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有一场喜雨

芒种,有一场喜雨

十多天了,手指,膝盖,脚踝,肩胛,隐隐作痛。厉害时,足不能点地,肘不能提衣。记得第一次游黄山,玉屏楼,莲花峰,北海,一路十分给力。登上始信峰,放眼四顾,巧石争艳,奇松林立,如入画境。不想一团云雾袭来,腿立刻灼热,红肿,针刺一般痛。我暗忖:完了,分明得罪了神仙,叫我下不了“峰”。后凭借一根拐杖,跌跌撞撞,狼狈逃离。“不到始信峰,不见黄山松”。我是,“到了始信峰,才知风湿痛”。

芒种了,希望来一场喜雨。痛,能随风消去。

芒种,叫“忙着种”。大观园里丫头媳妇儿忙着煮梅,送花神,嫁树。“王孙但知闲煮酒,村夫不忘禾豆忙”,不过,今天,农桑大多交给了种粮大户,不用操心割麦下秧耕田了。“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也只有陆游才能写出这么小资情调的诗文。他没种过田,不知稼穑之难。忙时,饭都挑不上嘴,累得跟狗一样,哪里来的菱歌。

前日(芒种),我和老婆去天长,妹妹孩子高考,看一看。还约定去仁和路“老地方”面馆吃面。四年前的今天,默涵考完最后一场,与同学狂欢去了。我俩仿佛也遇“大赦”。就在那里,请我吃的面。

最爱那个大碗。像斗。外黑内红,底深口阔,描两条金线花边。大碗牛肉面,右手筷子,左手汤匙。我俩面对面,吹着空调,吃得大汗淋漓。最后,也不忘小啜汤汁。痛快矣哉。矣哉痛快!

仁和路不等暮色降临,霓虹已闪烁一片。车流人流相杂,熙熙攘攘。俊男靓女过处,香雾弥漫。“老地方”面馆找不见了,那个位置,现在是一家叫“港萃”的快餐店。“港萃”什么意思?不知道。店两间,空间不大。吧台处,服务生与顾客摩肩接踵。偶遇肖同学,打了招呼,被服务生引上二楼。楼梯装饰古典木板,赭色,印白色“FERANO”及盾式印章等图案,有怀旧气息。二楼更加逼仄,L形,并行厢式餐桌,旁边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球形仿古吊灯并几盏射灯营造了静谧的氛围。我们随意坐在窗口。窗外,有几盆绿箩,深深浅浅,无不娇秀。我们坐在空调当口,感觉太冷。后厢,一青年女子,见我们起身,嫣然一笑:“空调口,冷了吧?”我先一愣,忙礼貌回应。选择在她左侧一桌坐下。也不搭话。

我点了经典肉酱粉丝煲。给她点了经典牛肉粉丝煲,算是四年前的回赠。不一会,端上来俩筒锅。不叫煲,叫筒锅更确切。锅高至下颌,内有粉丝、百叶条、两寸长的小青菜。一份,披两片牛肉;一份,汤里浮一些肉酱。没有“经典”。汤会有不同吗?老婆尝尝,我也尝尝,无多区别,还算鲜美。

年青女子对面坐的是一个男生,二十一二,猜测是她表弟或学弟。他边玩手机,边享用糕点。女子窃窃地说,窃窃地笑,有娇嗔,有辩解。对男生的散淡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们离开时,她又转过脸,笑道:“走啊”,我也点头回敬:“先走,慢用啊!”

老婆好奇地问,“认识啊?”

“不认识。”我摇摇头。

我们都是食客。

回望熠熠生辉的“港萃”二字,似乎少点四年前的味道。什么味呢?

到妹妹家,见到考生。他穿小短裤,粗胳膊粗腿,十分精神。无大战前紧张气氛。非常好。本来备好一份心灵鸡汤,与他补补,看来完全是多余的了。他还给我们展示了吉他。怀抱吉它,真“范儿”。再轻拨琴弦,我们的烦恼、焦虑、紧张全都驱散了,只留下清越的音符在他手指间回响。

毕业,是件难过的事儿。考生告诉我们,昨天最后一节英语课,他班唯一的女老师被撩哭了。老师推门一刹那,五十多个孩子深情高歌《吻别》。显然,她猝不及防。老师放下书本,噙着热泪,奋笔疾书:“你的一生,我只送一程。不忍离别,但车已到站。我原路返回,你远走高飞。再见 2018.6”转过身,不能自已。

这帮熊孩子,不唱《吻别》,又能唱什么呢?!

芒种季节,花事寂寞。凌霄结、凤仙、紫月季、米兰、茉莉。最爱的,是广玉兰了。花大如碗,瓣若凝脂。迎风摇曳,奕奕有神,像来自仙界。花瓣飘飞,亦不与杂草为伍,芳香盈地,其色久久不衰。

开车回来的路上,肩膀痛得厉害。我还想着广玉花。大概是因为它站得很高,又最白,最香。很像明天要上考场的万千考生。

芒种,一定 有一场喜雨。

2018.6.8

芒种,有一场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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