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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婺源的山山水水，我就被層層疊疊、千姿百態的樹陶醉了。這裡是樹的世界，樹的博物館。
深山峽谷間的源頭古村裡，我與樟樹、銀杏、羅漢松、紅豆杉、楠木們相逢。她們一個個舒展著溼漉漉的身體，輕搖葳蕤的秀髮，歡迎來客的造訪。來到一顆具有千年樹齡的紅豆杉旁，標牌提示我，這是村中的“樹神”，也叫“許願樹”。看到不少人繞著它轉，我也上去繞了三圈。我該許個什麼願呢？就祝剛從一場車禍中站起來的母親早日康復吧！也希望每個人心裡都裝著一尊“樹神”，而不是像騎車撞了母親的那個少年一樣選擇逃跑。
往前走，是長滿香楓、香榧、桂花等樹種的古樹群。在一棵雌雄同體卻分叉而長的紅豆杉樹前，導遊在講述一個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從前，一對生活貧寒的恩愛夫妻，男子新婚不久就外出經商，數年不歸。當女子接到同鄉捎來的口信，除夕這天去村口等待歸鄉的丈夫時，一場大雪阻擋了丈夫的歸途。望眼欲穿的女子被凍死。後來，男子親手種下這顆紀念妻子的紅豆杉，此樹長成了相思樹，一邊是結果的雌枝，一邊是不結果的雄枝。
源頭村的古樹群
什麼樹能以20多米的高度、14米的樹圍和3畝多的冠幅跨越1600年的滄桑歲月？ 什麼樹可以擔當幾個村落、多個家族世世代代的神靈？ 什麼樹讓一個氣數將盡的王朝延續了150年？ 沒有哪棵樹像“天下第一樟” 這樣讓我驚詫。這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座樹，它的枝枝蔓蔓早已延展到方圓數里，風雨撼不動，雷電擊不倒，歲月摧不毀。
傳說 800多年前，被金兵追趕的宋高宗趙構就是在這座古樟上躲過一劫。嚴田村的千年古樟默默見證著人世間的榮辱輪迴。相傳，趙構為報答古樟救命之恩而讓人修造“樹德橋”，如今這裡遊人如織，人們紛紛在古樹前留影。我們總是以合影的方式試圖印證什麼，而在洞若神明的古樟看來，或許太膚淺可笑了。這樣想著，我摘下帽子，欠了一下身，向古樟鞠躬致意。
嚴田的千年古樟
800多年前，宋高宗趙構或許就是這樣爬上樹避災
距離“天下第一樟” 不遠的地方，在 嚴田村，還有一棵由黃連木、樟樹、糙葉樹、朴樹和兩棵苦櫧樹組成的“中華六合樹”。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幾棵樹竟以並駕齊驅之勢，從一棵千年古樟兜中蓬勃而發。由於原來的老樹枯死於1948年，六棵新樹生髮於1949年，這“中華六合樹”就像“賦春”這個吉祥的地名一樣，被賦予極其生動的意義。
六合樹：黃連木、樟樹、糙葉樹、朴樹、苦櫧樹同根生長
老樹蔥鬱，白牆黛瓦。落日餘暉中的 嚴田古村落，暮靄與炊煙共繞，山風偕溪流齊吟。穿行在窄窄的古巷和蒼舊的老宅，就像走進千年歷史隧道。多數老房子還有人居住，裡面是一張張平靜而滿足的臉，還有憨態可掬的孩子。“鴻儒館”“德福堂”“四喜堂”這些標記提示我們，這裡是出過27名進士的地方。家家戶戶的前壁都寫著諸如“守祖宗一脈真傳，克勤克儉；教子孫兩行正路，唯讀唯耕”“家庭以愛為根，生活以和為貴”“以孝友傳家，所望善為繼述；與詩書向習，自然日見高明”這樣的家訓。那些木屋簷、木雕窗、老傢俱、馬頭牆，默默訴說著樹的前世今生。
嚴田古村
陪同我們的紅楓君，談起 嚴田 的歷史如數家珍。自李唐後裔遷居於此，就在水口處培植樹木，建築橋臺樓塔，形成鎖鑰之勢，這才有了“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的村落風貌。嚴田，正是嚴以修身與種樹耕田的歷史性交合。
在保存還算完好的朱氏紫陽世家宗祠“秩敘堂”前，紅楓君給我們講述了一棵千年楓香樹被氣死的故事。元初修建這座祠堂時，起先被選中做主樑的是一棵千年楓香樹，因為主幹有些瑕疵，只好另選一棵。奇怪的是，祠堂主樑上架的次日，原來那棵樹竟在一夜之間乾枯而死。這是怎樣一棵壯烈的樹！難道它1000年的等候只為做一回主樑？難道一點點的瑕疵之羞也值得它以性命相抵？我隨著紅楓君的手勢端量了一下“秩敘堂”主樑。幾百年過去了，它安然橫在那裡，斑駁的條紋不改本色，歲月重壓下依然堅挺。再過幾百年，你會是什麼樣子呢？你的後世還在演繹“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嗎？
上坦村的古樹
虹關村的古樹
曉起村的古樹
汪口村的古樹
閬山的古樹
婺源鄉間其它古樹
當晚，我們就住在賦春小鎮一家野外旅店。酒燻夢酣，我也成了婺源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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