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的鐵拳》:周星馳的末路?或更有意義?

1、周星馳的末路

周星馳這兩年的西遊主題喜劇看下來,我一直在替周星馳發愁:周星馳是不是不行了?

表演浮誇,笑點尷尬,臺詞與梗都是幾百年前港片的老段子。搞笑不成暗黑來湊,情節不成情懷來湊。非要把主角虐到遍體鱗傷走火入魔,依靠悲情來賺觀眾一點點眼淚。

我現在回頭看,《大話西遊》的成功,多多少少有一點時代意味。

九十年代的中國大陸信息封閉,審查嚴格,娛樂有限。報紙雜誌連帶電視劇電影,都一本正經。以周星馳為代表的香港喜劇,彷彿是以港式“無厘頭”完成對大陸觀眾與大陸喜劇電影的啟蒙:反邏輯,反嚴肅,反套路,反權威。

二十年過去,啟蒙完成。無厘頭、不正經、反嚴肅、反權威已經成為大陸網絡文化的主流。自媒體迅速崛起,主流媒體日趨邊緣;低俗文化甚囂塵上,嚴肅敘事無人問津。

這個時候的周星馳,就走到窮途末路。因為他曾經倡導的價值觀,已經成為新的主流;他曾經引領的潮流,已經成為新的套路。劉鎮偉新上西遊電影的票房慘敗,進一步說明港式無厘頭的徹底終結。

周星馳電影還有一個致命弱點——也是它曾經的成功原因——就是深深根植於粵語文化。喜劇是一種相當依賴語言與地域文化的存在。粵語是周星馳與劉鎮偉的創作母語,西遊系列所有笑點的製造都依賴粵語;當兩位導演決意將手伸向大陸觀眾的錢包時,他們於是在創作上做出妥協,將粵語梗移植進普通話——進一步推進了港式喜劇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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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開心麻花:周星馳之後

我以為開心麻花,是在周星馳之後,真正接起無厘頭喜劇一棒的繼承者。

你可能會說,中國喜劇還有馮小剛葛優。首先馮小剛根本就沒把自己定位成喜劇導演;葛優式喜劇也不能算是無厘頭反邏輯。葛優令人發笑,不是“搞笑”,是那種慢悠悠的中國式黑色幽默,它能逗人發笑的原因不是惡搞,而是諷刺。這很厲害,也很危險。

當然我並不覺得諷刺一定比惡搞段數更高。反正我媽看葛優不笑(她看北方的小品相聲也不笑,聽周立波才笑)。

開心麻花是周星馳的路子:惡搞,段子,小人物。

它比周星馳更有優勢的地方在於:豐富的舞臺表演經驗,加上非常貼近生活的創作,使得創作團隊非常非常瞭解他們的觀眾。光這一點就甩開了鄧超大鵬那種堆砌網絡段子的喜劇十條街。

他們達成的是一種惡搞上的匠心。笑點、節奏、配樂,人物表情、情態、動作,以致一個細微的眼神,無不拿捏得恰當好處。沈騰往那一跪,誰也沒開口,但是觀眾都笑噴了。

另一個細節充分說明男女主角演技之到位。就是男女主角的手肘。

我是跟小雪一起看的電影。小雪說:“《羞羞的鐵拳》是我這幾年看到最好看的國產電影(她沒有看《夏洛特煩惱》和《驢得水》),雖然裡面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我看電影的過程中,一直在觀察男女主角的手肘。小雀斑曾經說過:‘女人的手肘動作和男人不一樣;很多女人喝水是夾手肘的,但我卻從不這樣。’《羞羞的鐵拳》裡,男主角變女人後,他的手肘一直夾著;而女主角變男人以後,她的手一直揮來揮去,手肘離開身體——即使是在他倆喝醉以後,男主角的手肘依然夾著,女主角的手肘依然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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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果要意義

對《羞羞的鐵拳》這部喜劇的批評聲音,大多來自於這部電影“不夠深刻”“沒有立意”。

為什麼呢?為什麼非要追求意義呢?非要表達“我們國家特別偉大”“人民英雄特別了不起”“人生特別艱難”“愛情特別偉大”這樣的主題,一部電影才配得上五星嗎?

性別反轉這個梗也沒什麼好吐槽的。莎士比亞的《馴悍記》玩的無非也就是性別錯位的老梗,你說它的主題有多嚴肅嗎?——可是很被現代女權主義者吐槽呢。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它的經典。

戲劇與喜劇本來講的就是套路,就是要拿套路玩出花樣。何況魂穿雖是老梗,魂穿+拳擊+上山學藝+賣房廣告,“構成事物的成分在排列組合上的變化”,已經足夠出新。

並且,從立意上來說,《羞羞的鐵拳》非常忠誠地繼承了周星馳式的小人物逆襲套路。被冤枉被打倒從此一蹶不振靠打假拳為生的拳手,在另一個身份下重新站起來,為同樣的信念,另一個理由,重新揮起拳頭。從誰也不相信他會贏,到中間一次一次被打趴,到上山求藝去高速公路上插廣告,到最後滿口喊著賣房廣告爆冷門打倒對手——又熱血,又辛酸——這多麼周星馳。

有沒有意義我不知道。可是,當男主最後高喊“地鐵沿線”“精裝複式”“買客廳送陽臺”“提我不打折”的時候,我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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