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巫蠱之禍(第一部分)

提醒:全文比較長接近四萬五千字。閱讀需謹慎。會分幾期連續發。

論巫蠱之禍

目錄

一,巫蠱之禍的勝敗決定於長安北軍

二,衛青,自耕農階級的總代表

三, 自耕農階級的衰落

四, 縱向的矛盾演化出帝國橫向地域差異

五,衛青霍去病集團的地位從沒有真正的穩固過

六,漢武帝對衛青的主動打擊

(1)李蔡疑案

(2)李敢射傷衛青密案

(3)分封諸侯王制約太子

七, 從自耕農到罪犯,士兵的成分發生變化了

八,巫蠱之禍前的武帝佈局

九,巫蠱之術,下層人的武器

十,衛太子謀反的作證猜測

十一,《資治通鑑》與《漢書》記載巫蠱之禍差異辨析

(1)太子的性格

(2)武帝的接班人標準和發動戰爭的原因

(3)武帝為什麼必須走中間路線?

(4)漢武帝有歷史感嗎?

(5)武帝是否否定了神仙?

十二,武帝之後帝國向滅亡走去的原因

(1)巫蠱之禍后帝國的階級結構變遷

(2)巫蠱之禍後脆弱平衡的破裂

(3)平衡的傾斜

(4)從傾斜的平衡到舊平衡徹底打破——階級固化的完成

(5)無可避免的帝國之死

小結

論巫蠱之禍(第一部分)

一,巫蠱之禍的勝敗決定於長安北軍

巫蠱之禍是漢武帝晚年最為重要的一起政治事件,直接的結果就是父子相殘,武帝多年培養的太子劉據自殺身亡,當然太子外家衛氏家族也就此全部被撲滅。一個以赫赫戰功而建立起來的軍功集團兼外戚集團也煙消雲散,畫上了句號。

從過程看,太子劉據最直接的失敗的原因是沒有得到北軍的支持。而長安的北軍是決定宮廷鬥爭誰勝誰負的根本力量。其實,北軍的領導任安,卻是當年衛青最為忠誠的朋友,在大部分門客都離開他而投奔霍去病的時候,任安就對衛青不離不棄。那麼,這個任安為什麼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突然背叛衛氏家族、背叛本來應該支持太子的呢?這個問題,其實是解開巫蠱之禍及其前後所影響或者被影響的系列事件的一個切口。我們只有順著這個突破口深入調查下去,才能知道太子之敗,其來有自,並非突然,更非偶然,而則實屬必然也。

原因和結果是一對矛盾。原因寓意著結果,而結果中變形地,不完整地又包含著原因。一般讀者都能看到是任安沒有接納太子進入北軍而造成太子流亡最後自殺。卻沒有看到,就是在巫蠱之禍事起之初,就已經埋藏下了北軍不納太子的種子了。也可以說,北軍在巫蠱之禍開始的時候,就不喜歡這個太子爺了。為什麼呢?那是因為他的表弟,丞相公孫賀的兒子公孫敬聲私下挪用了北軍的軍費千九百萬!你私下挪用軍費,而且是京城衛戍部隊的軍費,那麼人家衛戍部隊的將士們會怎麼想呢?而公孫賀是太子的姨丈,是親姨丈,公孫敬聲是太子劉據的親表弟。外戚又是太子最為重要的政治支撐力量,但是這支力量卻把決定長安生死的城防衛戍部隊得罪了。我們現在都無需考慮這支部隊的階級屬性、人員構成。這麼大肆侵吞軍費,軍隊沒有意見是不可能的。這點無需史料支持。在關鍵的時候,這支軍隊會支持你才怪呢!

可以說是太子爺自己把這支本該為其所用的軍隊給弄丟了。

從任安是北軍的領導這個最鮮明的事實看,漢武帝還是將長安城防的軍權交給了衛青一系。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衛青一系才是武帝的執政的依靠的力量。這點就是在李廣利已經成為繼衛青之後第二個軍事統帥的時候,也沒有改變。這正是說明衛青一系的力量在武帝心中的分量何其重要了。

論巫蠱之禍(第一部分)

二,衛青,自耕農階級的總代表

既然說到衛青一系的力量,那麼我們就得看看衛青一系的力量究竟是什麼?這點我相信很多人沒有搞清楚。或者說對衛青的認識還是停留在表面上。

從史書給的資料看,衛青自漠北大捷,取得了對匈奴的決定性勝利之後,就再也沒有帶兵打仗了。漠北大捷是元狩四年,即公元前119年。衛青死是在元封五年,即公元前106年。也就是後來的收南越、東越、西南夷、東北朝鮮這幾大戰事,衛青全部沒有參加。當然是被掛起來了。所以,衛青一系究竟是情形,我們只能看漠北大捷之前的內容。

而在漠北大捷之前,衛青所統帥的軍隊是騎兵,這是與之前漢景帝時期的七國之亂的軍隊編制不同的兵種。騎兵是武帝北掃匈奴的主戰部隊。這支部隊的基礎班底是漢武帝年輕的時候組建的建章宮的護衛。第一次以車騎將軍的名義出征匈奴的時候,是由公孫敖和李廣搭班子的。而這兩個人的出身,史書寫的非常明白,李廣是良家子,而公孫敖則是建章宮的郎官出身。而這個郎官,那個時候也是從良家子階層挑選的。《漢書地理志》、《趙充國傳》、《甘延壽傳》、《孝昭上官皇后傳》,均謂從六郡良家子選羽林,這說明這個階層才是漢帝國最為依賴的社會階層。而且這個階層還是皇家選後妃的階層:《漢書·外戚傳上·孝文竇皇后》:“孝文竇皇后,景帝母也,呂太后時以良家子選入宮。” 顏師古注:六郡,“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也”。

跟隨衛青出征的可能是或者是這個階層的人有:

公孫敖:義渠人,以郎事景帝

張騫,漢中人也,建元中為郎。

李廣,李蔡,李敢一家子是良家子出身。

公孫賀字子叔,北地義渠人也。賀祖父昆邪,景帝時為隴西守,賀少為騎士,從軍數有功。自武帝為太子時,賀為舍人。

還有隻指出原籍老家卻沒有說出身的。

李沮,雲中人,事景帝。

郭昌,雲中人,以校尉從大將軍

荀彘,太原廣武人,以御見,侍中,用校尉數從大將軍。

趙食其(yi ji),祋祤人也。景帝前元二年(前155年)設置祋祤縣,縣治在今陝西耀州河東堡東側;轄境包括今陝西耀州,銅川及宜君縣部分地區。時內史分左右,祋祤屬左內史。這是個京畿地區的孩子。

張次公,河東人,以校尉從大將軍,封岸頭侯。

霍去病麾下的路博德,西河平州人,以右北平太守從票騎將軍。

蘇建,杜陵人也。以校尉從大將軍青擊匈奴。

如果我們讀《漢書趙充國傳》:“趙充國字翁孫,隴西上邽人也,後徙金城鄰居。始為騎士,以六郡良家子善騎射補羽林。”那麼,也可以大膽的說這些只有地名,而沒有具體寫出身的,其實都是良家子。之所以沒有寫,那是因為這些在當時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無需寫。當時熟知的事物不寫再史書上,這點錢鍾書先生曾經提及過。

良家子不是貴族,不是奴隸,也不是工商業階層。而是帝國的中堅力量,所以,只能是經濟獨立,生活無虞的漢代的自耕農階層。如果套用現在不太準確的通俗術語叫“中產階級”。不過是漢代的中產階級。

而衛青就是這個階層的代表。這還不是統計上的結果。《漢書外戚傳》介紹衛子夫的出身是:“孝武衛皇后字子夫,生微也。其家號曰衛氏,出平陽侯邑。子夫為平陽主謳者,武帝即位,數年無子。平陽主求良家女十餘人,飾置家。”可見,衛青本人就是這個階層的。

這個階級是獨立的,因此也是自由的,在西漢前期更是朝氣蓬勃的,因此,才有可能產生衛青和霍去病這樣的傑出的軍事將領及其猛穿插、快速,大迂迴像暴風驟雨一樣激盪人心的史詩般的戰爭風格。因此,霍去病和衛青的指揮藝術根子在政治上,在階級出身上。如果對比漢宣帝時期老將趙充國的老成持重的戰役指揮風格,就會發現良家子階級不同歷史時期的軍事風格是不一樣的。

但是君以此,興亦以此亡。

強大的生命力,雄厚的經濟基礎,讓這個階級在高成本的對外戰爭中迅速走向衰落。自耕農不過是漢初的經濟發展的一個環節而已,卻絕非全部。當這個階級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的時候,走向衰落就是必然了。《漢書食貨志》總結為:“外事四夷,內興功利,役費並興,而民去本”。而正是在這個激烈的反擊匈奴的歷史時代,卻也是國內土地兼併開始激烈的時期。喪失土地的自耕農開始成為奴婢。以至於董仲舒建議:“限民名田,以澹不足,塞併兼之路。鹽鐵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專殺之威。薄賦斂,省徭役,以寬民力。”漢武帝這個時期是西漢帝國的轉折點。之所以是轉折點,就是說他既結束了之前的歷史又包含了之後歷史發展的種子。漢武帝的時期結束了西漢自耕農的時代,開啟了之後的大莊園主的大地主階級時代。自耕農其實也就為農奴所代替了。

論巫蠱之禍(第一部分)

三 自耕農階級的衰落

當然這個衰落的轉變也是有一個過程的。

從《資治通鑑》的編輯上看,從元朔六年六月,朝廷詔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免臧罪”。有錢的人買爵位,就意味著傳統的社會階層開始發生變化了。那些獲得爵位的人,就可以不再服徭役和兵役了。這就開始影響帝國軍隊的人員階級的構成了。堤壩一旦開始決裂,就再也不能阻擋它崩塌的歷史進程了。

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帝國東方,資治通鑑說是:“山東大水,民多飢乏”。一場大水再次暴露出帝國家底的貧瘠了。但是之後的結果卻是沒有讓人想到的。“天子遣使者虛郡國倉廥以振貧民,猶不足”。帝國政府的國家救助的力量不足。而“後又募豪富吏民能假貸貧民者以名聞,”民間自發的力量自救,本質就是讓富豪們來救濟,其效果不問可知。這其實就是《資治通鑑》的編輯們將貧富分化的問題亮出來了。但是仍不能相救。就等著吞併你的土地呢?怎麼會好好救助你呢?帝國沒有辦法,只有拿出第三招了:“乃徙貧民於關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餘萬口”新秦中,應劭注:“秦遣蒙恬卻匈奴,得其河南造陽之地千里,地甚好,於是為築城郭,徙民充之,名曰新秦。四方錯雜,奢儉不同。今俗名新富貴者為"新秦",由是名也。”相當於今天內蒙河套地區到今天河北省張家口地區赤城縣附近。農業時代,老百姓安家故土,移民實在是沒有法子的法子。那麼原來的土地呢?自然是被有力者吃下了。移民一方面是解決了這部分人的生計問題,另一方面也為另外的那部分富人侵吞土地留下了契機。可見這本身就是一次大規模的內地土地兼併運動。不過是以移民的事件來遮蓋吧了。

這依然是局部的事件。

接著就是全面性的對自耕農的掠奪了:元狩四年,前119年,漢武帝和張湯天才地搞了個史無前例的通貨膨脹,發行了幾種特殊貨幣:皮幣,專門針對王侯貴族;白金和三株錢則可以洗劫中下層。

"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藻繢,為皮幣,直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又造銀、錫為白金三品:〔如淳曰:雜銀、錫為白金。〕大者圜之,其文龍,直三千;次方之,其文馬,直五百;小者橢之,其文龜,直三百。〔時議以為天用莫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龜:故以為白金三品之文。師古曰:橢,圜而長也。〕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

結果是老百姓先跟帝國政府玩起了“貨幣戰爭”“吏民之盜鑄白金者不可勝數”,大量的造這種錢。經濟當然更加混亂。在帝國大肆洗劫社會財富的時候,帝國的中堅力量自耕農迅速不可避免的走向瓦解。這個過程很快就以漠北大捷的勝利而到來。豪情萬丈的漢武帝領導的大漢帝國對匈奴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但這個決定性勝利卻是以巨大的損失傷亡為代價的:衛青和霍去病所帶領的兩軍出塞之時,邊檢查出來的公家的和私人的(私人自備武器馬匹隨同大軍出征)馬匹是十四萬匹,而復入塞者不滿三萬匹。絕大部分的馬匹都死掉了。漠北大捷這是政治意義上的勝仗,因為從此匈奴對漢朝的威脅消除了。但是從經濟上算呢?這麼大的損失,我們就不好估量了。

不僅死馬,肯定也死人,大量的青壯年肯定是死在草原戈壁了。十多萬匹馬死了,人數也少不了。每一個青壯年帶來的就是一個家庭的無盡的悲痛和巨大損失。貧困的家庭只能出賣自己的所有來艱難度日,這就為那些財主侵吞土地大開方便之門。這點,古羅馬共和國的戰爭帶給擁有小塊份地的羅馬公民也是這樣的問題。大規模的戰爭也必然會改變國家內部的階級結構。

但更為深遠而明顯的變化卻開始出現了。

從此,再有軍事行動,衛青和霍去病就再也沒有出去過。當然霍去病去世早,但是衛青從此其實就是被閒置了。進而,武帝的用人之方略也從此開始,發生了新的轉變。一方面將方士,這個非理性的新興階層引入朝堂——他們應該是與最下層的老百姓息息相關。另一方面,我們再也看不到類似主父偃那樣的性格張狂,但是才氣縱橫的人了。沒有了。整個漢帝國也在沒有了。因為不需要了。帝國從此開始了整體發展的歷程。自耕農消失了,獨立的人格自然也開始消失了。個性從此開始讓位於整體性、普遍性。這是帝國發展的結果。龐大的帝國,必須要慎重,穩重。用法律來治國,其實就是這樣的結果。法律是統一的,普遍的,無差別的。行政起來,行政成本也才能降下來。帝國的發展,也必然使個性變為普遍性。其實從張湯這裡就缺乏那種張揚的個性了。從汲黯那裡的介紹來說,不過更像是小市民的性格。酷吏,本身就是帝國為了某個任務的執行工具,本身就是缺乏個性的,他們的個性是帝國的個性,不是個人的個性。當然後來的儒家也都一個個溫柔可愛,端莊肅穆,如廟裡的泥菩薩一般。

這個個性的消失的過程,也可以說是容納更多的,或者是新的個性的過程。比如往後就是儒家的出現。帝王的神化。特別是帝王的神化,最大的產生了帝國的個性。大帝國的個性。張揚的帝國的個性。這與之前唯唯諾諾,總是靠女子和親的帝國迥然不同。我們只有從帝國的發展,從歷史的角度,才能理解漢武帝前後的幾乎是矛盾的人事政策,以至於朝挺的風氣的不同,當然也包括我們討論的巫蠱之禍的起因。

總的看,漠北大捷之後的變化,可以說在經濟上是自耕農階級持續不可避免的衰落,而在政治上是漢武帝對衛青集團的持續打擊,直到我們論文的核心巫蠱之變。因此巫蠱之禍本身雖然發生在漢武帝晚期,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儲君之位的動搖卻是早早就開始了的。因此,認為是巫蠱之禍導致的劉據被廢和衛氏集團被剿滅,這是非常不具有歷史眼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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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縱向的矛盾演化出帝國橫向地域差異

而更為有意思的是西漢帝國的自耕農所體現的時代個性,卻與諸侯王的存在相聯繫——強大的地方諸侯王因其對中央的 相對獨立而保持著自己的獨立性。這絕不是胡亂聯繫,而是有著必然的證據:想當年吳王劉濞的時候因為境內有鹽鐵之利,居然不想老百姓徵收賦稅,那作為普通百姓而言,那吳國豈非是自耕農的天堂?

更值得人品味的是,當霍去病都已經獲得冠軍侯的封爵的時候,漢武帝和衛子夫的兒子劉據居然還不是太子,相反,是淮南王造反失敗後,皇子劉據就立刻成為太子了。可見,下面這個也許不是很多人都希望的結果:衛霍家族的強大軍事力量都不足以讓武帝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立太子。太子那是漢武帝真正掌握全局,建立唯我獨尊的自我獻禮!

但是就此也可以說,太子劉據地位從開始是不穩的。這個太子之位是漢武帝為了自己而樹立的,卻不是為了太子而樹立的。當衛青和霍去病風頭正健的時候都不能成為劉據成為太子的保障,而當他們過了強大的時期,又如何得以保證太子之位不被人搶走呢?從這點說,漢武帝立劉據與其老爸景帝在七國之亂之後立刻立劉榮為太子是一個道理。那不過是佔個坑,防止不相干的人來搶。這不是我們多疑,《漢書淮南王傳》記載劉安在武帝初年入朝,他舅父武安侯迎之霸上,與語曰:“方今上無太子,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宮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又,建元六年,彗星見,。或說王曰:“先吳軍時,彗星出,長數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當大起。”王心以為上無太子,天下有變,諸侯並爭,愈益治攻戰具,積金錢賂遺郡國。又,諸使者道長安來,為妄言,言上無男,即喜:言漢廷治,有男,即怒,以為妄言,非也。可見,這裡透露出一個很重要的關乎帝位傳承的信息,那就是隻要皇帝沒有太子,那麼其他諸侯王就有機會。這在竇太后希望劉武接班漢景帝是一個邏輯:父死子繼的帝王傳承製度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完全紮下根來。作為皇族的諸侯王們還可以在帝位的問題上攪混水。畢竟,這是家天下。各位諸侯王都是家裡人。七國之亂之後,對吳王劉濞的處理意見,竇太后的話就是“吳王老人”,意思是是家裡的老人,應該是穩定的力量,結果搗亂,所以就不能原諒。竇太后就是從家庭、家族的角度去看問題的。既然都是家裡人,那麼家裡的事情,自然也有發言權。而漢武帝這麼強勢的人也只能在平定淮南王叛亂之後才可以立太子。

因此,太子的確立,標誌著漢武帝掌握的大帝國的整體性建立,標誌著漢武帝帝位的穩固,而並不標誌太子儲君之位本身的穩固。而武帝帝位穩固,國內再無掣肘,恰是漠北大捷的重要條件,可以說是二而一的關係。因此,淮南王等諸侯王叛亂失敗與漠北大捷則共同構成標自耕農階級開始衰落的標誌。不過是一個是帝國外部的標誌,一個是帝國內部的標誌。

但是這又帶來新的問題:南邊差異問題。地理文化上的南北差異當然很早就有了,可是不歸漢帝國管轄,漢王朝中央管轄不到淮南國。當帝國一統,這個差異的問題就化為帝國內部的問題了。比如武帝讓汲黯去淮南當太守。這在以前是不需要中央長安操心的。

一統之後,武帝腳踏南北,心括六合。

衛青集團的人主要是北方人,靠近匈奴地區的人。比如衛青本人是河東人,就是今天山西人。公孫賀是北地人,這都是靠近匈奴地區的人。這自然會在權力和財富上增加北方人的勢力而非南方人的。這是肯定的。但是,帝國還有南方,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當帝國在平定南方的南越和南夷的時候又封了一批侯。這批侯代表南方。如果作為皇帝,一個地區的人的勢力過大,其他地方的人肯定會有意見的。其實淮南王劉安不就是代表帝國南部勢力嗎?帝國南部勢力不怎麼支持反擊匈奴。這是自然的。因為他們沒有直接的壓力。漢帝國南北方的矛盾在也是存在的。所以打擊這批勢力並不會影響帝國的穩定。因為帝國還有南方的勢力支持。所以後面馬上把劉胥封為廣陵王,替他老爸鎮守南方去了。不是沒有原因的啊。

因此從全局來看,西漢諸侯王被鎮壓,自耕農開始衰落,對匈奴抗擊的勝利,其實是三位一體的。這一點《資治通鑑》確實做的很好:淮南王、衡山王謀反是與衛青和霍去病反擊匈奴交織在一起寫的。這不是沒有歷史的邏輯在裡面。

正是這種南北差異也形成了武帝的一個更為廣泛的社會資源,這個資源是在反擊匈奴之外的資源,是衛青集團沒有掌握的資源。從淮南王造反的過程看,淮南國在劉安時期是沒有支持朝廷出兵抗擊匈奴的。

也許,這裡是我的假設。自耕農為主的時代更適合諸侯國的的政治架構。統一大帝國,統一市場,正是大富豪,大地主,大工商業所適應的環境。觀今可以知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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