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張曉懶
期末考試結束，滿世界都充斥著暑假特有的青草氣息和西瓜冰的香甜味道，可討厭的學校卻給我們高二學生加了一週的課。最後一節課時，班主任正在激情四射地炫耀我們學校高考重點錄取率，夕陽的餘暉打在他神采飛揚的臉龐上，而我們的心卻早已飛出窗外——什麼高考，離我們還遠著呢。
放學後，我們三人像往常一樣嘻嘻哈哈地踩著單車來到了紅樹林，暮色四合下沿著濱河路環湖騎行，一路上嬉笑打鬧著。
落霞白鷗齊飛，海灣長天一色。微風吹拂，消去了炎夏的暑熱，嘰嘰喳喳的笑聲把夏日時光拖得很長很長。
暑假正式開始，全世界都喊萬歲。每天早上，我和景還有珊三人吃過早飯，背上揹包，風馳電掣地騎著單車一路南下，去往圖書館佔座。
坐在臨窗的位置，翻出《5年高考3年模擬》認真做起來，做著做著不自覺地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然後被景和珊叫醒，扭頭望向窗外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木棉樹和路邊行色匆匆的人群，打開水杯，仰頭“咕咚咕咚”喝下，然後繼續埋頭做題。
夜幕降臨，我們來到蓮花山山頂，俯視著深圳大鵬展翅的標誌和層疊林立的高樓大廈，眼前充斥著各種步入高三後苦悶而緊張的生活情景。生活不緊不慢，也不再有上學時的匆忙慌亂，日子一天天過去，倒也給17歲的自己留下許多點滴的回憶。很多次傍晚回家時，我們都會站在人行道的中央感嘆：這才是我們的青春。
9月，開學季，潔淨的天空像藍色緞子一樣，團團白雲從頭頂飄浮而過。
兵荒馬亂的高三里上課如打仗一般，每個人都在為來年的蟾宮折桂努力拼搏。無聊時環顧四周，卻看到翻飛的藍色窗簾旁，珊低頭奮筆疾書的模樣。
頭頂的老風扇發出陣陣“吱呀”聲配合著我走神的思緒：眼前像是出現一片片濃綠的爬山虎，被大葉榕打碎的陽光，正要舔著冒著白氣的冰棍時，被老師怒斥聲罵醒。回到現實，滿眼卻都是能夠壓死人的課本和試卷。內心忍不住感嘆，高三的日子漸漸地被汗水衝得越來越淡，最終索然寡味。
十一國慶，景和珊去了補習班，我一個人騎車環行深圳灣，烈日下不停地踩著單車腳踏板，對著天空大喊，像是要狠狠放空自己，又像是吶喊著要告別過去玩鬧的劣性，準備迎接高三埋頭苦讀的生活。
晚上回家，我主動對媽媽說：我要去補習班。正在廚房做飯的媽媽聽到後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忙不迭地給我倒了一杯橙汁，吃完晚飯就一臉興奮地跟爸爸開始商量選擇哪個補習機構比較靠譜。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我理解爸爸媽媽的辛苦與願望，抱起書很自覺地鑽進房間寫作業背單詞。
寒假回老家去外婆家拜年，姨媽們講起自己孩子期末考試考了全校第三全校第五……人人一臉驕傲的神情，媽媽坐在一旁尷尬地賠著笑臉。我轉身拿起蘋果狠狠削起來，心裡異常難過，作為考試失敗的我，不僅讓自己丟臉，也讓媽媽難堪。
吃過午飯，趁大家聊興正濃，我走到外面，心中的悲傷無處發洩，就隨手拿起一根樹枝在雪地上寫起詩來。
8歲的表妹過來問我寫的什麼，我一抬頭，潮紅的眼晴滴下淚來，她轉身跑去告訴外婆：“姥姥姥姥，表哥哭了。”
吃完晚飯，我悄悄地躲去房間看書，媽媽敲門進來，給我溫了杯牛奶，臨走時不經意地丟下一句話：“沒事的，盡力就好。”
窗外雪花紛紛飄落，潔白一片，給溫馨的新年增添了一些浪漫美好的氣氛。
回到深圳，和景與珊他們約在蓮花山見面，一見面便拉著我問帶什麼土特產沒有，一臉期待的表情。珊說：“過年無聊死了，還好有各科的試卷君捨命陪著我。”我大笑，只要見到她，不好的心情似乎一下子便消失了。珊在我們三個人中間是最努力的一個，也是成績最好的一個。這個有著齊劉海扎馬尾的姑娘，有一股很大的韌勁兒讓我和景足夠汗顏。
恍惚間，過年時親戚們的得意表情和媽媽的關愛神情又出現在我面前。人非草木，但要像草木一樣有韌性，要越打擊越堅強。我想通後，忍不住給了珊一個大大的擁抱，嚇得她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全身僵硬成塑像，景則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古人云：知恥而後勇，後來者居上。
寒假開學，我自動開啟學霸模式，給自己制訂了一個科學的學習計劃。晚自習結束，從學校回家後就把自己關在屋裡，打著哈欠坐在臺燈前和字母與數學公式死磕到底。媽媽每次出差都會打電話關心地囑託我：晚上不要學得太晚了，早點睡。我嗯嗯地答應下來，心裡卻想著至少要學到12點，因為別人連去廁所的時間嘴裡都在揹著單詞。
重壓之下，我們三人決定成立一個課外學習小組，每人的強項帶動其他兩人的弱項，以此彌補彼此的不足。
於是在匆忙迎接高考的幾個月裡，我最大的快樂就是和他們一起討論學習共同進步。我們常常在傍晚放學的時侯坐在實驗樓的樓梯旁激揚文字，指點難題，那時常常會看到金色的夕陽、高大的榕樹和天空中的飛鳥，像是高三漫長枯燥生活中的黃金歲月。
花開花謝，雲捲雲舒，荏苒的時光在一片片寫字與翻書聲中悄然流逝，時令跳過立夏，1個月後便是高考，好像昨天還是剛進高一的懵懂少年，只一秒，黑板旁倒計時牌上的數字便變成了30天。
衝刺30天，各種聯考、各種模擬、各種押題卷鋪天蓋地輪翻轟炸，許多同學開始出現恐慌的症狀，時時埋怨著學習時間不夠。一些同學甚至開始熬夜苦學，早讀時見面都紅著眼晴。班主任語重心長地開導我們：努力很重要，但心態更重要。
我們三人倒是生活學習規律如舊，放學後常常一起回家，然後互道晚安，感覺很溫暖很踏實。
6月，高考如期而至，英語考試結束，一切沉埃落定。
傍晚，我們三人又一次去了紅樹林，站在地鐵的車廂裡，低頭沉思，萬千思緒無以言說。高三的自己，一直在努力向前奔跑，像是地鐵從一個站點飛奔到另一個站點，從不停歇，一直駛向了柳暗花明的出口。抬頭看到景和珊一本正經的臉龐，忍不住扯了扯他們改得不能再小的校服，啞然失笑，曾經無比調皮貪玩的我們，經過高三一年的磨練，不知不覺中，原來早已“脫胎換骨，修煉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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