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法國著名雕塑家羅丹曾說:“生活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吳冠中說:“今天中國的文盲不多了,但美盲很多。”

現在很多人窮,窮的不是物質,也不是文化,而是審美。

沒有恰當的審美,生活剝露出最務實最粗俗的一面,越來越追求實用化的背後,生活越來越無趣、越來越枯萎。

木心說:“沒有審美力是絕症,知識也解救不了。”

文盲不可怕,美盲才可怕。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林少華是我喜歡的翻譯家,

《挪威的森林》譯得很精彩。

最近讀他的隨筆集《異鄉人》,

其中有個細節令我莞爾——

“某日早上,我悲哀地發現,

大弟用叫‘百草枯’的除草劑,

把院落一角紅磚上的青苔噴得焦黃一片,

牆角的牽牛花被藥味兒燻得蔫頭耷腦。

問之,他說:‘青苔有什麼用,牽牛花有什麼用,吃不能吃,看不好看!’

悲哀之餘,為了讓他領悟青苔和牽牛花的美,

為讓他體味‘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詩境,

我特意找書打開有關圖片,

像講課那樣興奮地講了不止一個小時。

不料過了一些時日,他來園子剷草時,

還是把籬笆上開得正豔的牽牛花利利索索連根剷除。

我還能說什麼呢……”

林少華一聲長嘆“我還能說什麼呢”,

不由讓人想起一句成語:夏蟲不可語冰。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一次,蔣勳帶著宏碁電腦創始人施振榮,

去希臘看阿波羅神殿。

走了幾小時山路,很辛苦。

到達目的地,施振榮一臉錯愕:

“我們走了這麼多山路,難道就是來看六根柱子,還有三根是斷的?”

蔣勳說:“施先生,你一路上說,

要創造自己的品牌,什麼叫品牌?

如果阿瑪尼是品牌,香奈兒是品牌,

那麼這個柱子就是希臘兩千年的品牌。

你在臺北、莫斯科、紐約、北京,

都可以找到這個柱子,

全世界很多國家的國會大廈,都依循希臘柱式。”

但施振榮說:“走幾小時山路,難道就為了拍張照?”

施振榮覺得這“太不划算了”,

這次,蔣勳就只有笑笑了。

木心先生說:“沒有審美力是絕症,知識也解救不了。”誠如此言。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沒有審美力是絕症,知識也解救不了。”

第一次讀到木心先生這句話時,

就想起一位朋友問我:

“這是什麼茶杯啊?”

我回答後,他嘖嘖地說:

“哎呀,幹嘛還要特意買呢,

用喝水的杯子泡茶不也一樣喝嗎?”

看到茶葉,他也一個勁感嘆:

“你買那麼多茶葉幹嘛?

喝來喝去,還不是水?還那麼貴!

喝完只剩一堆爛葉子,太不划算了!”

我笑笑說:“買一套不算昂貴的茶具,

是為了佈置一個讓我滿心歡喜的茶席。

一泡茶7克,可以沖泡20次,

每泡最少20分鐘,一斤茶可以喝70次,

也就是說我可以喝460個小時,

我買的是460個小時的愉悅心情和自在狀態。”

他嘴巴一撇:“反正我覺得不划算。”

我心裡只能來一句:“我竟無言以對”。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五歲時,我們為了捉一隻蝴蝶,

而跑了兩公里的稻田。

十歲時,我們為了一支冰淇淋,

而問遍了大街小巷的商店。

十七歲時,我們為了一個喜歡的人,

而傾盡所有飛往一個陌生城市。

但現在,有人叫我們去看年少時渴盼的海,

我們卻說:樹下有塊石頭,還跑去看海乾嘛?

我們越來越喜歡說一句話:“湊合湊合得了!”

湊合的工作,湊合的婚姻,湊合的朋友……

我們湊合著生活,別人也湊合著給予評價,

我們的周圍就這樣被“湊合”包圍。

出於自我美化的本能,

我們還發明瞭一套價值體系,來肯定自己的生活。

“關上燈都一樣”,“跟誰過不是過”,等等。

我們輸給了眼前的苟且,

還用否定遠方來尋求安慰。

看到別人登山,我們不是敬佩,而是否定:

“上去幹嘛,上去你也得下來。”

“有這工夫,不如去看個電影。”

“珠峰上的風景,畫冊上也有。”

我們就這樣成了美盲,失去了欣賞美的能力。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現在很多人幹一件事,

首先會問“這有什麼用”,

但很少去想“這有什麼趣”。

而在歐美,

大多數人的最高追求就是有趣。

大家對一個人最高的評價是:

這是一個有趣的人。

人活到最後,有趣比有用更有意義。

因為有趣,我們生命才豐盛優雅,我們才不會成為生活的奴隸。

吳冠中說:“中國的文盲不多了,但美盲很多。”

現在很多人窮,窮的不是物質,

也不是文化,而是審美。

沒有恰當的審美,生活剝露出最務實最粗俗的一面,越來越追求實用化的背後,生活越來越無趣、越來越枯萎。

傑克·倫敦說:“人應該生活,而不僅僅是生存。”

人活著的意義在於享受生活,如果活得太實用太沒趣,便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美學家張世英說:“人生有四種境界:欲求境界、求知境界、道德境界、審美境界。審美為最高境界。”

所謂審美境界,就是要審美地生活,就是要活得美。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喜歡清朝生活家李漁的那個故事。

李漁想修一座涼亭,許多人贊助,

出錢最多的是土豪李富貴。

涼亭落成那天,土豪對李漁說:

“誰先想好名字,就用誰的。”

李漁怕土豪出語惡俗,

攔了一下說:“且停停。”

土豪說:

“還停停什麼,我想好了,就叫富貴亭!”

李漁說:

“我不是先說了嗎,叫且停亭。”

接著,李漁吟出了那副著名對聯:名乎利乎道路奔波腸碌碌,來者往者溪山清靜且停停。

我們不就如此嗎:

為名為利而忙得“腸碌碌”。

忙著趕路,忙著學習,忙著應酬,

忙著升官,忙著加薪,忙著算計……

“忙”,左面是心,右面是亡。

人太忙,活得太功利,心就死了。

所以,要想活得美,首先要懂得停、學會慢。

找個地方發發呆,

居然抬頭望見了滿天星斗。

清晨推開窗,寒意料峭,

卻聞到了遠山木葉的芬芳。

立冬那天,深夜側耳細聽,

竟然聽到了樹葉沙沙的聲音,

那不就是冬天到來的腳步嗎?

蘇軾說:“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一慢,我們的生活就會立刻美起來。

審美之盲,盲其一生

蔣勳有位朋友,買了棟億元豪宅,

並找了日本最有名的設計師來裝潢。

有一次,蔣勳去他家,

發現他住了兩年,

進口廚具的膠膜都還沒撕。

他一個勁地在那炫耀:

“你看,那個是明式傢俱。”

“這一張,是意大利最貴的床。”

但蔣勳心裡感嘆:難道家只是裝給別人看的嗎?

蔣勳也買了一棟房子,

在淡水河邊。

開發商不懂淡水河美景,

把窗戶建得很小。

蔣勳找來設計師,開了12個窗,

而且全是推窗,

製造比拉窗更靠近河邊的感覺。

還架出一個陽臺,距離河水只有兩米。

蔣勳不喜歡隔間,

便讓設計師用高度界定三個區域。

“最高的地方是客廳,朋友來了在此喝茶;

次高的地方是書房,我在那邊看書;

再次高的地方,就是我的餐廳。

我覺得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

我是主人,我知道我要什麼。”

美,其實就是回來做自己,我能夠不被流行所幹擾,我知道自己要什麼。

有一次,朋友一起閒聊。

有人說喜歡阿瑪尼,有人說喜歡香奈兒……

問蔣勳:“你喜歡什麼品牌?”

蔣勳說:“我喜歡純棉、純麻,

因為我覺得它們很溫暖,

材料本身有觸覺上的記憶,

排汗吸汗的過程也非常舒服。

名牌不適合我,因為我喜歡自在。”

什麼是品味?品牌並不是品味。

品味是不被流行所幹擾,回來做自己。

一去比較,你就已經輸了。

美是回來做自己,知道生命應該用什麼方式去活著,這才是大智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