笑野說道。在很多地方,籃球館和足球場就是當地體育文化的凝聚點;如果把遊戲賽事的模式變輕,也有可能把一個城市的遊戲氛圍濃縮到線下電競館。但在真正規劃過預算以後,他們發現成本並不低,很難由初創團隊執行落地。

從線下到線上的轉折點來自董鵬的體驗。他遊戲打得好,天天都有人找他組隊打《王者榮耀》。“每天都有人找我,說我比較厲害,能不能帶他們玩一下?這樣的需求在我們身邊都這麼多,市場上是不是也存在這樣的需求?”另外一個靈感則是,“滴滴打人”的惡搞段子正在走紅,“你跟人打架,只要滴滴一下,就有人過來幫你打架。雖然現實中是惡搞,但在遊戲世界裡,它是一個很正常的東西。”

他們趕緊登陸《王者榮耀》的公共頻道,發現除去無效信息以外,幾乎有70%-80%的消息都在找人。為了防止玩家在社區中的需求被放大,他們又去研究了相關的貼吧和淘寶代練店鋪。貼吧和公共頻道的態勢相似,“都在找情侶、戰隊和高手”;而淘寶銷售額在前十名的代練店鋪,每個月都能實現幾百萬單的銷量。

董鵬認為一個明顯的機會點是,淘寶代練的體驗很不好。“我找人幫我給《王者榮耀》上星,下單半個小時以後對方終於找到人了,但是又說晚上才能幫我打。我的需求就從下午兩點一直被延遲到晚上九點。在這麼殘破的體驗下,淘寶都能賣幾百萬單,那麼我們就肯定了遊戲升級的需求是確實存在的。”同時,大量代練的存在也表明市場上已經初步儲備好了能夠發展成為陪練的人才。

官志遠對《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說,“玩遊戲和體育一樣,在獲得技能之前還需要鍛煉出意識。比如有一個人走過來,你在走上去之前就需要判斷,對面的草叢裡是不是有人要抓你?這就是意識。怎麼走位、怎麼打出技能,通過大量的練習可以學會,但不是每一個人通過大量的訓練都能成為高手。在這個時候,如果有高手能用一兩句話進行提示,你的遊戲體驗就會很不一樣。”

“在我們的理解中,電競是更加全民化的東西,我們待會幾個人打一局《絕地求生》、《王者榮耀》,這就是電競。”官志遠認為,普通用戶也擁有不斷提高技術的需求。

同樣以讓玩家升級為目的,代練和陪玩不同的地方在於,代練屬於遊戲廠商禁止的行為,處於灰色地帶。原因很簡單:假設同段位的玩家正在對戰,對方卻請來了代練來“作弊”,這樣的遊戲體驗並不愉快。如果這樣的行為蔓延開來,損害的則是遊戲整體的平衡性。而陪玩和打籃球的時候找厲害的隊友組隊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陪玩是否成為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陪玩服務的標準化和透明化

2017年1月,暴雞電競的html 5頁面上線;測試2個月後,暴雞電競App正式上線,當時能服務的只有《王者榮耀》的遊戲玩家。他們先在企鵝電競上找了一個粉絲大約在1萬人的小主播,讓她在直播的時候用暴雞帶自己的觀眾玩遊戲,第一天有幾十個人在他們的平臺上下單,成為了暴雞的第一批用戶。

陪玩是否成為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暴雞電競主頁面

暴雞首先實現的指標是讓用戶能夠在10秒的時間裡找到陪玩師。“一盤王者榮耀的時間也就10來分鐘,用戶不會有耐心等太久。”董鵬對《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說。

在暴雞電競之後,遊戲社區分化出來的“撈月狗”、直播平臺YY語音開發的“陪玩咖”等新玩家也開始入場。新玩家們更傾向於強調陪玩師的頭像,但暴雞電競一直保持和滴滴相似的簡潔界面。用戶在打開暴雞電競App的時候看到的只有文字性的選項:暴雞、暴娘、車隊,遊戲種類,還有自己的大區和段位。

“用戶不會刷到最下面找一個長相普通的人,如果單把頭像放上去,那麼排在前面的人能接到的單子越來越多,後面的人能接到單子就會越來越少”,官志遠說道,“這不是我們想要的。”

在暴雞上,陪玩師的分級通過他們的技能和用戶評價決定。在單位時間內,陪玩師的分級越高、遊戲的難度越高,他們能夠獲得的報酬就越多。比如,《王者榮耀》的王者21-30級玩一局需要付費168元。

除了遊戲技能這樣的固定標準以外,不同類型的服務擴大了溢價空間。官志遠舉例,“你是一個可以帶人上直播的遊戲主播;或者是一個很好的遊戲教練,全程語音指導;或者你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而且特別會講笑話,都能夠制定合適自己的價格。”

2018年7月,暴雞電競宣佈獲得1500萬美元的A+輪投資。它的用戶數量已經達到了500萬,付費用戶則超過100萬。在此前,暴雞電競並沒有集中進行市場投入,用戶增長主要通過口口相傳,以自然增長為主。在獲得融資以後,暴雞電競很快就會開始進行市場投入,“畢竟我們還在打仗”。

第一批愛上暴雞的用戶是海外留學生。時差讓他們很難在國內凌晨的時間找到朋友和自己一起玩遊戲,而他們在國外由於語言和遊戲習慣不同,也找不到一起玩遊戲的同伴。“隨時隨地都能找到人”的暴雞電競成為了他們找人一起玩遊戲的首選。

這些用戶很快就和一些夜貓子“暴雞”組成了固定的搭檔,他們之間的社交關係很快延伸到了多個遊戲上。“有些留學生經濟狀況比較好,有一些新遊戲出來,他們還願意給暴雞掏錢買遊戲,說沒關係,’你陪我玩就好了’”,官志遠說,“他們更在意的是和誰在一起玩遊戲。”在暴雞電競的設想中,最理想的情景是“比起交易關係,他們能夠成為一種朋友關係”。

圍繞玩家和大神,暴雞希望能夠發展更多類型的社交關係。他們在上週上線了暴雞電競的小程序,並且推出了新功能“圈”,能夠讓用戶在“圈”裡用信息流的方式發佈自己操作遊戲的小視頻和玩遊戲的感想,進行公域社交。儘管在他們之前,多個遊戲陪玩軟件已經推出了社交功能,但暴雞具有更加明確的目的性:通過這樣的社交功能,用戶能夠認識一個更加立體的“暴雞”和“暴娘”,瞭解這個人究竟玩遊戲的技術怎麼樣。

“就算用戶的消費意願並沒有這麼強,但他依然可以看我們的東西,讓陪玩師逐漸在用戶裡面建立對自己的認知。而有一些陪玩師可能本身能力沒有這麼強,那麼也可以去做很多的促銷活動,甚至免費讓人體驗,來建立自己的客戶群。”官志遠將這樣的模式類比為社交電商,並且希望用戶在“圈”中能夠實現某種程度的“所見即所得”。

陪玩是否成為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把陪玩師組織起來

目前,已經有超過5萬名“暴雞”、“暴娘”為平臺上的“老闆”服務。前代練、小主播,以及沒能成功實現電競夢想的前選手,正在向暴雞電競這樣的陪玩平臺聚攏。陪玩師對於平臺的需求相對簡單,第一個首先是收入不斷提高;其次則是,他們也在尋求職業上升空間,“比如成為一名遊戲KOL”,官志遠舉例。

陪玩是否成為電競行業的“平民級”切口?

暴雞電競圈功能

暴雞正在為這些陪玩師尋找更多維度的價值判斷方式。“優享暴雞”、“職業暴雞”等概念成為了提高價格的標籤。同時,平臺正在更加主動地提高這些陪玩師的服務能力和服務質量。

如何有效地組織人力、促進資源流通是所有第三方平臺必須面臨的問題,暴雞也不例外。從今年年初開始,暴雞電競開始在公會體系的建設上加大投入。在接近40家陪玩師合作方中,比較大的有本月剛宣佈獲得數百萬天使投資的鯨致互娛、點亮工作室、蒙奇工作室和清風工作室等,基本都在100人以上。

公會的負責人基本都是前“暴雞”,和暴雞電競有更加緊密的合作關係。“每週都需要開2次會,溝通最近平臺的趨勢,還有一些工作室的問題”,清風工作室的北禁介紹。他在甘肅上學,是一名大學生。這兩天他正在研究暴雞新上線的“圈”,打算研究完了以後再教公會里的“暴雞”怎麼上傳短視頻營銷自己。

目前,包括暴雞在內,大部分的陪玩平臺都不會參與分成。但公會則會參與分成,同時也承擔管理陪玩師的責任,並且擁有調整陪玩師級別的部分權力。如果一名陪玩師被投訴了,公會可以在後臺得知,並且進行相關處理。不過,目前清風工作室依然處在管理相對鬆散,幾乎全在線上進行工作的階段。

而蒙奇工作室的負責人白澤已經在自己的家鄉山西太原創立了一家陪玩師公司,並且在自己的公會里邀請了8名成員作為固定的管理人員。白澤之前在鐵路系統工作,晚上兼任虎牙主播,在自己的直播公會解散了以後,他劃定了不少人到暴雞電競上做陪練,順理成章地成立了新公會。

目前,白澤正在研究怎麼分化出新的遊戲陪練業務。在此前,他的公會幾乎全部圍繞在《王者榮耀》周圍提供服務,“就算它的單量特別大,我們也要分化出第二個重點業務,一款遊戲的生命力也是有限的。”

官志遠也在採訪中提及,他們一直在不斷監測市場。如果有一款新的全民級別的MOBA遊戲誕生,通過組織化的公會培訓,暴雞將會成為最早能夠提供陪玩師陪玩、陪練的平臺。

更加職業化和批量操作的公司可能是鯨致互娛。本月初,定位“陪玩師經紀公司”的鯨致互娛在採訪中對《36氪》表示,他們將會致力於提高陪玩師的服務質量,並且保證陪玩師的穩定收入。培訓涉及了全流程把控、個人形象管理,還有溝通話術等6個方面的內容。他們還另外成立了開發趣味玩法的部門,讓陪玩師更有策略地把握遊戲的進度和體驗。根據鯨致互娛提供的數據,他們陪玩師的復購率超過40%。

同時,暴雞電競組建了自己的職業電競隊伍,由前“暴雞”隊長崔文林帶隊,在中國參與《絕地求生》的職業比賽。隊伍暫時只有4個人,都是從“暴雞”微信群裡面徵集出來的選手。“雖然我們剛開始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很多’暴雞’都笑話我們,覺得一定不行,但是後來我們的比賽他們還是都會看,贏了也會替我們高興”,崔文林對《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表示。不過,他也承認,在暴雞組建電競隊伍有點像“在創業”,因為所有的職業競賽經驗都需要他們從頭積累。

圍繞電競遊戲,官志遠認為未來暴雞可以做的東西依然不少。“暴雞未來不會只集中在陪玩業務和交易關係上。我們聚攏了兩種特別有針對性的玩家,一種是打遊戲很厲害的,另一種則是希望自己變厲害的。全中國每天玩遊戲的人有1億多人,在未來,我希望他們想到要增強遊戲體驗感的時候,就會來我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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