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東方衛視出來走兩步——交大李博士的陳述(上篇)

請東方衛視出來走兩步——交大李博士的陳述(上篇)

大家好,我就是“怒懟”郭德綱的李宏燁。

《相聲有新人》第一期(我參與的那期)是8月11日播出的,現在已經過去8天了。這些天,微信、電話、短信、微博私信,有太多“熱心”人用各種渠道給我送來“問候”。我說相聲已經21年了,受過不少委屈和不公正的待遇,可真沒見過這樣的陣勢。我不禁疑惑:我是殺人放火了,還是涉毒涉黑了?對於我這樣一個不懂心機、不諳世事的讀書人而言,我應該承受這種熱度的謾罵和指責嗎?

我原本的想法是不發聲,繼續創作,用新作品說話。但就在昨天,《相聲有新人》第二期節目又多次出現了我的鏡頭,第三期的預告也簡述為“換個博士繼續C位”。甚至在節目微博頭條位置,還是放著我“不禮貌怒懟郭德綱”的話題,用這個話題繼續撐起《相聲有新人》節目的收視率!對於一個已經被淘汰的選手而言,我感到了深深的惡意。

我覺得是時候澄清一下,並對節目組、召喚師以及廣大媒體講明3個問題。

1. 到底什麼叫“不禮貌”?

我沒有不禮貌!我只是想學術探討,這是對召喚師最大的尊重。

節目組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郭德綱和張國立不是導師、老師、評委,而是召喚師。也就是說召喚我們這些演員來為他們組成戰隊效勞的。所以,我管郭德綱召喚師尊稱為老師,而且每次都尊稱了,已經盡到了足夠的禮儀。

就我個人的理解,相聲是一門不斷前進中的藝術。我相信馬三立先生說的相聲與朱紹文先生說的相聲一定是兩樣的,馬季先生說的相聲與張壽臣先生說的相聲一定是兩樣的,郭德綱先生說的相聲和馬季先生、侯耀文先生、侯寶林先生、白全福先生……和他們說的相聲一定是兩樣的。儘管他自稱恢復了“老氣口”等傳統,但即使是“萬人迷”李德鍚先生,他的相聲當年在全國獨領風騷,放在今天去聽,我們依然會覺得不可樂。誠然,郭德綱的早期作品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可樂的,但與李德鍚先生相比,誰的造詣更高?

我們只能證明,隨著時代進步,相聲也在不斷髮展。而我則在思考一系列問題:相聲的語境是一成不變的嗎?相聲的結構是一成不變的嗎?相聲的方式方法是一成不變的嗎?

不,不是的!從百年前先輩們街頭“撂地”開始,相聲的一切就都在變,生生不息地變。那麼,我和我的新語相聲,憑什麼就不能成為相聲的新業態呢?我們或許難以承擔引領全行業發展的重任,但能否在朝氣蓬勃的高校裡播下相聲新業態的種子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在母校上海交大開展了十餘年的實踐,期間的研究成果寫成了三本書《校園相聲學》、《相聲的有限元》和《邏輯搞笑實錄》。我是懷著與郭德綱召喚師坦誠探討這些問題的願望走進《相聲有新人》的演播廳的。然後就聽到了其他演員上臺詢問“相聲該如何創新的困惑”時,郭德綱召喚師不止一次說出諸如“誰說的相聲要創新你問誰去啊?”這樣的言論,不止一次在選擇晉級演員時,無視“新相聲”,留下“老相聲”。

敢問各位,面對這樣不同的理解,出於禮貌,我這個讀書人是該提出問題來探討,還是默不作聲?探討時我是該跪下說話,還是守住研究者的尊嚴,站著說話?如果我不願屈膝就是“不禮貌”,探討時少說“老師”二字就是不尊重,那麼每個課題組探討時都會發生很多次不尊重,研究還能繼續下去嗎?

我實在是不明白,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禮貌”二字是如何構成的。節目播出後,不少人發給我,說北京電視臺前任臺長仙逝、眾人一片悲聲之時,有人用一個大紅喜字為貧賤時雪中送炭的恩人送行!這是真的嗎?我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被普羅大眾稱為“禮貌”的我的召喚師。

請東方衛視出來走兩步——交大李博士的陳述(上篇)

說到這裡,我也想問問諸位“鋼絲”,你們尊重過相聲界的前輩嗎?你們有多少人罵過姜昆老師?我現在想問,中國相聲有史以來,翻遍所有本子,論針砭時弊、諷刺世風,哪段相聲敢說超過了《特大新聞》?哪段相聲敢說超過了《電梯奇遇》?哪段相聲敢說超過了《如此照相》?往前數,這一點上做得最好的,恐怕也只能數指桑罵槐的《關公戰秦瓊》,它敢這麼直白嗎,它敢讓韓復渠家門口變成農貿市場嗎?

不敢。

姜昆老師敢!

每年春晚都和全國觀眾說“我想死你們啦”的馮鞏老師,當年有一段相聲《小偷公司》,這段相聲放到今天,諷刺官僚作風以及打擊傳銷團伙、電信詐騙的主題仍是實實在在成立的。論立意高度,論社會影響,論包袱水平,論情節結構,敢問你們班主:您的哪段相聲可以超過它?

還有人告訴我,郭德綱在舞臺上不止一次說過:“相聲不敢說高臺教化,但至少是勸人向善,沒有說聽完相聲出去劫道的。”那為什麼這麼多聽了他相聲的“鋼絲”們能夠說出這麼沒有人性的醜惡語言?”

請東方衛視出來走兩步——交大李博士的陳述(上篇)

粉絲會這樣嗎?會嗎?

相聲是我的理想。

我想把相聲做成一門登得上大雅之堂的藝術,一門可以讓父母領著孩子,全家一起去享受的藝術,一門在除夕之夜、全家人圍著電視機共同欣賞的藝術,一門能給國家和民族帶來快樂和幽默、激勵和啟迪的藝術。

這不單是我一個人的理想。這是我和我妻子鄭鈺共同的理想,是我們新語相聲俱樂部從交大校園一路帶來的理想,是無數熱愛相聲的各界前輩們的理想。

古往今來,知識分子參與相聲的例子不勝枚舉。往早了說,在日寇狂轟濫炸下的山城重慶,老舍先生寫過相聲,梁實秋先生說過相聲,兩位文豪用相聲給苦難中百姓帶去樂觀的態度和戰鬥的勇氣;往晚了說,中國科學院院士張傑為上海交通大學慶生,客串參演相聲微電影《交大,不止於讀書》。我常有這樣的感覺,當我創作一個個包袱時,我不是一個人在寫作。在推動相聲這門藝術發展的路上,一直有無數先賢與我同行。

我實現理想的方式從校園向知識分子群體輻射,再發展到全社會觀眾。現在我穩紮穩打,先把校園相聲做好。從“禮貌”和“尊重”引申開來,我更希望大家合情合理、心平氣和、有理有據地討論相聲問題。我再大言不慚,把咱們的段子都拿到校園裡演,誰的笑果會更好?

我希望更多人能投入原創相聲中來,所以寫了三本相聲學理論著作,你們中又有多少人寫過關於創作相聲的隻言片語?

咱們拿作品說話。

2. “公式相聲”這個詞語到底是誰提出來的?

這幾天,“公式相聲”這四個字已經成了一個網絡熱詞。但我自己也想捋清楚,這個詞究竟是誰發明的。如果說是我李宏燁提出的,那請舉證,在7月24日《相聲有新人》節目錄制第一天,我出場(大約25日凌晨0點30分)之前,我在什麼時間、哪個場合提出過“公式相聲”?我捫心自問,從著書立說到風波乍起,無論是接受媒體採訪,還是為後輩講課,從文學角度我一直用“新語相聲”來稱呼自己的相聲流派。考慮到我們的相聲仍在逐步走向社會,我也用過“交大相聲”從狹義上來稱呼。

我的師長、同事、學生、粉絲都是活生生的見證者。歡迎各位向他們求證。

我們的相聲發源於高校,這決定了我們最初的受眾主體是接受了或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群。所謂“對症下藥,量體裁衣”,我設計的包袱和情節也是以這個群體的常識為基礎的,許多經典包袱都是脫胎於理工學生中心照不宣的“梗”,比如“一撇一捺除了人入八,還可以念λ(希臘字母,唸作‘蘭木達’)”,一個字母就讓觀眾笑了15秒。

在此我鄭重聲明,“公式相聲”並非我們提出,而是東方衛視《相聲有新人》節目設定的,或者說是為了吸引眼球、製造話題而強加給我們的一個名詞。到現在為止,我個人對這個引起諸多誤會的名詞表示拒絕。

新語相聲引入了一些不同於傳統的理論和技術來幫助創作,但跟大家誤解的“公式相聲”天壤之別。如果有人硬要拿“公式”說事,我想問問,“三翻四抖”這樣用2個數字來描述的傳統包袱套路,算不算一種公式相聲?“鋪墊抖翻縫”這樣一種5個字組成的嚴謹套路,算不算一種公式相聲?要這麼理解,那之前所有的相聲也都可以叫公式相聲。

3. 相聲有新人到底“新”在哪裡?

(1)我算不算新人?

參加節目之前,我聽說節目名叫《相聲有新人》。心想從事相聲21年了,我或許還無所成,或許已有小成,但時間畢竟是抹不掉的,自己已經不能被稱為一個“新人”。所以我的“新”主要來自新作品、新理論、新語境。這次一同受邀的即便不是相聲圈外的新面孔,也應該是帶著新成果而來,我可以與他們進行相聲學術交流。我是讀書人出身,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好機會。

但錄製現場那些暮氣沉沉的老段子實在讓我大失所望。平心而論,我的作品畢竟是新近創作,這是第一次演出,觀眾對笑果自有評價,我不願也無權剝奪大眾欣賞討論的自由。只是若有完整版播出,各類評論才可稱服眾。如果對我的新理論不理解、不認同,我也歡迎各位與我理性探討,畢竟大家術業背景各異,思維方式也不同。

我在相聲界並無師承,所有理論都是一路摸爬滾打總結而來,同時我也希望讓相聲能脫下單調的長袍馬褂,以新的結構和形式出現在舞臺上,重新跟上時代的潮流。

新作品、新理論、新結構,這就是我對《相聲有新人》裡“新”的理解。

幸好,在這次參演的同行中,依然有很多人銳意創新,比如有個結合了日本漫才和中國傳統相聲的新節目,比如有個穿著T-shirt表演現代子母哏的新節目,再比如“腹語相聲”、“口技相聲”都帶給了現場觀眾陣陣歡笑和讚歎。而且這些人與我一樣,也都是“四分鐘選手”。

(2)4分鐘以內?

說到這裡,我還是要提“禮貌”二字。當初編導組跟我們說,根據規則,海選節目時長不得超過4分鐘。我們本可以用8到10分鐘,把精心創作的節目完整分享給觀眾。出於對規則的尊重,忍痛割愛把節目刪減到符合規則要求。在忍痛割愛後,發現其他多組選手的節目大多是5分鐘、6分鐘、8分鐘,甚至12分鐘都無人制止,很多還晉級了!這就像看到作弊的學生沒有受到老師的懲罰,反而得到了鼓勵。我想問問節目組,難道這才是相聲有新人中“新”字的含義嗎?

我曾經跟導演提出,我們的節目如果觀眾笑得比較久(跟現場情況接近),可能會拖到4分半,這樣就不符合規則了。於是我讓導演跟領導申請一下,給我們增加30秒。導演告訴我領導同意了,否則我還會忍痛割愛再刪去一段。節目播出後,我們的相聲《好浪漫啊》被刪減到2分半,有2分鐘的內容不翼而飛,所以我真心希望節目組儘快放出完整視頻,還給我們一個完整的節目。

(3)連聽3段一樣的相聲?

說到“新”字,不得不說說規則!我看到的另一些規則是什麼?一共十張晉級牌,第一天大約18組選手就發出去八張,第二天還有大約26組選手,晉級名額不夠怎麼辦?那就收取前面已經發出去的牌,重新“PK”。召喚師先是大聲表示,要收回第一天發出去的“表現最差的”2張晉級牌,但最後只收回了1張,讓他們跟第2天的“3到5名”進行pk,爭奪1個晉級名額。

PK的內容又是什麼?傳統相聲《磨蔓》(mo、wan,均讀四聲,不一定是這麼寫的,反正意思是玩轉百家姓)。

召喚師說:“《磨蔓》是相聲的基本功,每個相聲演員都應該會。”

可這個為相聲求“新”的節目裡不光有職業傳統相聲演員,添加這個規則,本身就是對“新”的不尊重。如果是我來出題,就讓他們現場即興創作,比如半小時內拿近幾年流行歌手的名字寫個貫口,限時兩分鐘表演,看誰能說響,看氣口對不對,是不是合轍。

相聲發展至今,已是天翻地覆。我認為,除了“包袱”、“氣口”、“捧逗”等特徵概念外,任何東西都應該允許變動和更新。這才能給當代相聲人留下隨機應變、與時俱進的創作空間。一句天津味的“說您呢”,在天津可能全場爆笑,拿到上海來說未必能響,可換成上海話,笑果很可能會好很多。《磨蔓》這段相聲在戲園子裡可能反響不錯,可要是拿到高校裡去,估計大部分年輕人都會覺得味同嚼蠟。不光是《磨蔓》,再拿《逗你玩》舉個例子,在以前那個時代大家覺得好玩,但現在這種完全不算嚴密的邏輯,是難以得到觀眾認可的。

我不否認這些都是以往的經典,但我一直認為,現代相聲必須尊重現代觀眾的智商和品位!

(4)不公平公正的還能叫規則嗎?

迴歸pk本身。我看過一些老先生留下的《磨蔓》視頻,漏段漏翻的,錯字的,可謂是一人一個版本。讓兩組選手拿這個來PK,用什麼評價誰勝誰負?論現場笑果,聽過的人很難笑;沒聽過的可能會笑,那肯定先說的佔優勢。那天在現場,一連聽了3段一樣的相聲,這在我說相聲的21年裡,尚屬第一次。

聽完我沒覺得誰比誰好哪去?召喚師一個人說了算。

更離譜的是,pk不是4組一起,而是先上來第1天和第2天各1組進行pk。其中第1組根本不會《磨蔓》,所以“晉級”最終pk!反而會《磨蔓》的第2組需要跟新叫上來的第3組pk,結果新上來的被淘汰。然後又叫了第4組上來pk,結果第4組留下,一開始就會的第2組被淘汰了!注意重點:此時不會《磨蔓》的第1組還在,與《磨蔓》說得“最好”的第4組進行這張牌的最終pk!

試問有這樣的規則嗎?公平公正在哪裡?最後還不是召喚師在節目現場跟我和我夫人說了3遍的那句話:“一切解釋權歸商家所有。”簡單說就是,“我就看這對順眼,就放他們進去”算了。

我承認《磨蔓》是相聲前輩們的心血結晶,有其藝術價值和借鑑意義,在當今的相聲園子裡也可以成為一段好作品。但在這個求“新”崇“新”的舞臺上,它不應該出現在“你死我活”的pk環節。郭德綱在節目現場也說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那《磨蔓》算文還是算武?

相聲是語言藝術,算文吧。那文無第一,這樣的PK站得住腳嗎?最可惜的是不會《磨蔓》的那對搭檔,他們用一段原創的新節目來pk,場面之熱烈我個人認為冠絕全場,但仍然以“不會《磨蔓》”為由被直接淘汰。我為他們感到惋惜,他們有新的理念和作品,也是相聲行業的新人,卻因為不懂舊東西而被逐出這個舞臺。

如果這是一場比賽,這是對賽制的不尊重。如果這是一場選秀,這是對遊戲規則的不尊重。如果這是一場表演,這是對相聲藝術的不尊重。

好多選手都氣憤第地表示:這已經不是“相聲有新人”了。這是“相聲有熟人”,是“相聲有騙人”,是“相聲有欺負人”!而且諸如此類臨時修改規則的事情,在錄製過程中屢屢發生……對選手毫無尊重可言。

我真心希望節目組能把我和夫人與召喚師11分鐘的對話完整放出來。大家也許注意到了,剪輯播出的節目中,我夫人除了相聲,在交流中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但實際上,她在現場說了很多話,比如“我們說的不是同一種相聲,我們覺得相聲不僅可以服務於大眾娛樂,還可以服務於特定群體的觀眾,傳遞思想,實現社會功能”。而我的很多話,比如“一句話總結就是,我們不搶您的飯碗”其實是給我夫人的話當了個捧哏。據說下週第三期即將出場的北大博士也提出了與我夫人類似的觀點,如果屆時未被剪輯掉,我想讓大家知道到底是誰先提出了這樣的觀點!

相聲的“新”就這麼被“舊”、被世俗淹沒。這樣的《相聲有新人》就是徒有虛名。

文藝應該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不該是單一的東西,這是延安文藝座談會70餘年以來文藝界的一貫方針。如果節目組肯放出完整版視頻及收錄的現場笑聲、觀眾笑的鏡頭,我們很想讓觀眾們一起評判,這些4分鐘作品的笑果究竟如何,而那些5分鐘、6分鐘甚至12分鐘的作品,它們又獲得了多少笑聲。

而我最大的疑惑也就在此。沒有笑聲的節目可以憑藉所謂的師承關係晉級,這至今還讓我義憤填膺。很多人說我不懂得尊重,可我想問問從編導組到召喚師的各位,你們尊重了自己制定的規則嗎?既然你們都沒有尊重規則,你們又有什麼資格談“禮貌”?你們三番五次請我參與節目,弄到現在這個局面,你們認為你們尊重我了嗎?就算臨時有變,節目可以演六分鐘,至少請你們告知我一聲,就算倉促之下來不及創作,我們在表演時也不必顧忌時間,表現得更加從容。

按我們的經驗,這兩分鐘足夠我們製造大約12次笑聲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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