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山野
某個時刻，你是否有過被這個世界拋棄的感覺？
我有過，戀愛分手，工作疲憊，無力買房買車，每個月僅有的工資用來償還花唄和白條。
可我依舊能從絕望中找到一絲光亮。有時候，一杯酒，一瓶花，一幅畫，一次宿醉，甚至一次崩潰。
這些，都能讓我體會到活著的意義。是痛苦中夾帶著歡愉，迷失又美妙。
01
沒有血緣的關係
更可靠，更穩固
這個世界足夠無情冷漠，甚至有些無理取鬧。
可總有一群人，能在舉步維艱中，活得無憂無慮。
這群人，是我在電影《小偷家族》中發現的。
一個老人，兩個成年人，三個孩子。六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組成了一個家族。
他們的關係不是因為血緣而強迫鏈接在一起的生命。而是各自主動、不負自我的選擇。
有時候，主動選擇，比血緣來得更可靠，也更穩固。
當然，他們真的很窮。
六個人蝸居的小房子，與周遭的繁華樓宇形成鮮明的對照。全家人靠老奶奶的退休金度日。
可窮，也有窮的活法。
微不足道的退休金無法滿足全家人的生活，平日裡的柴米油鹽和洗漱用品，甚至穿在身上的衣服，煮在鍋裡的食物。
這一切，都要靠“偷”來獲得。
不過，當小偷，也實在是個無奈之舉。
作為主要勞動力的治和信代，一個是建築工地的工人，一個是洗衣店的女員工。可治在工地摔斷了腿，信代則被公司的大規模裁員辭退了。
治
信代
摔斷了腿，算工傷對吧，工地承諾會有理賠。
治和信代聽了有保險可以理賠，即便是摔斷了腿，也開心得不得了。
窮人啊，即便傷痕累累，一聽到錢也能迅速滿血復活。
可承諾終究只是承諾而已，理賠沒有拿到，社會終究玩弄和拋棄了他們。
於是“小偷”從副業，上位到主業。
02
偷的走的是物品
偷不走的是愛
這家人的偷竊團伙，多半是固定的三個人。
成年男人治，帶著兩個孩子——祥太和友裡。
祥太是當初被父母遺棄在一輛車上，被治和信代發現帶回家的。
祥太
而四歲的友裡，則是在冬夜，一個人蜷縮在露天陽臺瑟瑟發抖，被他們收留了。
由裡
回家後，他們才發現友裡身上細密的傷口。沒錯，是家暴。
你看，什麼樣的家庭，什麼樣的父母，孩子往往是沒有主動權和選擇權的。
兩個孩子能攤上這樣的父母，沒有，好過有。
治教兩個孩子去超市偷東西，零食、洗髮水等這些必備的生活用品，甚至還有釣魚竿。
盯梢，掩護，偷竊。三個人各司其職，配合堪稱完美。
“一家人”的日常，都是在違法的邊緣試探。
可他們的日子也算是無憂無慮，一起在夜裡煮火鍋，即便涮的多半是白菜，卻也會安慰自己這樣吃健康。
一家人也會去海邊踩沙灘，奶奶望著嬉戲玩耍的五個晚輩，想用沙子遮住腿上的老年斑。
然後朝著他們的方向，默默說了句無聲的——謝謝你們。
03
窮人的世界裡
哪有什麼情懷可言？
這種“自給自足”的小市民生活，看起來很溫馨美好吧？
其實，也不算多美好。
如果把這層美好剝開，我看到的是窮人在道德和生存面前的無奈掙扎。
就拿領養友裡這件事來說吧。
最開始信代是不同意的，本就拮据的生活如果再添一個成員。
無疑是個累贅。
而且警方正在尋找失蹤的由裡，即便在他們看來自己是善意的收養，可在法律上，這被定義為——“誘拐”。
說白了，無私的領養，就是犯罪。
她直言不諱地表示要把孩子送回去，沒有人阻攔，默不作聲並且坦然接受。
在窮人的世界裡，自保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可當信代和治把孩子送到家門口的時候，從屋內傳來的是友裡父母的爭吵和砸東西的聲音。
再看看友裡身上的傷口，把她送回去，親生母親會繼續拿熨斗燙她，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這無疑是將她推入深淵。
那麼，於心不忍和自保求生，要是你，你選哪個？
他們選擇了後者。不是出於大義凜然，也並不是愛心氾濫，更多的是憐憫和無可奈何。
當然，也你會發現，這種美好，也夾帶著幾分骯髒。
三個孩子中最大的，是離家出走的亞紀。正值妙齡的她卻是個軟色情行業工作者。
平日裡，亞紀和奶奶的關係最親密。
她會和奶奶分享工作期間遇到的男人們，會告訴她自己的心事，陪奶奶取錢時，當奶奶大聲念出密碼時，她會善意提醒奶奶在心裡默唸。
亞紀當初是離家出走後，被奶奶收留的，兩人相依為命。
很溫情吧？可奶奶早就知道亞紀的身份。
因為她是自己前夫的孫女。
亞紀的親生父母並沒有因女兒的離家而報警，可見他們對這個女兒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
而奶奶呢？
她每個月都會以前夫妻子的身份拜訪亞紀父母，儀式性祭拜前夫一番。那家人出於人情，會包三萬日元的信封給她。
亞紀一直以為自己是被奶奶無條件收養的，殊不知奶奶通過另一種方式收取著寄養費。
而這種冷酷和決絕，也曾出現在信代和治的身上。
在奶奶去世當晚，他們的做法不是叫救護車，也不是聯繫政府。
他們決定偷偷把奶奶埋葬在家中。
因為如果外界知道了奶奶的死因，那他們就沒有退休金可用了。
你看，窮人的世界裡，有時候真的很現實，甚至沒有一丁半點的情懷可言。
04
小孩子才分對錯
成年人只看利弊
這一家人，是小偷慣犯。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當祥太和友裡第二次去玩具店偷東西時，被店主爺爺發現了。
其實老爺爺也早就知道了，只是第一次沒有戳穿。
這一次，他叫住了祥太，指了指妹妹友裡。
他溫和地對祥太說：下次不要讓她做這個了。還仿照著他們平時做的祈禱動作。
說完，還塞給了他們兩個冰棒。
他沒有指責，也沒有直白說出他們這是偷盜行為。
他知道：孩子的世界，即便是被糖衣炮彈包裝的美好，也不應被摧毀。
他以最溫情的方式，為他們留下了幾分善意。
至少祥太聽下去了他的話，並且照做了。
下次偷東西時，他讓妹妹乖乖呆在門口，隻身前往。
而友裡卻因想要幫哥哥分擔，擅自跟著進去了。
他們的愛，是默默無聲的行動，一方想獨自承受，另一方卻要一起承擔。
都很偉大，卻也可憐。
祥太不想妹妹繼續做不對的事情，於是摔了超市商品，故意被工作人員抓到，他想逃跑，卻無奈摔倒。
劇情發展到這裡，最揪心的一幕出現了。
治和信代不敢去警局認領祥太，因為這樣的話，他們的“誘拐”行為，會暴露，免不了牢獄之災。
所以，他們拋棄了祥太，四個人收拾東西準備落荒而逃。
看到這，我才幡然醒悟。
我一點也不敢責怪治和信代的殘忍，他們所代表的，不就是那些被現實所累，被迫成熟和冷漠的成年人嗎？
如果無法撼動巨大且無形的力量，那麼無論多疼痛，多不捨，多沉重。
也要狠心訣別。
然後假裝沒受過傷，假裝很頑強，鼓勵自己無情投入到第二天的生活。
那麼，祥太和友裡，又代表著什麼呢？
像不像某個時期的我們？
那時候，你我心裡有明晰的是非善惡，共情心尚且還能戰勝理智和現實。敢質疑和挑戰規則，寧願萬劫不復，也要滿腔孤勇。
你看看，多“幼稚”。
小孩子才分對錯，而成年人，只看利弊。
因為利弊能讓我們生存下去，而對錯，無非是一種信仰。
可是，信仰在窮人的生存面前，不就是用來墮落的嗎？
05
骯髒冷漠的世界
別忘給自己一點點甜
即便價值觀不一致，可他們六個人一直緊密聯繫在一起，各自心懷鬼胎，各有各的小算盤。卻也能互相包容，和睦相處。
在非黑即白麵前，所有人都是灰色的。
可是再骯髒的世界，也總要包裹一些甜甜的謊言，對嗎？
祥太沒錢上學，只能在家裡讀書。
治便會告訴他：沒法在家裡學習的孩子才上學呢。
如果說這是善意的謊言，我更願意視作“父親”對“兒子”的尊嚴的保護。
公司裁員，要從信代和另一個同事之間二選一，讓她們自行商量決定。
同事威脅她，如果不辭職，就把她收養由裡的事情說出去。
她無奈接受，代價是丟了維持生計的工作。別忘了，她可是當初要求把由裡送回去的人啊。
信代對由裡的愛，我相信由裡是能體會到的。
他們去超市偷東西，會有儀式感的祈禱動作，彷彿在告訴自己：偷走的東西都是超市賣不出去的。
是啊，哪怕日子過得再慘，也別忘了自欺欺人。
或許這樣，才能在匆匆前行的路上，沒那麼疲憊，也沒那麼痛苦吧。
有的時候，相比善意的謊言，坦然承認，也是保護彼此的方式。
就像電影的最後，當祥太問治，被抓那天他們是要拋棄自己逃走嗎？
即便心裡早就知曉了答案，卻也要不甘心地試探。
治背對著他，說了一個字：
是。
他是愧疚的吧，即便無能為力，自身難保。可“家人”之間，“拋棄”這個行為，確實不值得原諒。
祥太沒有講話。
第二天，治送祥太離開。上車前，祥太告訴他：其實當時他是故意被抓的。
他並沒有完全說出自己是因為不想傷害妹妹而這麼做。
他只是想告訴治：你背叛過我，而我也曾因一個舉動，搞得大家如今都很慘。
我們兩清了。
我想，這不算報復吧。更像是不想讓治內疚，讓他心安理得一些。
所以，當我看到治追著公交車跑的時候，祥太默默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他。
默默叫了一聲：爸爸。
那是祥太一直期待的事情，他多麼希望有朝一日，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也能叫自己一聲“爸爸”啊~
夢想終於實現了，被無聲的實現了。
你瞧，有時候啊，孩子比成年人，懂事多了。
06
這個世界上
總有一束光為你而亮
亞紀說過一句話：維護自己和他人之間的關係，是金錢。
是啊，為了錢，才有了信任與欺騙，冷漠與善良，道德和現實交織的種種矛盾充斥在他們六個人的生活中。
可我更相信：
到最後，維護他們一起生活的——是愛。
沒有謾罵和指責。有的是相互理解，不求回報，彼此成全。
錢很重要，可在“走一步算一步”的一家人面前，幾乎一文不值。
就像那天夜晚，當他們聽到放煙花的聲音，六個人從房間內探出頭奮力地望向天空。
只聽得到轟隆轟隆的聲音，卻不見絢爛的煙火。
遮蔽他們歡呼雀躍的障礙實在太多了。彷彿這個世界的慶祝和歡騰，皆與他們無關。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不還是痴痴地望著天空，假裝在自己的一寸屋簷下，看得到屬於他們的絢爛。
就像生活中庸庸碌碌的我們：
在城市打拼的你，過著租單間的生活。卻也要把房間收拾的井井有條，鋪上地毯，粉刷牆面，放一束花。
假裝自己活得很好，假裝這就是自己的家。
加班到凌晨，先去便利店泡了晚熱氣騰騰的泡麵。沒有公交和地鐵，捨不得打車，只能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在無人的街上。
當你看著遠方的萬家燈火，你也會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成為住在裡面的人。
你看，自欺欺人沒什麼不好，這種幻想反而能激勵我們：
日子已經足夠辛苦了，可不要放棄自己，不要停止前行。
要相信，這個世界，總有一束為我而亮。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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