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早已不擅抒情,但卻可以保持年輕

(文字來源於原創網絡播客節目《亦談亦唱》,版權歸屬濟南新卓藝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及作者本人。如有引用,請聯繫作者。)


我曾經寫過很多文字的東西,比如日記、博客、或是節目文稿。這些私人的文字,在寫作的初衷上滿足了我自己的情感需要。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特別擅長抒情,但是那只是我年輕時候的喜好和習慣,當然我指的年輕不僅僅是年齡上的年輕,更是心智和心態上的年輕,那時候我的表達和閱讀更傾向於感性和隨意,個人狀態也比較放肆和隨性,容易沉浸在自我世界裡,常常忽略他人的看法和感受,也經常做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說一些摸不著頭腦的話。甚至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認為自己的這種狀態跟傻蛋一樣,美好而又淒涼。

我們早已不擅抒情,但卻可以保持年輕

最近這些年來,我發現自己閱讀和寫作的風格有所改變。如果你看我以前的文章,會發現我以前寫作習慣是這樣的,通常一開頭我會這樣寫:“列車疾馳而去,一路向西。”或者是這樣的:“時間如流水,沉甸甸的來,輕飄飄而去,快樂的,難過的,象一枚枚音符刻畫在回憶的紙上。”

我不否認這是我當時最最真實的言辭和文字,但是正是因為它真實,我才會警醒於自己的變化.我並非嘲笑自己,不管怎樣的變化,一定都是我真實人生經歷的寫照,當然也一定是一個人從孩子走向成人的必然過程。

過去我擅長抒情,是因為我更喜歡用情感去表達和考慮問題,我想那時候我的大腦也許只有一半在工作,而另外一半可能還沉醉在頭一天晚上的酒裡沒有醒過來。在那一半大腦復甦之前,我一度認為感情用事不是什麼壞事,感情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感情是我無可救藥的死穴。

這一切,直到我被現實敲醒,才改變過來,我的另外一半大腦終於開機重啟了,隨之而來的,是我整個表達方式和接收習慣的改變,不僅是文字和閱讀,包括音樂、哲學、社會學、心理學、經濟學、管理學等等,我覺得我就像一下子成為了理科學霸一樣,無所不能,而又對過去的自己充滿了痛恨,我成了變形金剛,從純情模式一下進入了理性模式,我開始左右互博、進退自如,但是,我不再擅長抒情。

我們早已不擅抒情,但卻可以保持年輕

我不擅抒情,並不是我不會抒情,更不是我看不懂這風月柔情。我也曾經在婉約派的陣營裡廝混了好久,就像每一個解不開風情的少年一樣對人生久久不能釋懷。但是我現在卻像一個木訥的自閉症患者一樣,不再擅長甚至不再輕易地感情用事。當然,我並不認為現在的狀態就一定比過去好到哪裡,這是我自然而然的過度,是一次順應生物成長規律的系統重裝。

如果我一定要讓自己知道為什麼有這種改變,那我就試著面對幾萬收聽我節目的朋友,來分析一下我自己好了。我認為這種改變的原因主要有三點:

第一,現實教育了我。比如年輕的時候,我一直很喜歡搖滾樂,但是那時候我並不是真的憤怒,我在假裝憤怒,那時候我也很真實,但我把自己保護地很好。直到現實來敲門,它說:“嗨,你這頭豬,還躺在海綿床上作白日夢呢?快他媽起來找東西吃去,別指望有人把糧食送到你嘴邊。你丫就是一好吃懶做的傻逼。”然後它還狠狠地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腳,於是我就醒了,並不是因為它說的話有多難聽,而是我發現今天的早餐沒有了,而且連午餐和晚餐都得自己想辦法。所以我開始了一頭豬的奮鬥生活,我再也不能靠吃別人給我送上門的屎來活著了,我得自己找點玉米窩頭來填飽肚子。

第二,我覺得膩了。從前給我無數次衝動的浪漫抒情,隨著一個老男孩支離破碎的夢想和一地雞毛的生活而變得那麼虛偽。這種虛偽感不是那些浪漫和抒情的錯,是我對自己的自我懷疑。

第三,我老了。我不再每天充滿幻想,不再覺得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當我從漂亮的姑娘身邊經過的時候,再也不會像過去一樣洋洋得意。所以我覺得詩人特偉大,因為他們需要長久甚至一生保持一種簡單、浪漫、純粹的情懷和始終敏銳善感的心。我雖然至今仍然保持著這些特質,但是時間改變了這些,在系統重裝之後,這些特質從顯性特徵變成了隱性特徵。我認為自己正在變老,雖然還沒有老到對世界的變化渾然不察,但是這種滄桑使我厭倦一個多年不變的自我,使我難受到如坐針氈,以至我必須從這種痛苦中掙扎著站起來,然後照照鏡子,數數皺紋,確認我的確和從前不怎麼一樣了。

我們早已不擅抒情,但卻可以保持年輕

現在,我仍然可以在社交網絡上看到身邊的人抒情詩一般自戀的感嘆,那些情緒和感嘆,有些讓我無動於衷,有些仍然使我心跳臉紅,但是我知道,每一個年輕的過程都是這樣的,每一種偉大或卑微的生活都是這樣的,我可以嘲笑自己的幼稚和無知,但我沒有權利嘲諷任何一個人的浪漫和抒情。

是的,也許我們已經不再擅於抒情,但是我們不能不懂風情,只是那些曾經或仍舊在打動我的東西,早已經不會被我輕易地說出來了。也許,現實依然是那麼尖酸刻薄又楚楚動人,而我們也已經並終將走向滄桑和衰老,但我相信,抒情的人仍然是年輕的,它來自我們內心最純粹和柔軟的那一個地方,它是我們對於這個世界最美好或最憤怒的呼喊,是我們向生活提出的一個最勇敢的問題。

我們不擅抒情,但可以永遠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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