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2:一株蘆葦

那個黃昏

時光像一把鋒利的刀

割開了我記憶裡的江河

沒有翻江倒海

只有靜若處子的一株蘆葦

一株蘆葦耷拉著腦袋

像在沉思

對著落日的最後一道餘暉

對著殘陽如血的塵世

它伸出螳臂擋車般的手

是纖細的,不堪一擊的

又是筆直的,強勁有力的

它在向落日說再見

一株蘆葦正在展現它的姿態

與時光拉據

不願低下高貴的頭顱

奮起在光陰在縫隙裡

倔強的生長

南方2:一株蘆葦

更多的時候,我習慣把自己比作一棵草,但今天,我想做一株蘆葦,我喜歡那種無拘無束的自由奔放。喜歡那種被風撫摸的遊離狀態,更喜歡它根系的發達,可以活得很灑脫。臨水而立,夕陽落下的光景,我常常暗想著那是一種非常詩意的存在。

這一次我又失業了,曾經我是那麼的害怕失業,尤其是經常處在青黃不接的動盪中,更遭遇過吃過上頓沒有下頓的落魄境地,所以我非常敏感。我以前從來不敢說我在哪上班,但這次我要說出來,我在國美,為什麼會失業?我是廠家派駐進國美電器的銷售代表,俗稱促銷員,每天站在自己的櫃檯,賣貨。我是個賣空調的。那天臨近下班時,我們組的領班帶來一位顧客,在全場找一臺空調,後來就看上了我負責專櫃的一臺空調,我當時還是欣喜的,因為對於我們銷售人員來說,除了底薪全靠提成,賣一臺就有一臺的提成,我開完單,才知道這臺空調竟然要打五折賣,我立即傻眼了,領班才不顧及我的疑惑,只說,你不用管,這事我說了算。反正我是有點看出來了,這不是一般的顧客。領班帶著顧客高高興興的去收銀臺交了款,顧客走了,這事本來就完了。

臨近下班時,我又發神經了,更有幾個同事說七說八議論,說什麼這種顧客我就不敢接待,虧本怎麼賣?我就溜到一邊給廠家的業務主管,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打了個電話,我簡單明瞭地說空調被五折賣了,主管一聽就來火了,直接在電話裡將我罵了個狗血淋頭,可是關我什麼事?說國美的返點本來就高,五折賣了還要全價返點給他們,等於賣了臺空調,賠了臺空調還要賠上幾千塊錢。我一聽傻了,問怎麼辦?主管給我出了個餿主意,讓我偷偷打電話給顧客,就說這臺空調價格賣太低了,我會被炒鱅魚的,讓顧客回來退掉。我一聽也只能這麼幹了。電話打了,顧客似乎完全理解我的難處,不到一會,就回來退了那臺空調。領班大致上知道了怎麼回事,一個頂的對我說,你惹上事了。下班開會時,還點名批評我。我不以為然,我拿的工資是廠家發的,我才不管你那麼多。

第二天上班開早會,經理來了,臉色很難看,好像生了很大的氣,只一句話,你可以走人了。我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就走了出去,多年的打工經驗告訴我,在權力面前,不要爭辯。從此,我的人生與這裡就沒有交集了。走到大街上,心裡堵得慌,突然自由了,還真不知道做什麼,挺無聊的,沿著路慢慢走,想來想去,給我們主管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主管語氣還好,畢竟我是聽了他的指示,才落得了這個下場,他說,沒事的,你先休息幾天吧,我會安排的。我知道沒多大的事,大不了就是調個分店,或者轉到蘇寧系統。

南方2:一株蘆葦

我沿著馬路瞎走,走著走著就習慣性的往住的地方走了,人一直緊繃繃的上下班,突然鬆了下來,還真是無所適從。我走了會,停了下來,又不用趕著上下班了急什麼,索性我蹲在路邊上,撿了根樹枝在路邊鬆軟的土上畫起來,畫的是什麼圖案,記不清楚了,但我記得,每次畫完了,我總是習慣性的打個大大的叉,錯誤?否定?

晚上回到住處,跟同住的朋友說起此事,朋友跟我同一個公司,不過是在其它分店,朋友直接蹦出來三個字,你真傻。我還想爭辯一二,朋友來氣了,為我不值。幾句話說得我竟然無言以對,我沒想到他竟如此的瞭解這些事情,他說,你知道哪個人是誰嗎?國美都惹不起的人?肯定是政府機關的,國美不敢白送,才出此下策讓人家開心,你倒好,愣是在裡面搗亂。空調退了,國美上層必然大怒,你丟了工作算什麼,搞不好國美分店的經理都要跟著你倒黴。不就一臺空調嗎?話說回來,月結時,國美系統會區別對待處理的。不會像主管說的那樣扣高返點的。你呀你。還有公司與公司之間的事,個人不要摻和其中,不然你就是個犧牲品。聽完後,我頭腦裡一片空白,沒想到這裡面的水這麼深。看來,還是我太年輕了,意氣用事。

待工的那段時間,我惶惶不可終日,心裡沒底,怕業務主管只是隨口敷衍我,要是所有分店人員滿額,沒有空缺,只怕是暫時無處安排,再說了,要是偏遠的或是業績差的店面,我也無法去。好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我心裡開始發慌了,以前落魄的場景再次浮現,我不能幹等著,我得做點什麼。所以我選擇去職介所求職,我去了離我最近的西部人力,一連跑了幾天,都不盡如人意,好像我沒有什麼特殊的技能,招聘的職位大多和我想找的錯位著,那天好不容易有個對胃口的,當場面談了半個多小時,我覺得有戲,因為面試的時間越久,獲得認可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是後來,也沒有了消息。我有些氣餒。

南方2:一株蘆葦

有一日,突然間招聘的某個卡位熱鬧起來,人群都圍了過去,我也跟著擠在人群中間,原來是機場招人,招的崗位叫勤務員。飛機場在我等平民心目中可是個高大上的地方,能去機場上班也是很不錯的選擇。況且招聘方給出的待遇還不錯。負責招聘的人員講解著要求等等,無非是吃苦耐勞什麼的,當講到要什麼證明,擔保書的時候,並且可能要回家去辦理的時候,很多人都退卻了,這樣的要求對大多數人而言並不好辦。一是要回家,來回的車費就是一筆錢,再者可能很多人最怕去村委會這些政府單位開證明什麼的了。我混雜在其中,跟著一群中年大叔,慢慢得我發現人群不知什麼時候都散開了,只留下不多的人在詢問相關信息。我一個毛頭小夥夾雜在其中,顯得不倫不類。我也知趣的退到外圍,聽到這個崗位具體的工作就是清洗飛機,好吧,我總不至於倫落到要和一群中年大叔搶著去洗飛機吧。

所謂的勤務員原來是清潔工,有些地方也叫保潔員吧,這名字一變好像掃大街的立馬成了特種兵一樣。後來我也慢慢知道了保安改成了安保,換了個字的順序,聽著是不是可大不一樣了,還有將外來工改為了新市民,貓叫個咪,名字是光鮮靚麗了,但究其本質又有什麼變化呢?

我在西部人力硬著頭皮找了好多天工作,工作還是沒著落,慢慢地我意識到職介所只能找到類似普工,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而且普遍的待遇低,我有些心灰意冷。後來幾天乾脆不去了,躺在床上睡大覺,有一天早上正在熟睡中,接到了業務主管的電話,通知我去離我最近的一個分店辦手續。這個分店正是我最想去的,離我住的地方近,走路十分鐘內,而且是A類賣場。我暗自慶幸,終於等到了,還好沒忘記我,想想也是,我可是為了維護公司的利益才丟了工作的。很快的我辦好了所有手續又像往常一樣上班了,似乎一切又恢復的往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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