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口糧被偷了一大半,我家八口人怎麼活?

在我小時候,糧副食品都憑票計劃供應,糧食不夠吃。有年暑假,家裡剛買的一桶米被鄰居偷了大半桶。還不敢說,因為捉賊要捉髒呀。等於一家人一個月的口糧被人偷掉一大半。家裡兄弟姐妹六個,加上爸媽,共八口人吃飯,我和三個弟弟飯量都很大。怎麼辦呢? 我媽急中生智,想了個好辦法。她叫我們去“探親”。她叫我帶著二弟、四弟,先去大姥(姑媽)家,再去老爺(叔叔)家,再去外婆家。每家住十天。 我們先到大姥家,我們和表弟、表妹們在一起玩耍,非常快樂,我經常嘲笑一個禿頭表弟,他滿頭生著瘡,還淌著黃水,他枕的枕頭上都結著厚厚的殼。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去看醫生,是沒有錢看,還是沒把生瘡當回事,不願看,還是當時的醫生看不好,不得而知。俗話說:“神禿子,鬼麻子”。我這個表弟,雖然沒有念什麼書,但是思維敏捷,伶牙俐齒,沒理也能說上三分理,是抬槓(辯論)能手。 我帶兩個弟弟到大姥家,也不能整天吃喝玩樂。我是老大,我儘量幫助大姥幹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去山芋地裡去挖山芋,到菜園去摘菜,我也經常和村子裡的孩子們一起上山扒松毛(松針)。 大姥住的村子一面朝水,一面靠山。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姥家住的地方,既能吃山,又能吃水,是個好地方。在連綿起伏,線條柔美的山戀上長滿了松樹,青翠欲滴。每棵松樹的下面都鋪滿了厚厚的枯黃的松針,象金黃色的地毯。松針含有油脂,是最好的燒鍋做飯的燃料。當時的農村,家家戶戶大鍋大灶燒柴草。還看不見煤炭。 有一天,我拿著筢子,挑著竹筐和村子裡的大孩子,上山去扒松毛(松針),走到山腳下,我不經意地回一下頭,我看見一個小身影,象小尾巴一樣,遠遠地跟在我身後,我轉過身,定睛一看,原來是四弟,當時我只有十二多歲。四弟才六、七歲 。“回去!回村去!”我大聲地命令著。但是他不聽,我走他走,我停下他也停下,這下我火了,扔下筢子和竹筐,轉過身,追上他,把他按趴在地,我騎在他背上,朝他屁股上一頓猛揍,打得他哭天喊地。當時打他一是氣他不聽話,二也是愛護他,我心想,有我幹活就行了,就不用他幹活,怕他累了,也怕他爬不了山,拖後腿,再說,他腳上穿了一雙新球鞋,山上盡是碎砂石,怕他把鞋磨破了。 我打了四弟後,任他趴在地上哭,我徑直回去拿著筢子,挑著竹筐上山追村子裡的大孩子去了。我不知道他那麼小小的年齡,什麼時候哭完了自已回的大姥家。我現在想起,也十分自責和後怕。 我們先扒前山的松毛,接著又翻山到後山去扒松毛。後山的松毛比前山的更厚,越是離村遠,去的人越少,松樹下的松毛就越厚。我跟著村子裡大孩子學,先找松毛厚的松樹,然後用筢子把松樹下的松毛扒成堆,再把成堆的松毛裝進竹筐裡。 我們清早出門上山,扒了前山松毛,然後挑著裝著松毛的竹筐翻過山樑再到後山去扒松毛。到了中午,飢渴交加,幹累了,就背靠著松樹幹,在松樹陰涼下歇歇,耳聽著一陣陣松濤聲,猶如萬馬嘶鳴,猶如驚濤拍岸,這就是生活的奏嗚曲…… 就這樣,幹累了休息,休息好了再幹,一直幹到夕陽西下。夕陽裡,我和村裡的孩子們一樣,都挑著兩大竹筐松毛,一個挨一個地下山回家,忘記了飢渴勞累,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 不知不覺,我們在大姥家玩了十幾天,大姥家的米夲來就不多,很快就吃完了,大姥不聲不響,把睡櫃裡的存米也倒出來吃了,這時,我覺得我應該帶著兩個弟弟走了。 我帶著二弟、四弟到了老爺(叔叔)家,奶奶長年和老爺一家生活,老爺那時一家三口,老爺、老嬸和堂弟,最小的堂弟是後來出生。我們剛去,老爺把我們當客待。頭一天,跑了五、六里路到鎮上買了點肉,第二天,他又跑去買了點蝦。又過了三、四天,他到奶奶發生了激烈地爭吵,老爺要我們走,奶奶不讓走。我站在大門外,愣住了。突然奶奶從老爺手中搶下一個農藥瓶子慌忙扔出門外,瓶子裡還剩有半瓶農藥,農藥撒了一地,刺鼻難聞。我連忙在大門前拐角處挖了一個深坑,把農藥瓶深埋起來。老爺生氣臥床不起,第二天,一大早,我帶著二弟、四弟到外婆家去了。 外婆、外公最疼愛我和兩個弟弟,我們無拘無束地玩了十幾天。 三十天的“探親”之旅結束了,化解了我家的糧食危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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