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駐我家辦事處,麻煩不斷,看我最終如何解決

領結婚證後,我跟永昌回到他的老家說一陝西戶縣一個叫“大王”的偏僻小山時村

婆婆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指著永昌的鼻子數落:“找對象這麼大的事,為啥不和我這個當媽的商量?誰讓你不聽我的話,找城裡的姑娘?瞧她這身打扮,能下地幹活嗎?”

當初,母親考慮到永昌家的經濟條件,喋喋不休地反對我的婚事:“他有幾個兄弟姐妹,都期待著進城投靠他,他有義務一個個解決。最可怕的就是,你那小家必須經常接待來自鄉下、等待救濟的親戚。如果他父母病了,他難道可以袖手旁觀嗎?… 到時後悔,可別埋怨我沒提醒你。”那時,我已被永昌的甜言蜜語衝昏了頭腦,根本沒把母親的忠告放在心上。眼下,看著永昌家的土房因年久失修而四面透風,再聽婆婆近乎惡毒的話語,我整個人像浸泡在冰水裡,不由得瑟瑟發抖。一氣之下,我一把抓起手袋衝出大門。婆婆見狀,立即三步並作兩步攆上我,哀求道:“你才過門就跑了,鄉親們若看見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我也就是說說罷了,快回去吧。”永昌也追上來好言相勸。我才強壓著怒火,回到飯桌前。

不一會兒。婆婆麻利地將一碗荷包蛋端到我的面前,搓著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說:“這荷包蛋可是農村最好的東西了,平時,只有坐月子的女人才能享口福,快趁熱吃吧!”我皺著眉頭說:“媽,雞蛋膽固醇高,我不喜歡吃。”婆婆頓時拉長了臉,一轉身回去廚房了。永昌趕緊追過去解釋:“媽,建梅不愛吃雞蛋,你別為難她了。我吃。”婆婆抹著眼淚,傷心地說:“我把咱家最好、最捨不得吃的東西拿給她吃,可她根本不領情,似乎雞蛋比藥還難吃!她根本不適合做咱家的媳婦。”

當天,儘管婆婆執意挽留,我還是固執地回了孃家。

我想,以後只要和婆婆老死不相往來,就不會有矛盾了。可沒幾年,樂善好施的公公去世了,形影相弔的婆婆只能隨兒子進城和我朝夕相處。一想到婆婆冰冷的目光,我就有些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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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來了,勤快的丈夫馬上原形畢露,變作甩手掌櫃。男人可能都這樣,見老孃來了,就要顯示自己在家裡是坐頭把交椅的。而目不識丁的婆婆舊觀念根深蒂固:“女人活在世上就是幹家務、生兒育女、伺候男人。大男人圍著鍋臺轉有啥出息?”有他母親支持,任憑我忙得焦頭爛額,永昌也熟視無睹,只顧陪他母親坐在沙發上。

吃飯時,婆婆不停地給永昌夾菜,還旁敲側擊地叨明:“多吃點吧,娶媳婦可不是用來擺設的。”聽了這話,我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盯著永昌。永昌不停地給我賠不是,還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讓他母親看出他沒了丈夫的尊嚴

永昌是家族裡唯一的研究生,是父母光宗耀祖的所在。他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哥哥從部隊轉業時,永昌找門路把他安排在省政府工作。

扁擔倒了婆婆也不知道是“一”字,但她知道省委、省政府在莊戶人家心目中的分量。婆婆來西安後,一大群所謂的“鄉下自家人”摩肩接踵地到我們家探望她。婆婆見人就眉開眼笑,不忘炫耀:“我小兒子在省委,大兒子在省政府,你們有啥事儘管說!”

天哪,這話也只有她老人家敢說。

作為白衣天使,我養成了良好的衛生習慣,甚至發展到有些潔癖。

來探望婆婆的那些“鄉下自家人”,進門後總是不換鞋,在我擦得油光可鑑的地板上隨意踐踏,我只能強裝笑臉。他們吞雲吐霧,將窗明几淨的客廳搞得烏煙瘴氣,我也只能視而不見,還要風風火火地買菜做飯,好讓他們狼吞虎嚥。

吃完飯,我一遍遍地洗碗筷,又用消毒液浸泡。婆婆站在旁邊,叼著煙,生氣地質問:“難道我們農村人就這麼髒,用下你的碗筷就得洗半天?我們鄉里絞井水,一缸水要吃一天,像你這樣不知道節儉,再好的日子也會被你過窮……”對婆婆的這些話,我權當耳旁風。

但是,聽到那些“鄉下自家人”讓永昌“順便”辦事時,我會感覺耳朵險些被震聾,頭不知要大多少倍。

大姑父說:“永昌啊,你在衙門裡,大娃沒有考上學,你給他在城裡尋個體面的工作。工商、稅務、銀行、保險都行,最次也要是吃皇糧的。實在不行,警察也湊合,好歹一年四季衣服不用花錢。”沒等永昌搭腔,婆婆已經接口:“他姑夫,你放心,趕明兒永昌給人打個招呼,大娃的工作就有著落了。”

四舅更是理直氣壯地來借錢:“永昌啊,我在村裡申請了一塊宅基地,也要像隔壁大牛那樣蓋兩層的樓房。你看能給四舅拿五萬元不?你們在省裡工作,五萬元對你們來說不算啥。”一聽“在省裡工作”和“不算啥”,婆婆就美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在一旁不停地點頭。我漲紅著臉,卻不好發作,明知道這錢是肉包子打出去,也違心地把省吃儉用的積蓄借給他。永昌則做順水人情:“建梅當家,聽她的。”見我同意借錢,他倒給足我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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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永昌競爭上崗,當上了省委下屬一家公司的總經理。從此,來家裡要求找工作和借錢做生意、看病、蓋房、娶媳婦、買化肥的人紛至沓來,正像我母親預言的那樣,簡直成了戶縣駐西安辦事處。懾於母親的威嚴,永昌不遺餘力地為個個親戚辦事。我和永昌的關係每況愈下,爭吵成了家常便飯。多少次,我後悔嫁錯了人,幻想有朝一日不做他家媳婦。

冬至那天中午,我們剛吃完飯,永昌的三舅、四舅便大駕光臨,婆婆熱情地遞煙、倒茶,催促我趕緊為他們包餃子。下午,我上班遲到了半小時,被領導嚴厲批評,心裡覺得十分委屈。

沒想到,傍晚永昌老家的村長也來登門,低聲下氣地哀求永昌為他刑滿釋放的兒子安排工作。婆婆心花怒放,竟忘了在那個天高皇帝遠的窮鄉僻壤,村長飛揚跋扈、欺壓鄉鄰的惡行。她不計前嫌,滿口應承:“行,行,沒問題,永昌一定能辦到。”

我再也壓不住一天的怨氣,怒火“騰”地點燃。我不客氣地質問婆婆:“你以為你兒子是誰呀?可以給屢教不改的惡霸找好工作!省委的處長一抓一大把,他不過是小小七品芝麻官,能有多大本事?”

永昌是婆婆用來炫耀的金招牌,現在被我貶得一文不值,婆婆當然覺得尊嚴掃地、顏面盡失。一氣之下,她扔下碗筷跑去大兒子家告狀。

晚上,永昌的五個舅舅、三個姨媽氣勢洶洶地前來興師問罪,我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尷尬境地。

夜裡,永昌一身酒氣地撞開家門,瞪著通紅的眼睛,指著我的鼻子說:“你在村長面前頂撞我媽,讓我媽下不來臺。剛才親戚都笑話我,說我娶了媳婦忘了娘,慫恿我給你嘴巴子。”女人有時是不能過於軟弱和遷就的。我注視著曾經深愛我的丈夫,義正詞嚴地說:“永昌,你敢動手,我就和你離婚!我沒辦法阻撓你竭盡全力幫助他們,但是,你如果還珍惜我,就把你的手放下。”永昌默不作聲,被我的厲聲抵抗鎮住了。過了一會兒,他轉身走進臥室我卻流下了勝利者苦澀的淚水…

就這樣,在一次次激烈的爭辯中,永昌終於妥協了,家裡再來“家鄉自家人”的時候,他便主動把他們領去附近的飯店。我當著婆婆的面,自豪地對永昌說:“今天的勝利來之不易,是經過我和你家人不懈鬥爭才取得的。”永昌唉聲嘆氣:“你總是把我的父老鄉親當成階級敵人。他們大老遠進趟城,不就是吃你兩頓飯嗎?

吃飯算什麼,我當然不會這樣小氣,主要是家裡客人少了,我的時間就多了,可以繼續向自已想要的事業方向努力。2015年7月,我捧回了夢寐以求的中醫學院研究生畢業證書。同年,我一路過關斬將,順利通過了省裡公務員考試,進入省政協宣傳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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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衣衫檻樓的四舅從家鄉步行四小時,去到永昌的單位。保安鄙視地打量像叫花子一樣的老人,堅決不讓他進公司的大門。我剛好有事去找永昌,看見四舅哀求保安:“小夥子,我真是永昌的四舅,你讓我進去吧。”

我將四舅帶到永昌寬敞氣派、鋪著澳大利亞羊毛地毯的辦公室,老人盯著自己裸露、骯髒的腳趾,侷促不安地站著,羞愧地說:“四舅給你丟人了,我本來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可我拿你們的錢給你表弟蓋了新房,你表弟不孝順,竟把我和你舅媽攆去舊房,舊房漏雨,根本不敢住。”

永昌連忙扶四舅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看著風塵僕僕的四舅,永昌難過地說“四舅,先喝口水。下班後,我帶你去吃羊肉泡饃。以後沒人要你,我來養你!這些錢你拿著,回家把舊房修一下。”那一刻,我被深深震撼了。

我沒在農村生活過,理解不了農民的狹隘、愚昧。但是,愛既然讓我和永昌相濡以沫、榮辱與共,那我就必須包容永昌的一切,包括他令人煩惱的親戚

2016年初,省委安居工程封頂。永昌去銀行按揭,買了一套160平方米的商品房。拿到新房鑰匙後,他興高采烈地拉我去看房子,我卻沒有一絲喬遷的喜悅。永昌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陰沉著臉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房子寬敞了,媽又會向鄉下的親戚廣發英雄帖,家裡來的親戚就更多。”我一點也不否認“你說得對。不過,我開始對你表示同情和有一點點接受了。”說出這話,我感覺自己一下子偉大起來。從永昌驚訝的目光,我也感受到了這一點。永昌倒會說笑:“你的實例再次證明,讀書可以使人進步。建梅,你的學歷沒白拿呀!”我神氣地一笑,沒說話,轉身去參觀新房

3月底,永昌猶猶豫豫地告訴我,他母親突發腦溢血住進了醫院,要交5萬元住院押金。我忍不住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的家底,家裡經濟捉襟見肘,陷入了困境。為了你上班方便,咱們剛買了本田,每月還要償還買房的貸款。何況,媽又不是你一個人的,為什麼讓咱們獨自承擔住院費?你哥、你姐、你妹家的孩子可都是你媽一手帶大的,他們才應該背大頭。”永昌耐心地解釋:“我姐雖然在我的全力協助下開了一家砂石廠,可十幾號人要開工資,兒子結婚也花了不少錢,現在資金週轉很困難;我哥的孩子上重點中學,花費很大;我妹和妹夫開的餐館剛有起色,還要養活孩子。他們都不容易呀!咱們還是盡力而為吧。”

唉,既然說過同情人家,那就行動吧。我從自己的小金庫取出5萬元,賭氣般把錢砸向永昌:“這可是結婚時外婆送給我的嫁妝,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在醫院收費處,大姑姐陰陽怪氣地嘟囔:“還不是拿我弟弟的錢裝好人!”我想與她理論,永昌卻攔住我:“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算了,有丈夫這句話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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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出院後口眼歪斜、神志不清,喪失了說話和走路的能力。看到婆婆的慘狀我心如刀割。我可以無微不至地照顧陌生病人,為什麼不能護理好含辛茹苦養大我丈夫的白髮親孃?那一刻,我對婆婆充滿了憐惜,積聚已久的怨恨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父親是心血管科的主任,為了我不被癱瘓婆婆拖累,他請了兩個多月假,為我婆婆針灸、配中藥。在父親的指導下,我一邊用中藥精心製作藥膳粥喂婆婆,一邊牢記針灸的穴位。漸漸地,婆婆康復了。父親經常打電話囑咐我不能掉以輕心,每星期要給婆婆進行保健治療,以防病情復發。每當我專心致志地為婆婆施針時,在場的人都親切地說我是“現實版大長今”。

婆婆康復後說想回老家看看,我給她買來新潮衣服,還有大包糖果、點心。知母莫若兒,永昌深知母親愛炫耀,便請司機開我們的私家車送老人回去。

婆婆家位於村東頭。那天,婆婆非要司機開車繞一大圈從西頭進村不可。在鄉親們羨慕的目光中,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將糖果、點心分發給村裡蜂擁而至的小孩時,她的臉龐神采飛揚。

我假裝和司機閒聊,實際上豎著耳朵靜聽婆婆對鄉親們說些什麼。

鄉親們誇讚老人身體硬朗、衣服新穎。婆婆笑逐顏開,梳理一下油光可鑑、剛染過的頭髮,讚不絕口地說:“我這麼精神,多虧我那當醫生的親家,要不是人家扎針、煎中藥,我還癱在床上呢。這衣裳是我二兒媳在大商場選的。我70多歲了,穿這衣服是不是太扎眼?以前,我對永昌找城裡媳婦不稱心,現在看來,還是我兒子有眼光,這都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啊…”聽了這話,我心裡甜滋滋的。

再回西安時,婆婆變得和藹可親,常常搶著幫我料理家務。

婆婆捨不得用水,她洗過的碗筷和衣服,我還得重洗。但是,如果阻止她幹活,她會坐在一旁黯然垂淚:“你們嫌棄我不中用,我還是早點死吧,免得拖累你們。”我只好安慰她,找一些譬如倒垃圾、取報紙等簡單的活兒讓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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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過完年,婆婆被大姑姐接走了。4月底的一天夜裡,已進入夢鄉的我突然被電話鈴聲吵醒。話筒傳來大姑姐焦急的聲音:“媽中風了,你們快來呀!”我和永昌心急如焚,連夜驅車往家鄉趕,小時後就到達了戶縣。

婆婆躺在床上,看見我和永昌時失聲痛哭,一連串淚水在她的臉頰上無聲流淌。婆婆哽咽道:“我真沒用,又給兒女添麻煩了。這次,我說啥也不去醫院,花那麼多錢給我看病,我死不瞑目啊!”我含淚安慰婆婆:“媽,你別胡思亂想,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在醫院看完CT,證實老人只是輕微腦出血,所有人懸著的心都放下了。開了藥,我和永昌將婆婆接回家,我給她針灸,煎中藥。婆婆入睡後,永昌撫摸著我憔悴的臉,心痛地催促:“快去睡覺吧!我來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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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婆婆就可以在我的攙扶下蹣跚著走路了。又針灸了一個療程,婆婆變得步履輕鬆。一天,婆婆拉著我的手感激地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媽明天給你做你愛吃的野菜煎餅。媽以後少說那些大話,少給你和永昌添亂…,

這樣的婆媳對話,永昌最愛聽了。他摟著我說:“謝謝你對媽的照顧!”凝視著情深款款的永昌,我微笑著說:“愛屋及烏。和你家人,尤其是和你媽處理好關係,建立和諧的婆媳關係,是維護婚姻的頭等大事呀!”

永昌笑了,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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