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熹微的晨光里處處明朗

你在熹微的晨光裡處處明朗


我和許明朗都是嘴硬心軟的人。說起來,爭吵冷戰這種小把戲對我們而言,簡直就是清湯掛麵一樣隨便。

1我討厭那個叫許明朗的男孩子


我和許明朗不一樣。

舉個例子,我好吃又懶做,許明朗同樣好吃,卻十分捨得費心思打理自己的胃。所以許明朗的廚藝還不錯,完全是拜伺候自己,順便餵養我所賜。

“許明朗,中飯吃什麼?”11點35分,我賴在電腦桌前不動,扒了扒亂七八糟堆在鍵盤上的零食袋,實在是再也找不到可以安慰正在唱空城計的肚子的食糧,只得扯著嗓子問正在冰箱前檢查食材的許明朗。

“蛋炒飯。”許明朗十分嫌棄地從我身後飄過去,自然不忘挖苦我幾句, “徐晨光,以後誰娶了你真是倒黴,不對,你根本就嫁不出去。還有,想要蹭飯就換衣服滾出去買火腿回來。”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恐龍睡衣,眼睛重新盯回電腦屏幕,還忍不住嘀咕:“不是吃蛋炒飯嗎,只放米飯和雞蛋就好了啊,為什麼還要我去買火腿……”

向來睚眥必報的許明朗,這次卻連個逗號都沒有跟我說,沒錯。但是他關了我的電腦!這是我苦等了一個上午的直播!

當我擼袖子要與許明朗大打一場的時候,他扯住我的後領把我丟遠:“徐晨光,你最好剔乾淨牙齒裡的薯片再出門。”

我從小就懂察言觀色明哲保身,對這個掌握著我三餐究竟是吃葷吃素或者沒得吃的許明朗,冷靜地選擇了閉嘴。雖然,我已經在心裡將許明朗問候了幾十遍。

這個會煮飯的男孩子,把我裡裡外外差遣一個遍,才肯施捨我一碗飯。就連刷鍋洗碗這樣的善後事也是由我來做,當然,我也託福填飽了肚子。

可是,這仍然阻止不了我生來就會的惡人先告狀——許明朗奴役我。

我之所以在填飽了肚子之後仍然不願意放過許明朗,原因很簡單——我討厭許明朗。從小到大他搶走我身邊所有人的目光,頂著我得不到的光環,還每天挖苦我。

2賤人養成記


許明朗真是個十足的賤人,他做過的那些賤事簡直是比買一個航空母艦還要貴!

小時候媽媽給我們各自買了一條新被子,許明朗偏要把我的搶去蓋一晚再給我,說這樣被子上就有了他的味道;舅舅買了一箱牛奶給我們,許明朗把自己的那份全喝完了,還惦記著我的不放,趁我不注意在我已經打開的那瓶牛奶里加了洗衣粉;許明朗非要拿小磚塊練什麼飛鏢絕技,結果可想而知,他扯著嗓子喊: “徐晨光,你把人家的玻璃打壞了,我要告訴爸爸”,那時候我正呆站在一旁舔著冰淇淋不知所措。

15歲之後的寒假過年期間,我都會去叔叔的飯店幫忙,聚餐喝酒的人很多,晚上十一二點結束都再正常不過。路上幾乎都沒有了行人的晚上12點,許明朗看都不看我一眼讓我一個人回家,理由是他要留下來喝粥。

該用什麼樣的語句來形容當時的心情啊,從小就與我互掐的和我一樣大的我的胞弟許明朗,他最擅長的就是對我捅刀子。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

“爸爸,你兒子被車撞死了。”這是我打開家門之後的第一句話,整個人委屈地趴在爸爸的大腿上撒嬌。外面天氣那麼冷,我走在街上哭了一路,關上房門把對許明朗的憤恨也統統都帶進了屋子裡。

許明朗的賤事怎麼可能只有這麼幾件——

我們家有3臺電腦,爸媽合用臺式的,我和許明朗各有一臺筆記本。

許明朗之所以被我稱為 “賤人”完全是有理可證的。無線路由器一直都安在臺式電腦的主機上,並由它發出WiFi信號。許明朗那個賤人每次都霸佔著臺式,開著自己的筆記本,還硬要將自己的無線上網設置成優先,我每次下載韓劇或者直接開綜藝節目,都卡得跟什麼似的。

我有一次實在是氣急了,乾脆拉了電閘,聯盟正打到激動處的許明朗爆了一句粗口,連鍵盤都被扯壞。於是我們長達一個暑假的冷戰開始了。哦,這是許明朗暑假回來的第3天發生的事情。前面那段姐親弟熱的戲碼,絕對是真的。

我和許明朗的和平日子,通常都是過不了3天。然後以下一個假期的開端重歸於好。

3以後交男朋友一定不要找這種賤人


從初中起,許明朗幾乎每個週末都會帶回家一些小禮物,吸管折的星星、熬了幾個夜晚才完成的十字繡、大大的玻璃瓶裡塞得滿滿的許願紙、貼滿他照片的女孩子心事的日記本,包括各種零食。而這些東西,許明朗從來都是隨隨便便丟給我。因此在初中沒和男孩子說過幾句話的我,實則已經懂得了不少女孩子曲曲折折的隱晦心事。

我只是有時候,才會收到要好朋友的禮物,當然是女孩子互送的生日禮物。那些賀卡和小禮物上附帶的祝福我當然感動,可我還是妒忌許明朗。他在人前被簇擁被敬仰,而我只能躲在暗處做一隻醜小鴨。

於是,我對許明朗的不滿再度升級。明明是姐弟,為什麼受歡迎的只有許明朗,這導致我每天都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許明朗鬧翻天。

說起來許明朗小學的時候成績並不好,那時候學校為了安撫每個小朋友的脆弱心靈,會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頭銜來給大家頒獎狀,可是許明朗衰到一張都得不到。他會把我拿回家的獎狀名字都改成自己的,或者拿剪刀把獎狀剪成一條一條的,以至於我們家那面專門用來貼獎狀的牆壁一直都是空的。更賤一點兒的,許明朗妒忌我數學課上被剛分配到學校的漂亮老師誇獎,把我的數學配套練習冊每一頁都用紅筆畫上大大的叉號,小學時候的我可是把老師奉若神明,急得哇哇大哭。

因為這件事許明朗被爸爸揍,許明朗紅著眼睛死活不跟我道歉,還不怕死地指責爸爸:“你是共產黨員,不去打鬼子,專門打你兒子。”所以許明朗對日寇的仇恨根深蒂固,以至於後來有一段時間許明朗迷上日本動漫,我為了避免他被日本文化毒害,半夜爬起來剪斷了家裡的網線。第二天被媽媽擰耳朵,我還理直氣壯—— “我是為了許明朗好,為了培養他從小就做一個立場堅定的愛國主義少年。”

我後來看相關法律條文,說父母對未成年人的監管享有實際上的懲戒權,當我把這一段話拿給許明朗看的時候,他正要出門去網吧:“我手機在臥室,梁小隨說待會兒來我們家,你陪她玩兒。”沒錯,梁小隨是許明朗的女朋友,許明朗會用各種理由堵住梁小隨想要和他約會的嘴,而我存在的價值就是許明朗用來搪塞梁小隨的橡皮糖。

沒錯,許明朗存在的最大價值莫過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以後交男朋友一定不要找這種賤人。

4怕黑的男孩子好像也賤不到哪裡去


當梁小隨滿心歡喜地敲開我家的門,被我告知許明朗有事出門的時候,她只說了一句話:“晨光,我想扇他。”梁小隨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靠在許明朗最喜歡的那張矮桌上,下午的陽光熱烈而又豐盛,剛好照進來。梁小隨的長髮垂下來遮住她的側臉,她略微地垂著頭,長睫毛斂去眸中瘋跑的情愫。並不是討我喜的姑娘,可我也不怎麼忍心看著她這樣。

“扇,往死裡扇。”本來和閨蜜約好要去看電影的我,現在只能聽許明朗的女朋友抱怨他的種種劣跡。

“許明朗怎麼可以這麼賤?”梁小隨已經哭出聲音來了,那些辱罵我再也聽不下去。

姑娘,我承認許明朗是個賤人,可是許明朗再差,也輪不到你在我面前把他講得如此不堪,你揹著他和其他男孩子曖昧的時候怎麼沒有想起來你還有個男朋友。這些年我在所有人面前詆譭許明朗,我們三天吵七場打五架,說過的狠話也都能捅破天,在旁人互道對方不盡如意之處的時候仍然選擇袒護,還不是因為我們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我從小就身子弱,有幾次還被嚇到,許明朗也不知道從哪裡看到男孩子血氣方剛這種詞語,心想新被子上有了他的味道肯定可以幫我趕走所有的妖魔鬼怪;我不愛喝牛奶,但是什麼事都要和許明朗比,他只能儘快喝光自己的那份再裝作要搶我的,鄰居家的那個小個子騙他說洗衣粉可以補鈣,我那時候因為每晚腿抽筋都睡不好覺,後來許明朗狠狠地揍了那小子;至於砸壞別人家的玻璃栽贓到我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可替許明朗洗白的,他覺得身為女孩子的我背了黑鍋,頂多也就是被爸爸訓幾句,換成他非得被打個半死。

許明朗這個賤人做過的那些爛事,過分的時候也有很多次,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愛我。

就像很多年前,有人把許明朗堵在巷子裡打,此前還發誓這輩子都不要搭理許明朗的我,小獅子發瘋一樣咬著那人不放。第二天我就發燒了,許明朗從學校回來,模仿我的字跡把老師佈置的所有作業都工工整整的替我寫完,還把媽媽給他的午飯錢省下來給我買我最喜歡吃的牛奶布丁,雖然因為我生病最後還是被許明朗吃掉了。

許明朗從小就怕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我也偶爾扮演他生命裡的鋼鐵俠。

怕黑的許明朗夜裡不敢一個人睡,他晚上敲我門,白天恨不得把我一座五指山壓上五百年的許明朗,可憐兮兮地抱著枕頭撓著門喊我的名字。那可是白天只因拌了幾句嘴就踹了我一腳的許明朗!可是滿腔的怒火還是在他的撓門聲中都熄滅了,許明朗這個賤人,我聰明伶俐大度善良又身為長姐,自然不必和他計較。

霸佔了我大半張床的許明朗,16歲還要聽睡前故事,在我即將入眠的時候,柔軟著聲音跟我說:“徐晨光,晚安。”

晚安,許明朗。你睡著時不開口的樣子,一點兒也不賤。

不,我收回剛剛那句話,許明朗這個賤人夢話裡說了這一句—— “我們家晨光啊,把劉海放上去是尹相傑,中分就是劉歡,多有福氣啊。”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5年8月下半月刊

圖|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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