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選《千年金絲楠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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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選《千年金絲楠木》

1.會飛的樹根

在西南的大山裡,有個名叫滿金峪的小山村。這個名字大有來歷,據村裡老人講,過去這裡遍地是黃金,因此得名滿金峪。如今的滿金峪雖然沒有黃金,但漫山遍野都是森林,保持著古樸典雅的原始生態,是休閒度假的好地方。

省美術學院的雷教授一到暑假,就會來到這裡,一來消暑避夏,二來在這裡可以找到一些奇形怪狀的樹根用來雕刻,因為雷教授是一位著名的雕刻家。

這天,雷教授背上登山包,剛要上山,突然聽到隔壁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跑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老頭和一個賣豆腐的在吵架呢。起因是老頭買豆腐時差一毛錢,而旁邊有許多村民正圍著看熱鬧。

雷教授看著有些生氣,這些村民怎麼光顧著看熱鬧,這老頭差一毛錢你們先墊上不就行了?想到這裡,他掏出一毛錢遞給賣豆腐的。不料,這下麻煩大了,那老頭火冒三丈地讓他不要多管閒事!這時,有個村民拉過雷教授,悄悄告訴他,這個老頭叫老倔頭,脾氣十分古怪,所以誰也不敢墊錢。

雷教授點點頭,把賣豆腐的拉到一邊,低聲說:“他年歲大了,別跟他一般見識,一毛錢就別要了!”

誰知,豆腐主叫苦不迭:“我早說不要了,可他不答應呀!”

原來,老倔頭家有個黑乎乎的小樹根,他要用這小樹根抵一毛錢,可賣豆腐的堅決不要。他還要走街串巷賣豆腐呢,拉著樹根多麻煩。

雷教授靈機一動,他花了一毛錢從老倔頭手裡買下樹根,老倔頭又把一毛錢親手交給賣豆腐的,這才了結了這場風波。

雖說買下了,但雷教授並沒打算真要,因為這個黑乎乎的小樹根一點造型也沒有,根本不是雕刻的材料。不過,雷教授又怕老倔頭再犯倔,就說先讓他幫忙保管。老倔頭也真實誠,樂顛顛地抱回了家。

很快,暑假快過去了,雷教授打算動身回城裡去了。臨行前,長根把貨車開了過來,貨車上裝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樹根。這長根剛好是老倔頭的侄子,他是跑長途運輸的,雷教授僱他的車把樹根拉回城裡。

看著這麼多的收穫,雷教授十分高興,他正準備出發,突然,老倔頭跑過來攔在車前,非要雷教授把那個一毛錢的小樹根也帶走。雷教授知道老倔頭脾氣古怪,如果不拉走肯定會翻臉,他便和顏悅色地說:“車上裝滿了,沒地方了,不信你看看。”

老倔頭看了一眼貨車,慢條斯理地說:“卸下一個樹根不就有地方了。”

雷教授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些樹根可是千挑萬選保留下來的,個個是我的命根子!”但任憑雷教授如何解釋,老倔頭死活不幹,說山裡人向來不佔人便宜。

這時長根看不下去了,說:“你幹啥,沒看見裝滿了,還來添亂!” 這老倔頭終身未娶,一直把長根當成自己的兒子,眼下長根發話了,他立馬不敢再堅持了。

第二天一大早,雷教授和長根各自開著車,一前一後出了滿金峪。剛開了沒多久,雷教授忽然覺得轎車不對勁。下車一檢查,發現後車胎氣不足。這是山區,附近根本沒有修車的,而雷教授轎車的備胎也壞了,根本沒得換。

實在沒辦法,雷教授打開後備廂,想把一些沒用的重物扔掉,以便減輕重量。可當他掀起後備廂蓋子的時候,頓時大吃一驚,只見那個一毛錢的小樹根靜靜地躺在裡面。不知什麼時候,老倔頭竟然偷偷把它塞進了後備廂。

這下正好,扔掉它能減輕重量,反正老倔頭也不知道!想到這兒,雷教授動手就搬,好傢伙,小樹根死沉死沉的,根本搬不動,後來長根過來一起使勁才搬下來扔到了路邊,這下轎車輕鬆多了。

兩輛車繼續上路,途經一個修車鋪,雷教授趕緊給輪胎打足了氣,並修好了備胎。可沒開多久,長根的貨車突然停下了,雷教授從轎車裡探出頭來問是不是車壞了,長根說不是,前面有東西攔住了路。

雷教授下車上前看個究竟,不看則已,一看驚得張大了嘴。咋回事?那個黑黢黢的小樹根居然橫在馬路上。

之前自己明明把小樹根扔在了路邊,現在怎麼會橫在馬路上,難道它會飛?

沒辦法,兩人下了車,鉚足了勁把小樹根挪到了路邊,長根還狠狠地踹了一腳,這才繼續趕路。誰知,十幾分鍾後,小樹根又靜靜地躺在馬路上。這回兩個人害怕了,莫非這小樹根有什麼古怪?他們只好又把小樹根搬回了轎車的後備廂。

有人要問:小樹根是不是真的會飛?小樹根哪裡會飛呀,第一次雷教授把它扔到了路邊,碰巧有一輛農用三輪車經過,車主便搬上車想捎回家,可三輪車沒有牌照,是輛黑車,開著開著,忽然後面交警的稽查車鳴叫著追了上來,三輪車車主心虛,為了不讓交警追上,便把小樹根推了下來。雷教授修好車後,恰好就碰上了。

第二次更巧了,小樹根被雷教授他們挪到了路邊,過了一會兒,吹來一股強風,這裡是盤山公路,小樹根順著山坡滾了下來,正好橫在馬路上。

雷教授哪知道這些呀,就這樣陰差陽錯地把小樹根帶回了省城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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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良心的回報

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雷教授覺得今年有些蹊蹺:他的工作室緊臨護城河,往年一到夏天,總是蚊蟲飛舞,奇怪的是,今年不但沒有蚊子,而且屋子裡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

這天,雷教授無意中看到了之前那個小樹根,只見上面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再一細看,他不由得目瞪口呆。原來,小樹根的洞里居然有一塊肉,是他半個多月前買的,後來卻怎麼也找不到了,看樣子是被老鼠拽進了樹洞。這麼多天過去了,這塊肉居然看上去鮮嫩如初,要知道現在可是盛夏呀!雷教授低下頭仔細嗅了嗅,之前聞到的清香就是這個樹根發出來的,看來蚊蟲也是被這股清香味驅走的。

這到底是什麼材質的樹根?雷教授是雕刻行家,可以說閱樹根無數,但這樣的樹根還是第一次遇見,他決定探個究竟。

雷教授拿起電鋸,想把樹根鋸開看個究竟,可電鋸剛剛捱上,小樹根立馬騰起團團黑煙,雷教授嚇得趕緊關了電鋸,心想:怎麼這樣邪門?再一看,雷教授忽然樂了,之所以冒黑煙,是因為樹根表面早炭化了,看來這是一個老樹根了。

想到這兒,雷教授重新打開電鋸。好傢伙,真是堅硬如鐵,就一個根鬚足足花了一分鐘才鋸下來。鋸下來後,雷教授拿來砂紙仔細打磨截面,等到砂紙挪開的時候,雷教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截面光滑如鏡,遍佈的紋理清清楚楚,讓人驚歎不已!這到底是什麼樹根呢?他隱隱覺得小樹根非比尋常。

晚上回到家,雷教授跟老父親說了這個奇妙的樹根。雷家是雕刻世家,父親也是有名的雕刻家,當他聽完後立馬放下飯碗說:“走,咱去看看。”

到了工作室,老父親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等看到鋸下來的截面時,老父親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好半天才平靜下來,一迭聲地說:“快、快……把燈打開。”

就在這時,奇蹟出現了。只見鋸下來的小小截面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道道金光,耀眼奪目。許久,老父親摩挲著樹根說:“知道這是什麼嗎?”雷教授搖搖頭。老父親擲地有聲:“這是金絲楠木!”

“啥,金絲楠木?”雷教授也驚叫出聲。

這金絲楠木可是大有來頭。金絲楠木又叫“帝王之木”,過去是皇家專用的。由於明清時皇家大量使用,清末時金絲楠木就已經絕跡了。一般來說,五百年以上的楠樹才會出現金絲,而且樹齡越長,金絲越多。看這個小樹根的金絲,少說也要千年以上。雷教授這才想起來,放肉不腐、清香驅蚊,古書上都有記載呀!

雖說得了寶貝,可雷教授心情反而沉重起來,為啥?乾隆年間一克金絲楠木就值十克黃金,現在金絲楠木的價格更是高得離譜了。按理說應該把金絲楠木小樹根歸還老倔頭,他才是主人呀,可萬一歸還後落入了見利忘義者手裡,後果不堪設想。思來想去,雷教授還是決定把小樹根還給老倔頭。

趁著假期,雷教授把小樹根送了回去。一見面,老倔頭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就知道,你要回來的。”雷教授很驚訝,事先沒有告訴他呀,他怎麼知道的?緊接著老倔頭的第二句話更讓他吃驚:“你是不是送小樹根來了?”小樹根還在後備廂裡,難道老倔頭有千里眼?

原來老倔頭早就知道這是一個金絲楠木樹根,他是故意送給雷教授的。

雷教授驚叫出聲:“這麼金貴的東西為啥送給我?”

老倔頭笑笑說:“就因為你是‘天下雷’的後代。”“‘天下雷’?你還知道‘天下雷’?”雷教授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那可是雷家的老祖宗。老倔頭說他不僅知道,而且他和“天下雷”還有很深的淵源。

故事還得從山村的名字說起,這裡不是叫滿金峪嗎?過去的確遍地是黃金,因為早年間這裡是金絲楠木的故鄉,漫山遍野全是五百年以上樹齡的楠木。雖說金絲楠木數量眾多,但山高路險怎麼運出山呢?老輩人很聰明,趁山洪暴發的時候,讓砍下的金絲楠木順流而下。

再說雷家,當時的名頭更是響噹噹,號稱“天下雷”,祖上幾代都在皇宮裡負責木雕。有一年,雷家的祖上來滿金峪挑選木材,當時五百年以上樹齡的金絲楠木已經鳳毛麟角了,好不容易從深山老林裡找到幾棵後,老倔頭的祖上砍下來順水漂流而下,可就在運輸途中讓土匪劫走了,這可是滅門之罪呀。這時,雷家的祖上站了出來,對皇帝謊稱沒有找到金絲楠木,這才保全了老倔頭的祖上。從此,兩家成了世交。

雷教授還是很奇怪,問道:“你怎麼就斷定我是‘天下雷’的後人?世上姓雷的人多了去了!”老倔頭笑笑說:“很簡單,就憑它。”說著拿出一個小腰牌,雷教授一看大驚失色,好半天才說:“我……我的傳家寶怎麼到了你手裡?”

老倔頭哈哈大笑道:“你仔細看看,你的傳家寶還掛在你脖子上呢。”雷教授一摸,可不是嗎,他的腰牌還好端端地掛在脖子上呢。他仔細看了看老倔頭的腰牌,發現和自己的一模一樣,上面也寫著三個字:御山子。

看見這三個字,雷教授吃驚地問道:“難道你是御山子的後代?”老倔頭點了點頭。原來老倔頭的祖上就是專門給皇家砍伐、運送金絲楠木的,因為金絲楠木不是誰都能砍伐的,於是皇家專門製作了“御山子”腰牌。而雷家的祖上常常來挑選木材,因此也有一塊御山子腰牌,並且當成傳家寶代代相傳。

老倔頭剛認識雷教授時,就發現他脖子上掛著御山子腰牌,而且還是雕刻高手,又姓雷,所以斷定他是“天下雷”的後代。

知道了事情真相,雷教授唏噓不已,他想了想又問:“既然你知道我是天下雷的後代,那小樹根直接送給我就行了,幹嗎要繞彎子?”

雷教授這樣一說,老倔頭立馬緊張起來,瞅瞅四下無人,然後小聲說:“村裡都知道我是御山子的後代,有人還猜我家藏有金絲楠木呢,為此家裡招過好幾次小偷,我要明目張膽給你小樹根,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怪不得當初非要一毛錢賣給自己,又死乞白賴地讓自己拉走,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淵源!不過雷教授還是膽戰心驚,假如當初賣豆腐的真的拉走了,早就當柴火燒了;還有自己兩次扔掉,多虧了小樹根兩次“擋路”,不然早就旁落他人了。

老倔頭可不這麼想,他說金絲楠木的生長期年深日久,吸收了天地之靈氣,聚集了日月之精華,只有有緣人才能遇到。

雷教授點點頭,又問:“這麼貴重的金絲楠木樹根,從哪裡找來的?”老倔頭也不說話,領著他來到村外的一個大坑,說:“前年蓋房挖沙子時挖出來的。”

雷教授驚叫出聲:“你說是從地下挖出來的?”原來,金絲楠木本來就很貴重,從地下挖出來的金絲楠木就更貴重了,叫陰沉金絲楠木,又稱烏木。自古民間就有這樣的說法:家有烏木半方,勝過財寶一箱。怪不得這樹根表面黑乎乎的,原來是年深日久埋在地下炭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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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蹊蹺的沙場

雷教授想了想,不解地問:“小樹根怎麼會跑到沙子下面的?”老倔頭的一番話讓雷教授驚出一身冷汗。原來挖出小樹根的地方,就是當年運送金絲楠木的古河道。

雷教授顫聲問道:“這麼說,古河道里可能還埋著陰沉金絲楠木?”老倔頭肯定地說:“當年滿河的金絲楠木往下漂,很可能有沉下的或者衝到岸邊的。”頓了頓又說,“知道我為什麼把這個祖傳的秘密告訴你嗎?之前這個小樹根就是試金石。”雷教授暗暗吃驚,假如自己一時起了貪念,將其據為己有,這個秘密就可能永遠深埋河底了。

雷教授正暗自慶幸呢,老倔頭突然跑到院門口四下張望,然後轉身關好院門,拉著雷教授進了屋,然後說出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有一年春天,老倔頭的祖上按老規矩,將砍好的金絲楠木放入山洪中順流而下,不料當時皇帝忙著鎮壓農民起義,哪顧得上金絲楠木呀。這樣,順流而下的木頭就屯在了一個叫老鱉灣的地方。這是一個U字形的山環,水深且緩。等到夏天一過,山洪沒有了,老鱉灣也就漸漸幹了,這批金絲楠木就沉到了河底,後來就永遠埋到了地下。

聽完這個離奇的故事,雷教授驚訝地問道:“這可是天大的秘密,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老倔頭說他年事已高,再不說恐怕就要永遠帶進墳墓了;最重要的是前幾年這一帶曾發生過地震,地震過後有人發現了地下埋藏的陰沉金絲楠木,於是就在古河道里挖,雖說一無所獲,可老倔頭還是嚇出一身冷汗。因為雷教授名望高、人脈廣,加上又是一個品行端正的人,老倔頭把這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他,實際上是把保護國寶的千斤重擔託付給了雷教授。

許久,雷教授才一字一頓地說:“好,我答應你!”

老倔頭帶著雷教授來到了那個U形山環,老倔頭說:“老鱉灣就在這一帶,但具體位置祖上沒說,也許是為了保密吧。”好傢伙,U形山環有十幾裡,又是深埋於地下,上哪兒去找?好在總算知道了大致的位置。

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必須想個穩妥的辦法,確保萬無一失。雷教授決定先回省城想辦法,不過臨行前他一再叮囑老倔頭,千萬看緊了,現在有好多尋找金絲楠木的人,恨不得削尖腦袋鑽到地下去找。

這天,雷教授剛上完課,突然接到長根打來的電話,雷教授接起來問長根有啥事。長根說老倔頭有事找他,說著就把電話遞給了一旁的老倔頭,老倔頭只說了兩個字:“快來!”

雷教授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別是老鱉灣的陰沉金絲楠木被人發現了吧?想到這兒,他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快到村子時,雷教授發現老倔頭在村口等他。老倔頭見了他,四處看了看,說:“回我家再詳細說。”兩人進了院門,老倔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才關好院門,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可能有人發現了。好在只是發現了古河道,並沒有發現老鱉灣。”

原來,最近古河道里忽然冒出一個沙場,老倔頭懷疑對方挖沙子是假,挖陰沉金絲楠木是真。“走,去看看!”雷教授火急火燎地跟著老倔頭走出了院子,來到了沙場。

嚯,沙場裡挖掘機、剷車、卡車來回穿梭,正熱火朝天地幹著呢,萬幸的是老鱉灣所在的U形山環一帶還沒有沙場。兩人順著古河道來回溜達,看了半天,發現他們也只是來回挖沙子、運沙子,並不像刻意挖陰沉金絲楠木的樣子。

雷教授說了自己的看法,老倔頭卻說:“白天能挖嗎?要挖也是晚上。”雷教授想想也有道理,決定晚上一探究竟。

吃過晚飯,天黑透了,兩個人悄悄來到村外的古河道。果然,沙場晚上也是燈火通明,挖掘機、剷車忙得不亦樂乎,只是沒有了來往穿梭的運沙卡車,看來晚上就是以“挖”為主。兩人決定守株待兔。

等呀等,眼看快半夜了,也只是挖沙子而已,兩個人轉身剛要走,突然挖掘機熄了火,只見司機慌慌張張出了駕駛艙,跳進大沙坑裡。呀,是不是真挖到了?兩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司機從沙坑裡探出頭來,衝外面大喊起來:“猴三,快來看,發現寶貝了。”司機這麼一喊,立馬跳下去一個精瘦的漢子,不一會兒裡面隱隱傳出說話聲:“小心點,小心點。”

老倔頭急了,當下就要衝過去,雷教授急忙拉住他。這些尋找陰沉金絲楠木的,一輩子也許只挖得到一次,現在要是有人敢斷他們的財路,他們會毫不眨眼地殺人滅口。

兩人悄悄躲在一旁,不一會兒,坑裡有人出來了,並沒有抬上什麼東西。雷教授正納悶呢,只見司機進了駕駛艙,重新發動了挖掘機,挖掘機的長臂慢慢伸進了沙坑。雷教授明白了,陰沉金絲楠木沉呀,沙坑太深,人很難弄上來。

雷教授猜得沒錯,不一會兒,長臂上的剷鬥伸了出來,緩緩地倒了一樣東西在地上,一截黑乎乎的東西立馬呈現出來。猴三指揮幾個人拂去上面的沙子,小心翼翼地抬到挖出的大沙堆裡埋了起來。

奇怪,幹嗎不運走,還要埋起來?很快雷教授就明白了:晚上往外拉,一是山路不好走,二是容易使人懷疑,這要是埋在白天運沙的車裡拉走,簡直神不知鬼不覺,這招實在是高!

好不容易到了後半夜,沙場終於停工了。等到那群人全部離開後,雷教授和老倔頭才悄悄來到沙堆前,撥開覆蓋的沙子,不看則已,一看就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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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深夜的魅影

他們看見了啥?一塊長條形的黑石頭。怪不得沉呢!老倔頭覺得十分奇怪,一塊黑石頭有啥稀奇的,幹嗎還小心翼翼地埋起來?雷教授細細端詳,看著看著,嘿嘿樂了,這塊石頭還真是個寶貝,寶貴之處就在紋理上,從上到下似一條長龍盤旋而下,栩栩如生!

雷教授立馬明白了,原來這些人是看這塊石頭很特別,就想賣個高價。看來,這些人不是刻意挖陰沉金絲楠木的,這讓雷教授稍微放鬆了些。儘管這樣,雷教授還是想盡快找到埋在老鱉灣的那些陰沉金絲楠木,那可是國家的寶貴財富呀。

為此,雷教授定製了一種專門的工具——鋼叉。鋼叉有七八米長,能夠直插地下,這樣尋找地下的陰沉金絲楠木就容易多了。雷教授十分聰明,他定製的鋼叉是一節一節的,用時接上,不用時卸下裝在包裡,這樣雷教授背個包轉悠的時候,人們還以為他又在找樹根呢。儘管準備充分,雷教授還是決定晚上再尋找老鱉灣的確切地點。

說起來容易,真正行動起來可就難了,老鱉灣有十幾公里長,兩公里寬,何況還是深埋地下,雷教授只能採用笨辦法,一塊一塊地方挨個尋找。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了,還是一無所獲。老倔頭有些洩氣了,說祖上的話是不是誤傳了。

雷教授可不這樣看,他仔細查閱了史料,這一代山區的確盛產金絲楠木,祖上的話不可能空穴來風,發現金絲楠木小樹根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天晚上,雷教授見老倔頭過於疲乏,等他睡熟了,便一個人去了老鱉灣。他正找著,忽然聽見“沙沙”的聲音,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想到這兒,雷教授趕緊躲在大石頭後面。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過來,雷教授伸長脖子往外張望,只見不遠處有人影晃動,似乎正在地上挖著什麼。壞了,真有人發現老鱉灣的秘密了,來挖寶了。

雷教授慢慢靠了過去,見前邊是一片沙地,五六個人正揮汗如雨地挖著,領頭的正是那個猴三,剛才的“沙沙”聲就是挖沙子的聲音。

這些人正忙得不亦樂乎,忽然又走過來一個人,說:“快點幹,天亮之前必須完工。”雷教授覺得來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仔細一看驚得張大了嘴,這個人竟然是長根。

不一會兒,一個大坑挖成了。又過了一小時,只聽下面喊起來:“挖到了,挖到了。”一聽挖到了,長根也跳進了沙坑。

見對方的人都在坑裡,雷教授便悄悄摸到坑邊,探著身子往下張望,好傢伙,大坑足足七八米深,下面全是已經炭化的金絲楠木,黑乎乎的一片,估計有幾十根之多。

雷教授頓時心如刀絞。就在這時,下面傳來說話聲:“大哥,你是怎麼想到這招的?”

長根嘿嘿一樂:“小子,學著點,要想發大財,光靠運氣不行,還得自己創造運氣。”接著他詳細說了經過。雷教授聽了,驚出一身冷汗,他萬萬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這樣一個驚天大陰謀!

事情是這樣的:長根是跑運輸的,見多識廣,之前他就很奇怪老倔頭為什麼非要把一個破樹根強塞給雷教授,後來,他在報上看到一則新聞,上面配有雷教授和那個小樹根的照片。標題更是醒目:千年金絲楠木重見天日。

這下長根可就留了個心眼。不久之後,雷教授回來送還小樹根時,他偷聽了雷教授和老倔頭的談話,這才知道村外的幹河床就是運送金絲楠木的古河道,於是就以開沙場為幌子,實際上是找陰沉金絲楠木。至於老鱉灣埋有大量的陰沉金絲楠木,長根倒還不知道。

有人要問:既然長根不知道,為啥能挖出來?別急,這就是驚天大陰謀所在。因為這些陰沉金絲楠木是假的。長根知道在古河道里能挖出的金絲楠木不會多,於是他想出了一個更絕的辦法——作假。他買來一些楠木,當然這些楠木樹齡不夠,還沒有長金絲,他就用化學藥品浸泡使其變成黑色,最後埋在地下加速炭化,一旦沙場挖出了真的陰沉金絲楠木,立馬再挖出這些假的混在一起,這樣就沒人懷疑了,那可就發了橫財!今晚,長根是來看這些楠木的炭化程度的。

聽到這裡,雷教授不禁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陰謀;喜的是老鱉灣的陰沉金絲楠木還安然無恙。雷教授正暗自慶幸呢,忽然覺得背後猛地被人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栽進了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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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燙手的山芋

雷教授還沒明白過來,只聽有人大喊起來:“大哥,這個人一直在偷窺,肯定是發現了咱們的秘密,我把他推了下去。”

長根一看,見掉下來的竟是雷教授,他不由自主地驚叫起來:“怎麼是你?” 雷教授生氣地說:“對,就是我!好你個長根,看你老實巴交的,沒想到竟敢偷挖陰沉金絲楠木;偷挖也就算了,你還作假,這可是犯法的呀!”

此刻的長根已經利慾薰心,哪管什麼犯法不犯法的,誰要敢擋他的財路,他啥事都敢幹。只見他嘿嘿一笑,說:“雷教授,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聽見了不該聽見的事情,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說罷命令眾人,“給我埋了,這事要洩露出去,咱們都得完蛋。”

這幫人立刻在旁邊挖了個坑,架起雷教授,把他推了下去。長根冷冷地說:“給我填沙。”很快,沙子埋到了小腿、大腿,突然雷教授喊了起來:“慢著!”

長根讓手下停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雷教授,還有話說?”

雷教授誠懇地說:“長根,咱是老相識了,過去我沒虧待你,是不是?”

聽雷教授這麼一說,長根面容和緩了許多,他蹲下來說:“雷教授,你是城裡人,又是大教授,可一點架子也沒有。還記得我上次幫你拉樹根嗎?你死拉硬拽非要請我到你家裡吃飯,我知道城裡人都不喜歡往家裡帶人,更別說吃飯了,你是把我當成了親戚。說實話,我真不該……”說到這裡,他的眼圈泛紅了。

“但是……”長根話鋒一轉,“這件事情太大了,我的身家性命全押上了,不能出現一絲閃失,實在對不起……”說罷,他把臉別了過去。

看來今天徹底完了,不過也好,老鱉灣埋著千年的陰沉金絲楠木,有這些寶貝陪著,也算是死得其所。雷教授正閉上眼睛胡思亂想呢,忽然沙坑裡“撲通”跳下一個人,嘴裡大喊著:“好吧,要埋連我一起埋了!”雷教授睜開眼睛一看,跳進坑裡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倔頭!

“你怎麼來了?”雷教授吃驚地問道。原來老倔頭睡到半夜發現旁邊沒了人,就知道雷教授又到老鱉灣尋寶了,這黑燈瞎火的,老倔頭實在不放心,這才尋了過來,見侄子長根下了狠手,這才義無反顧地跳進坑裡陪葬。

長根萬萬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老倔頭,他趕緊蹲下身來好言相勸。老倔頭倒也乾脆,要埋一塊兒埋,要放一塊兒放,讓長根看著辦。

面對一直把自己當兒子看待的親叔叔,此時的長根就像手上捧著一塊燙手的山芋,放了吧,自己的發財夢可能要破滅;不放吧,坑裡可是親人!考慮良久,長根忽然對猴三喊道:“帶兩個人下去,把我叔扛上來。”長根要猴三他們把老倔頭硬拽上來。

猴三等人剛下到坑裡,只聽老倔頭一聲暴喝:“看你們敢!”說著掏出一把隨身攜帶的刀橫在脖子上。長根見了,哈哈大笑道:“猴三,快動手,這是唬人呢!”話音剛落,老倔頭手裡的刀已經嵌進了肉裡,頓時脖子上見了血,再不住手就可能割斷氣管了。

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叔叔呀,平時待自己也不薄。長根跺了跺腳,萬般無奈下,只得把兩人都拉了上來。老倔頭怕長根耍花樣,斬釘截鐵地說:“長根,你要是再敢對雷教授下黑手,我就一頭撞死!你信不信?”看著老倔頭決絕的神情,長根只得點頭答應了。

其實,長根壓根就沒想真的埋了他們,他畢竟只是求財,要是弄出人命,性質也就變了。原本,他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們,怕他們走漏風聲,等這單生意做完再放了他們,可現在怎麼辦呢?長根想了想,就有了主意。

長根暗地裡還開了一個木材廠,這可是有目的的。國家對木材運輸有嚴格的限制,沿途設有好多林業檢查站,就是挖出了陰沉金絲楠木也很難運出去,有了木材廠這個合法外衣,林業局就會發放通行證。現在,長根想起木材廠後面的山上有個山洞,把兩人藏在山洞裡不就完了,等得手了再把兩人放出來。為了防止兩人逃跑,長根還特意焊了一個鐵柵欄死死封住洞口,然後才率領眾人離開。

看眾人都走遠了,老倔頭這才轉過身對雷教授說:“長根是怎麼知道老鱉灣埋有大量的陰沉金絲楠木的?這事只有咱倆知道呀。”雷教授告訴他,長根根本沒有發現,他只是在作假,為了加速炭化過程,才把楠木埋在老鱉灣的沙土下。

“這就好!這就好!只要不知道老鱉灣埋著大量的陰沉金絲楠木就好。”老倔頭長出一口氣。兩人正在裡面說著悄悄話呢,不料卻被外面的人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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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瘋狂的人心

誰?長根。

長根不是走了嗎?是走了,但走著走著,他忽然覺得不對勁:深更半夜的,雷教授來老鱉灣幹啥?雷教授來也就算了,叔叔這麼大年紀怎麼也來了?難道……對,肯定有事!想到這兒,長根打發走眾人後,自己又折了回來,正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當長根聽到老鱉灣埋著大量真的陰沉金絲楠木時,他吃驚得差點叫出聲來。要知道一根陰沉金絲楠木就價值上千萬,老鱉灣下面埋了這麼多,那價值得數以億計。可老倔頭竟然告訴了雷教授,而瞞著他這個唯一的親侄子,你不仁也就莫怪我不義了。最重要的是,如果把兩人放了,老鱉灣的秘密也就保不住了,這回長根可真起了殺機,哪怕是親爹擋路也不行!

長根計劃三天後,在兩人的飯菜裡下毒。之所以選擇三天後,畢竟有親叔在裡面,長根打算讓兩人臨終前吃幾頓好的,死了也落個飽死鬼,也算是當侄子的一片孝心吧。接下來的三天,長根格外小心,他頓頓大魚大肉地送過去,知道老倔頭就好喝兩口,還搬來一箱好酒放進山洞。

很快,三天過去了。這天晚上,長根又來送飯,特意做了老倔頭最愛吃的紅燒肉,不過裡面放了老鼠藥。老倔頭和雷教授根本不知身臨險境,尤其是老倔頭,還氣呼呼地對雷教授說:“吃!不吃白不吃!”

眼見兩人端起了碗,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長根,你好大膽,敢把人鎖在山洞裡!”長根扭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雷教授和老倔頭也嚇得手一哆嗦,碗“啪”地掉在了地上。原來是警察趕到了。

在警察凌厲的逼問下,長根沒辦法,只得竹筒倒豆子——全抖落了,最後不甘心地問道:“你們是怎麼發現的?”警察哈哈大笑,一番話說得長根目瞪口呆:原來,這幾天一到晚上,山洞裡就發出亮光,山下的群眾看得真真切切。有膽小的群眾以為山上鬧鬼,就跑到派出所報案。碰巧派出所這幾天正在抓捕一個逃犯,聽說山洞裡晚上會發出亮光,他們猜測會不會是逃犯在生火做飯,於是尋了上來,沒想到把長根給捉住了。

奇怪的是,自從雷教授和老倔頭得救後,到了晚上,山洞再也不閃光了,山裡的百姓傳得神乎其神,都說雷教授和老倔頭是神仙附體,這才出現如此靈異的事情。

只有雷教授心裡清楚:這是金絲楠木“顯靈”了,就是那塊傳家寶——御山子腰牌救了兩人的性命。那腰牌可是用上等的金絲楠木製成的,夜晚在燈光的映照下能發出道道金光。山洞裡本沒有燈,可那幾天晚上,天空中總是電閃雷鳴,腰牌在雷電的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輝。這就是山下的人們能看見山洞裡閃光的原因。

很快,長根被判刑入了監獄。自此老倔頭一病不起,不久之後便溘然長逝。雷教授悲痛欲絕,說到底是自己害了他們呀。為了贖罪,他把那個陰沉金絲楠木小樹根,悄悄埋在了老倔頭的墳裡。

現在只有雷教授知道老鱉灣的秘密了,可他卻永遠埋在了心底,因為他知道秘密一旦洩露出去,將會引發一場更大的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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