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時，穆質初次應舉。考試結束後，與楊憑兄弟等數人相會。穆質在策論中說：“防賢甚於防奸。”
楊憑說：“你說得不對，當今天子正在禮待賢士，怎麼說防賢甚於防奸呢。”
穆質說：“要是皇上果真如我所說的去做，就對了。”
他們一時爭執不下，就一起去謁見採訪使鮮于弁，請他評判。鮮于弁認為穆質說的沒有道理，但還是邀請他們一起吃飯，邊吃邊談。
飯還沒吃完，僕人報告說：“尊師來了。”
鮮于弁急忙跑去穿上朝靴，帶好笏板，然後命人撤掉飯菜，恭恭敬敬地出門迎接。
來人進屋後，穆質一看，原來只是一個瞎老道而已。穆質本來就因為鮮于弁否定他的觀點而很惱火，而且來的又是個瞎道士，所以就在旁邊安坐不動，既不向來客行禮，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道士朝著穆質說：“您難道不是有官職在身的人嗎？”
穆質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自己的，愣了一下才答道：“不是。”
道士又問他曾經求過官沒有。穆質說：“現正在應制，剛剛通過考試。”
道士說：“你的臉上有大喜之氣，這次不只是及第，同時還要在天子身邊為官。你的策論是第三等，官位是左補闕。十五日後下榜，我預先告訴你吧。”
穆質覺得道士所言不實，自己的策論怎麼可能才是第三等？於是很不高興地告辭走了。過了十五天，剛過午，就有人來報說：“因三等策論，得封左補闕。”
穆質因為只得了這麼個七品小官職，心裡很不高興，同時也對那個瞎老道的預言，暗自感到吃驚。
鮮于弁來賀喜穆質為官，穆質生氣那天沒讓他吃完飯，就稱病不與他見面。鮮于弁隔天又來，穆質無奈就見了他。
鮮于弁說：“前幾天那個道士叫賈籠，他料事如神，你要想知道以後的前程，應該趕快前去請教。”
穆質便與鮮于弁一塊兒去了。賈籠對穆質說：“從現在起，三月至九月，不要吃羊肉，你就能得到兵部員外郎的職位，還能得到知制誥的官銜。”
當時德宗皇帝很賞識穆質，說他的對策，多有可行。所以穆質心裡存著很大的希望，把員外郎、知制誥的官職，統統沒看在眼裡。
穆質從賈籠那裡出來後，私下裡對人說：“一個人該做什麼官，是天生就有這個運氣，哪有不吃羊肉便能成為員外郎、知制誥的道理？這純粹是一派胡言！”
於是他根本不把賈籠的話放在心上，同往常一樣，大吃特吃羊肉。到了四月，吏部侍郎趙憬忽然召見穆質說：“我帶你去見一個異人。”
穆質跟著趙憬來到一個地方一看，趙憬所說的異人，就是那個瞎老道賈籠。趙憬像弟子一樣恭恭敬敬地行禮，致謝之後才敢落座。
賈籠對穆質說：“我以前告誡過你，九月之前不要吃羊肉，你為什麼不聽？如今你厄運臨頭了！”
穆質見趙憬也對賈籠如此尊敬，暗想這個瞎老道可能果真有些道行。聽他這麼一說，嚇了一跳，連忙問：“總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吧？”
賈籠說：“本來很危險，只因皇上認識你，你才能免除一死。”
穆質又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除災禍？”
賈籠長嘆一聲，回答說：“你不肯聽我的話，現在一切都完了，已經無計可施了。”
穆質又問：“要是遭到貶遷，我多長時間才能回來？”
賈籠說：“最少是十五年。”
說完賈籠就不再與穆質說話了。
當時的宰相李泌非常討厭羊羶味，每次見到穆質，都掩鼻避開。又因與晉國公韓滉交好，穆質剛當上左補闕，就出言彈劾韓滉，李泌因此對他更加反感。韓滉入朝後，曾經想把穆質貶降，可還沒來得及實施，就病死了。
韓滉死後沒過多久，李泌就上奏稱：左補闕穆質和右補闕盧景亮在朝中大言不慚，都說自己有很多章奏進諫。凡是國家有善政，他們就說是自己出的主意；有壞事就說他們曾經苦諫，而皇上卻不採納。他們這種做法，是讓皇上揹負不義之名，現在已經迷惑了許多人，應當以大不敬論處，請交給京兆府裁決斬殺。”
德宗皇帝說：“盧景亮我不瞭解，我對穆質還是知道一點，他也有其可取之處，不要這樣對待他。”
李泌又進言，那就杖責六十，流放崖州。於是德宗皇帝御筆親書詔令，給穆質一個低微的官銜，把他遠遠地貶遷了。
後來，十五年過去了，等到憲宗皇帝臨朝，才把穆質徵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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