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東去—劉湧集團覆滅記(紀實)5

大江東去—劉湧集團覆滅記(紀實)5

從2000年7月1日夜公安機關打響抓捕劉湧犯罪集團成員的戰鬥起,高偉基本上一直與劉湧、劉曉津等人在一起,聽從他們的調遣,為掩護、窩藏劉湧而效力。

高偉1983年入伍,在部隊當了5年半兵,是一名共產黨員,曾任代理排長,立過三等功。只因回到地方後遇見了劉湧,便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有了牢獄之災。

高偉結識劉湧有一定偶然性,也是一種“緣分”吧,高偉回到瀋陽後,賣了一段時間服裝,因為生意不景氣,不幹了。後來他給別人開車,接著到飯店當了兩年經理,後來又不幹了。

高偉住在羅馬假日酒店後面,他沒事時就常去那家酒店,認識了酒店的承包者劉湧。劉湧聽說他在酒店當過經理,就僱用了他,讓他和張建奇搞管理,月薪1000元。劉湧對他說:“你先幹著,年底再分紅。”但高偉幹得不大順,酒店裡一有事就往他身上推,他幹幾個月就離開了。沒有了固定收入,高偉經濟上感到拮据。此時妻子又生了孩子,急需餞用,他特別著急。那天,他和兩個朋友從太原街經過,在嘉陽購物中心門前看見了劉湧的那輛奔馳。劉湧的那塊車牌很特殊,令人過目不忘一“遼AC9999”。高偉心裡一動,走進購物中心,在辦公室裡見到了已經鳥槍換炮的劉湧。

“二哥,你真行啊!”高偉笑道,你的買賣越做越大啦!'

劉湧最喜歡聽別入誇讚他的事業,也喜歡在舊交面前顯示自己今天的身份與地位、他問:“高偉,你現在幹啥呢?”

“我待著呢,沒事幹。二哥,你這裡有沒有用人的地方?"

高偉以前給劉湧留下的印象不錯,提到他會開車,劉湧便說:你不是看見樓下我那輛車了嗎?現在還沒有司機,你就過來給我開車吧!”

就這樣,高偉成了劉湧的專職司機。

的確,劉湧再次僱用高偉,對他比以前好多了。可能由於企業老闆與開車的可機是一種比較特殊的關係,也可能由於劉湧今非昔比,財大氣粗的緣故,他對僱員的恩惠也就多了些。高偉的父親有病,他也給錢,去醫院時他說:“別打車了,把我的車開走吧!”

最讓高偉感動的,是劉湧對他的信任,把裝有重要證件、文件和鉅款的皮包交給他保管。劉湧還答應為他解決住房問題。高偉感到,劉湧對他很“夠意思”。

作為董事長的專職司機,高偉和劉湧在一起的時間很多,他暗暗觀察劉湧,感到他這個人“心軟”、“仁義”。在嘉陽集團,如果哪個下屬企業要開除員工,必須通過他才行。一次,劉湧發現一名女營業員給顧客拿購物袋,本應給拿小的,她卻隨手拿了個大的:劉湧沒放過這件小事,當即找來經理好一頓訓,訓完後說:“你不能開除她,不然我找你算賬!”員上如果有了錯,劉湧該罵就罵,但過後該照顧的還照顧。至於給員工們的福利待遇,更不用說了。

雖然他已是瀋陽屈指可數的富翁,但在生活上還很隨便,吃什麼不在乎,穿的都由劉曉津張羅。為了建好中街嘉陽廣場大廈,他很辛苦,頭戴安全帽,總往工地跑,看這看那的。在辦公室,他常說:“這一輩子,我曾經擁有過,也就行了。”

在高偉眼裡,劉湧是個好人,講義氣,是個好企業家。

劉湧對他施“義”,他要對劉湧盡“忠”。這就難怪為什麼當公安局到處抓劉湧的時候,高偉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扮演了“單騎救主”的角色,死心塌地地跟著劉湧夫婦開車往北跑,護送劉湧出境。7月4日以後,他已經從報紙上看到了公安局通緝劉湧和他自己的消息,應該知道案件的嚴重性。作為一名在部隊多年的共產黨員,一個與劉湧黑社會性質犯罪集團所犯罪行無關的人,高偉理應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舉報劉湧。然而,這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所謂的“義氣”害了他,他心甘情願把自己的命運和劉湧拴在了一起。

2000年7月1日晚10時許,劉湧接到侄女打來的電話,說宋建飛、董鐵巖、李志國等人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他頓時慌了手腳。後來,為了弄清情況,劉湧讓高偉去宋建飛在皇姑區的家看一看,探探風聲。高偉沒敢開車,打出租車來到宋建飛樓下。他不敢靠近,更不敢上樓,但他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只好給劉湧打電話。劉湧無奈地說:“那你就回來吧!”

高偉回來後,看見劉湧坐立不安,十分焦急,不斷地自言自語;“‘遼AA3408'是哪的車呢?唉,真急人!”他打電話給那個小侄女,反覆盤問宋建飛等人被抓捕時的詳情,可是那個女孩除了一口咬定警車車牌號是“3408”外,別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高偉眼見劉湧和他的親信們亂了陣腳,雖然這時情況不明,但他也意識到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劉湧感到不宜讓手下的人看到他的窘態,時間也很晚了,便對高偉說;“你把車鑰匙留下,走吧。”

高偉留下那輛車牌“遼A9999”的奔馳車鑰匙走了。

因為夜深了,又沒帶家門的鑰匙,他沒回家,到娛樂城待著。下半夜,手機響了,是劉湧,讓他到小北恆盛洗浴中心去。高偉想起,劉湧的駕駛證等證件在他身上帶著呢,敢緊打車去了。

為了摸清公安機關抓捕宋建飛等人的原內,劉湧坐著車在市內跑了許多地方,最後無功而返。次日一早,他讓高偉開車載著他和劉曉津來到九緯路他們自已開的嘉陽通訊器材經銷部,買了兩個新的手機卡,原來的手機卡棄之不用。劉湧對劉曉津等人說,立即關閉所有手機,更換手機卡,以免被公安局查到蹤跡。劉湧的反偵查能力是很強的。

為了逃避警方抓捕,劉湧夫婦到劉鵬達住的城中花園家中躲藏,高偉一直陪伴著劉湧。劉湧如坐針氈,情緒低沉,幾天工夫彷彿衰老了許多。這期間,一直由高偉服侍他,劉湧胃不好,高偉為他帶著胃藥。每次吃藥都要由高偉提醒。當劉曉津不在時,劉湧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在紙上寫著什麼。他並不避諱高偉,但高偉沒問也沒看。劉湧一口氣寫了好幾張紙,寫完後讓高偉複印了兩份,這時高偉才知道他寫的是遺書,做了最壞的思想準備。

陷於絕望的劉湧,的確產生了自殺的念頭。此時他心裡已經非常清楚,公安局採取行動,絕不僅僅要抓捕宋建飛、董鐵巖、李治國,而是衝著他來的。正如他在與給劉曉津的遺書中所說的:“他們是要我這個人”。

在宋建飛、董鐵巖、李志國等人被抓後,他的弟弟劉軍以及孟祥龍、朱赤、房霆等幾個穿警服的心腹也都相繼失蹤,使他深信不疑。公安局的行動太快了,事前一點兒風聲都沒透,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大勢已去,末日來臨。

“我以(已)不留念(戀)這個世界,我將自行了段(斷)我的一生。”他這樣寫道,面臨死亡,劉湧沒忘記在遺書裡提到高偉。也許在這幾天逃亡的經歷中,高偉這個對他絕對忠誠的人深深地感動了他。“蜀軍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往昔前呼後擁的親信、打手們紛紛落網,眼前只剩高偉一人,越是在患難之中越是感到高偉忠心耿耿,誠信可靠。所以,對高偉,他在自己身後應該有個安排和交待。劉湧想到這裡,在遺書中寫道:.....高偉以後就跟著小津吧....給高偉在中街解決一套房子。高偉一定要好好照顧小津及我的家人。”

有囑託,有許諾,頗有些“白帝託孤”的意味。

劉湧把幾份遺書交給高偉複印時說:“我跟你二嫂(劉曉津)說好了,以後你跟她幹。房子的事,我不可能親自為你調了,讓你二嫂辦吧!”

高偉接過遺書,感動得要落淚。他再三勸道:“二哥,你千萬要想開,一切都會過去的....

“不行啊,”劉湧嘆道:“進去了,我這體格可遭不起罪”

儘管高偉和劉鵬達夫婦對劉湧好言勸慰,並對他嚴加提防,但劉湧還是乘他們不備,走出城中花園準備尋死。

劉湧自殺未遂,經與劉曉津多次密謀,決定從北部邊境逃往俄羅斯。這一圖謀在策劃、實施過程中,他們不迴避高偉,而且讓高偉參與其事,護送劉湧北上。高偉本來就已經被劉湧的一-些假象及“義氣”、小恩小惠所迷惑,而今面對劉湧為他“解決一套房子”的許諾和“託孤”遺囑,更加感動了,毫不猶豫地跟隨劉湧逃往北部邊陲。他不顧法律的召喚,忘記了自己是一名共產黨員,甘願為一名受警方通緝的重大犯罪嫌疑人外逃充當馬前卒。

北逃路上,他不僅駕駛汽車,還為劉湧保管所攜鉅款那個黑色皮箱一直不離他手。當劉湧與劉曉津等人商量潛逃過境等機密時,也不避他。總之,他完全將自己的人生命運與劉湧捆綁在一起了。

2000年7月10日下午,劉曉津和劉野陪著劉湧,帶著辦好的出國旅遊護照等證件前往黑河邊境檢查站,高偉留在糧貿賓館。他們走後還不到半個小時,高偉忽聽有人急促地敲門。開門一看,他大吃一驚,原來是劉湧,只見他臉色煞白,一個人回來了。他神色驚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快....快跑!你嫂子她們叫邊檢站扣住了....”

高偉趕緊收拾東西,和劉湧逃離賓館。他們知道,劉湧的身份已經暴露,當地公安機關和邊防部隊必然進行搜捕,必須趕快離開黑河。他們不敢乘坐火車,打了一輛出租車,要往附近某個小縣城跑,也好藏身。可是,他們才跑出20來公里,就被在公路上設卡檢查的警察截住了。警察見他們形跡可疑,進行盤查,發現劉湧不知什麼時候吞服了大量不明藥物,已陷於休克狀態,立即將他送往醫院搶救,而高偉則受到刑事拘留。

12日下午,在以市公安局副局長於凌舜為首的小分隊押解下,劉湧、劉曉津、高偉、劉野4名犯罪嫌疑人被押回瀋陽歸案。

法庭上,高偉辯解,他是劉湧的專職司機,同時還負責劉湧的一些日常瑣事,他乾的事都是上傳下達,自己從不多問,只有服從。另一名被告人劉野則辯論,她與劉曉津在經商中相識,是十多年的朋友。劉曉津找到她,她無法拒絕,只想給她做個伴,一起去俄羅斯。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劉曉津、高偉、劉野為黑社會性質犯罪集團頭目劉湧外逃創造條件,提供方便,給公安機關的抓捕造成了困難,已經構成窩藏罪。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