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山龍哥事件後,再看周浩鏡頭下的這位《龍哥》

早年做過攝影記者的周浩導演,對社會各色人等有強烈的好奇心與感知力。他的作品《棉花》、《大同》,連獲臺灣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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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是個有深度的“高冷咖”,對於“人性與人心瞭解的渴望”,使他成為題材多樣的紀錄片製作人:從工廠女工到高三學生,從警察局到急診室,從遊走在社會邊緣的毒販子到縣長、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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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的紀錄片充滿矛盾衝突,比大多數電影都精彩和震撼。拍了10來部紀錄片,他認為最好的是《龍哥》和《大同》。

《龍哥》的宣傳海報,一個破碎的帶血的身體,象徵著生命的毀滅。影片開頭出現了令人不適的鐵片敲擊刮擦聲;片尾的音樂,像鐵片敲擊後的餘韻,透著蒼涼無奈與決絕。“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不回頭的浪子,沒有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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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周浩

編劇: 老天爺

主演: 阿龍 / 阿俊

片長: 104分鐘

又名: Using / Long Ge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江湖就會有恩怨情仇。龍哥雖不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大哥大”,但他是一個仗義的人。像一群遊魂,他與蓬頭垢面的流浪漢,瘦骨嶙峋的吸毒者一起,飄蕩在繁華都市廣州的高橋下、拆遷房裡、出租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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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毒、吸毒、盜竊、鬥毆是他們的生活內容。他是一個屢屢得手的狡猾的賊,也會把偷來的錢物、吃剩的飯菜施捨給流浪漢;這些人當中快死的,他會給家人打電話報信。對於沒吸過毒想嘗幾口的人,他幾腳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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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的手和腿都找不到血管注射,針頭打在大腿根部。 手上把玩的火機,是從肛門拉出來的——被警察抓住的一瞬間,吞下能拿到手的東西:牙刷、打火機、甚至刀片,才有被放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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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和老婆阿俊, 被房租、毒品 、金錢困擾。總是“沒有安全的感覺”、“圖你什麼,身纏萬貫嗎?”(阿俊)”,她的人生永遠在“等待之中”——不是新生和希望,而是墮落和毀滅。阿龍一會說“阿俊,我很擔心你”,一會又嫌她囉嗦,想給她“三拳兩腳一個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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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龍的心結,是“對不住媽媽”,但“父親不死”他“不會回家”。他偷東西差點被人打斷脊樑骨,躺在床上像活死人,對養的小狗卻滿是溫情。2006年,龍哥在瑞麗攜帶680克海洛因被判死刑,後改死緩。阿俊也最終沒有等來這個給了她愛和痛的男人,她返回老家去“摘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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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把周浩看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周浩想“看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生活方式”。龍哥說的大多是假話,連阿俊都覺得他“太會演戲”,但周浩並不介意。“當你遇到一個不說謊的龍哥,是真實的他嗎?龍哥的真實狀態就是謊言,這是他的常態,他的生存方式,他在欺騙你的時候就是你去探索、瞭解這個人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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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龍哥”,周浩懷著複雜的情感:“這部片子不完全是一個阿龍的故事,我更願意把它描繪成兩個男人交往的故事。”每次和“龍哥”見面,他都會帶上一點“救助費”。因為“血本無歸”,他“不會多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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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的鏡頭語言,充滿隨時會爆發的巨大張力——空氣似乎一點就著,卻又是平鋪直敘的。就像相愛相殺的“龍哥與阿俊”,龍哥擔心自己睡著會被阿俊剁死,――“愛之深,恨之切”,阿俊最終沒有舉起刀,她忍受著無邊的失落與痛切,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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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用“令人震顫的影像,顛覆了人們對好與壞的認知”。他無法做到“像牆頭的蒼蠅一樣俯視眾生,像上帝一樣不去影響別人的正常生活”:卡塔駛過的列車,帶著尖利的呼嘯,像漠然的怪物;夜晚搖晃的公交車上,阿俊哀慼的臉,隱在環形抓手後面,顯示了個體作為“碎片化”存在的無助與悲哀;霓虹閃爍的街市高樓前,她的生活是黯淡的——她的願望,是有飯吃,去24小時工作的洗浴中心掃地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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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認為“紀錄片是有原罪的,紀錄片的原罪是違揹人性。——總是想把那些被人遺忘的,或努力掩飾的,揭示出來。這跟人的本性是背離的,人活著就是要有選擇的遺忘,忘記不該記得的事情,在遺忘中才會有勇氣活下去,而紀錄片是與此對立的,必然有所犯忌。”因此“做紀錄片需要一個蠻強大的內心......真誠比真實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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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人類修築的巴別通天塔,威脅到了上帝的威嚴。於是他搞亂人類的語言,使人群之間不能溝通,人類由此陷入衝突和混戰。紀錄片(和

其它門類的藝術),也許能扮演巴別塔的救贖。 “紀錄片增加人們思考的維度,能讓人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混沌起來,(打破思維慣性與“信息繭”),目的就達到了。”(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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