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日本孤島老人共處五天

一點前事

主角Masafumi Nagasaki,本文基本簡稱老頭。今年82,一個人住了29年,主食是米、土豆。試過好幾次靠種菜自給自足,但事實證明外離島的風土不適宜耕作,他沒能進化成魯濱遜。主要生存資源,來自他大姐每月相當於80刀的接濟,宮本靠這筆錢在附近島嶼購置糧食。駕船離島的話會穿衣服,在外界大概逗留兩到三小時。

島上沒有椰子樹。尋常打不通電話,不過退潮時一直往人居方向走到島尖,會有點信號。

這島對人類而言貧瘠,但也是熱鬧的。海灘上常有龜和海鳥逗留,野豬總在跑遠,也有叫“哈布”的毒蛇,看起來是原矛頭蝮之屬,老頭說曾被這種蛇潛入帳篷。

事前

2014年,我和日籍團隊總監Tamiki Kato去了一趟西表群島,並找到了宮本的朋友,或者說是當地跟他最熟的人,青木先生。他為我們走了一趟外離島,回來說宮本同意讓我在那跟他獨處幾天。小編:按我理解這是個旅遊度假公司,作者和同事出差替客戶找風景優美的地方“隱居”

由於我日語水平為零,總監決定在見第一面時隨我上島,把基本事情商量好。按計劃,他把話說清後就會乘船到最近的島安頓下來,而剩下五天就靠我自己了。

五天

初見面頭一件事是定規矩:一)進帳篷前必須洗腳,用篷口那碗水;二)島上只有兩處地方可以解手,就是灘頭灘尾,只准在退潮時去。

這趟共處,老人沒有跟我要任何報酬,雖然看起來他生活清苦已極。離自己營地一百米左右,他給我搭了個帳篷,配有幾件日用小物。倒真沒想到他這麼肯關照。呃,不過我剛到那天他沒收了全部食物,讓我自己想辦法從海或者叢林里弄吃的。

這五天裡我時不時覺得自己身處68年那部《決戰太平洋》,一名遇難美國海軍和一名日本遺兵在荒島上相遇。順帶一提,我倆之間的交流是件麻煩事。他懂一批英語、西班牙語單詞,但只懂日語。他用西語的“先生”來稱呼我,至於英文原名,他試過幾次都沒說明白,我倆也就放棄了。

跟日本孤島老人共處五天

起初我以為宮本老頭會是個放任逍遙的人,但碰到本尊才知道他極守紀律。像其他老年人一樣他有份嚴格的日程表,但他遵守這份日程的精度恐怕超過不少人,任何延誤都會讓他渾身難受。

跟他不同,我優點裡不包括嚴格守時。所以我原本推測一個在熱帶叢林裡度過幾十年清靜的人在時間觀念上會“靈活”很多。

第二天清早我走到他營地,比約定時間估計晚了五分鐘,老頭大發脾氣。從語氣神態上我能猜出應該是罵了好幾個自然段的髒話,而且不帶什麼重複。此後幾天我都提前五分鐘到營地等老人出來。他帳篷出口正對的樹杈上掛了塊手錶,每天要看幾次。

不久我發現老頭的脾氣十分外露,卻又難以捉摸。他前半分鐘還在天真微笑,接著突然就會為某件小事變成個憤怒的軍官。比如有天他煮米飯分了些給我,結果因為我碟子上粘了幾粒沒吃乾淨,他怒喊了一通。(`Д´)該,資本主義陋習

我慢慢感到這種生活有點像軍訓,日常生活安排得相當精確緊實。晚六點半到早八點半,老人都會呆在帳篷裡躲蚊,不管你在外頭髮生什麼。而這段時間我大多花在了搜刮全島,覓食果腹。

早八點半,老頭準點出來做一套健身,然後戴著手套穿著拖鞋提了釘耙,去沙灘上班。工作內容是撿走海草,把夜裡衝上岸的珊瑚碎枝丟回海里,每天花掉幾個小時。海浪還會留下各種隔夜木料,他挑出來帶走用以生火。

老頭到哪都穿著一雙拖鞋,沒錯,他身上大部分時間就只穿這個。他總是擔心自己踩到銳物,割傷引起感染。不過這點顧慮很實際,年紀這麼大,腳板受傷就算沒有感染,光行動不便就會死。

他在沙灘上徘徊打理時總是低著頭,全程會停步十多次。即使看了五天我還是驚訝這人健旺的精神,但他也有老年人的毛病,就是經常忘事。有好幾次老頭把東西落在沙灘上,靠我撿起來帶回去。現在細想,他嚴守日程的理由有部分就在這裡,減少自己犯錯機會的同時,忘了事丟了物件回溯起來也方便。

因為擔心染病,他比較抗拒跟外來人近距離接觸。不握手,也不常分享食物。他這麼做的理由充分,畢竟老頭的免疫系統也孤立了將近三十年。在荒島上獨自生活,所有差錯的結果都可能是慘死,但宮本還是樂意。他人到中年選擇放棄承擔人類社會的規章和責任,卻在另一個嚴苛艱苦的世界裡找到了某種自由......

一點餘波

今年五月份政府強制宮本回歸文明,住進了一所醫院。據醫生介紹,老頭被抓到時略有點發燒,目前身體狀況良好。不過,他以林為墓,風雨為棺的夢想估計很難實現了。

BY:Alvaro Cerezo,Jun 22, 2018;刪改。

本文譯自 docastaway,由譯者 梁兵 基於創作共用協議(BY-NC)發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