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那些以神命名的村莊

原平那些以神命名的村莊

生在神山,從小就對自己的村名充滿疑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村莊,大是大了些,號稱原平第一大村,但怎麼就是神山呢?及至長大,才知道原平還有那麼多以神命名的村莊,比如叫神頭的村子就有好幾個。

我是唱著《國際歌》長大的,也喊過“打到一切牛鬼蛇神”的口號,儼然一個無神論者,加之也看不出這些叫神的村莊有什麼神奇,就把那些村名只看做迷信。所以,知道南神頭村改叫迎新村時,倒也沒有覺得不妥。後來年齡越來越大,思維變得開闊,於是就對這些以神命名的村莊忽然有了探究之心,就想了解這些村名背後的故事,起碼的知道神山的來歷吧。

據《神山賈氏族譜》記載,神山,“村以山名,山以神名”,和麻線娘娘有關。但也有村民推斷,有麻線娘娘前,就有了神山。據說,在很早很早之前,神山附近就有大廟。很早是多早?起碼比遼代早。因為麻線娘娘生於遼代,她是神山康家的外甥女,為了報答外婆養育之恩,成仙后每年在農曆五月為神山施法布雨。但她終究不是神山人,所以才有人猜測,神山之名早在麻線娘娘之前就有了。這其中還有傳說,說在神山村南的南山上,曾建有高大的廟宇。到唐朝武則天時代,朝廷派風水先生到民間查訪,發現神山村有龍脈起伏,害怕影響了武則天的千秋大夢,故而派兵丁來到神山,拆毀了大廟,建了一座塔,後人稱石人懷。看過《白鹿原》的人知道,小娥就是被白嘉軒建了一座白塔才壓住妖氣的。所以建塔就是為了鎮壓神山的龍氣。村民說,如果不是這個塔,或許神山早出皇帝了。雖說是戲言、傳言,一個村名卻道出了老百姓對風水的幾多迷信,幾多祈求,寄予了他們對美好生活的無限嚮往。

原平那些以神命名的村莊

去年秋天,和同事一起去南神頭遊玩(現在或許該叫迎新村)。此地歷來有名,其中崞山滴翠,曾經是崞縣八景之一。故而我也是慕名而來。當車行至陽武河,水面倒不寬闊,但兩岸的莊稼,長勢喜人,玉米比人還高。不由就想起了十八村水地。身為十八村水地養大的孩子,自然對這條河產生了許多敬意。過了河,地勢越來越高,地裡的莊稼也越來越小。看著那些又矮又瘦的玉米,心裡莫名地心痛。可是隨著地勢升高,我在這裡看到了平川不一樣的風景。土豆開花、高粱醉酒,低調而溫順的穀子,隨著成熟期的到來,頭越來越低。好多年不見這些高粱、穀子、糜子、小豆,還有那土豆、蕎麥等莊稼了,不由勾起了兒時的記憶。

進了村,村邊坐著幾個老頭老太太叨啦,看見生人,倒也熱情,但眼神中明顯是又來了幾個閒人的意思。說起崞山大王廟,他們的表情淡淡的,沒有多少自豪,更沒有炫耀的意思,只是順手為我們指了方向。

這廟立在半山坡上,一看就是新蓋的。我對廟宇不大感興趣,但看見大廟周圍殘留的石碑、柱礎和石獅,心中有點莫名的惆悵。這個崞山大王廟是紀念蒙恬的,他和秦始皇的兒子扶蘇一起到邊關戍邊,為秦王朝的建立和鞏固立下了汗馬功勞,沒成想被一道假聖旨害了。蒙恬本是一員猛將,可謂一代梟雄,但在扶蘇勸說下,將一身武藝付諸東流,終究是為了忠孝二字自殺了。他死了,就連他的坐騎也不願苟活,從陽武口龍宮一帶一路奔跑至崞山跳崖而死,追隨主人而去。故而,遠遠地我們可以看見一座山,像騰起的一匹駿馬,叫馬投崖。據史書記載,崞山曾經松林茂密、山花盛開。無奈一場文革,樹被伐,廟被拆,雖然後來又新栽了一些樹木,但早不見了當年“崞山滴翠”的勝景。

“崞山滴翠”成為心中遺憾,這一趟給我留下較深印象的倒是那個在此地租地耕種的農民。他在前些年搞工程掙下些錢,就全部投在農業開發上了。他說自己的小米30元一斤。我張大了嘴巴。他說,這是綠色產品,成本就得20多元。於是他歷數開荒、臥地、播種、鋤摟、秋收的辛苦。所說臥地,年輕人估計也不知道是什麼了,就是把羊群圈在新開的地裡,依靠羊糞養肥土地。他說,他種的穀子,不用一點化肥,也不打除草劑。到穀苗長出來時,光僱人薅谷一項,就得付不少工錢。由於山地草多苗稀,一畝地打不下幾斤穀子。我參觀了他的莊園,裡面養著羊,養著雞,養著魚,那雞蛋的價格也貴得驚人。他說,這些糧食當地老百姓吃不起,全賣給了北京等地的大超市。

新興農業,或許是農民致富的一條途徑。我想寫寫他,他婉言謝絕了。不過我內心也有一絲小小的不安。這樣推山造田,會不會對生態造成影響?記得他說過,開墾,必須種樹,是有條件的。但願他的事業能夠成功,為當地農民摸索出一條致富的門路。

原平那些以神命名的村莊

去過了南神頭,就想再看看西神頭。原以為兩個村子離得不遠,不想卻有段距離。故直到今年5月12日,在朋友圈看到網友發的圖片才又有了雅興。神往西神頭,源於那滿樹漂亮的花朵。人總是愛美的,看見圖片上的花,心就癢癢了,就有了去看的衝動。南神頭在神山對面,從大牛店施家野莊過河不遠就到了。而到西神頭,要沿108國道北行過陽武河,再西行。不過,現在開通了崞紅線到西神頭的旅遊專用線。我們去時就是導航走的新路,雖然繞遠,卻走得順暢。

一進村,遠遠就看見了那兩株照片上不知端詳過多少回的大楸樹。正是農曆三月將盡之時,樹上的花開得真燦爛。不由想起“人間四月芳菲盡”的詩句,感覺來的真是時候。走近再看,柏枝大王廟前有四棵古樹,其中兩棵楸樹,兩棵柏樹。柏樹立在中間,挺拔高大,據說距今已1300多年,是唐代所植;而靠近柏樹的兩棵大楸樹,樹齡更長,距今已2000多年。那兩棵楸樹,樹幹周長約12米,高約35米,需近十人才能合抱,用老態龍鍾形容,再合適不過。看到這麼高齡的老樹依然開了一樹繁花,心裡真的感動。那花呈傘狀,或者也可以說是喇叭狀,顏色淺紅帶紫,密密麻麻開了一樹。這樣的花,才配叫繁花。仰望她,心裡除了感動,還有幾分敬畏。地上落英繽紛,有幾個村民正在揀花。我問他們,這花能吃嗎?他們給予肯定的回答。楸樹渾身是寶,不僅這花能吃,連莖皮、葉、種子都能入藥治病。楸樹是我國珍貴的用材樹種之一,其材質細膩,有韌性,是製造高檔商品不可缺少的木料,比如槍托、船舶、樂器、車廂等都是楸木造的。

柏枝大王廟,也是新修的,不費筆墨細說。但廟前戲臺下的石拱橋洞卻是原有的,3米見方的天井,連接著南北東三個石拱橋洞,呈丁字形。天井深3米,正中根部有一個石獅。山泉經暗道從獅口流入橋洞中,蓄為水池。洞口有龍首石雕,池水經龍口洩出,形成一個小小的瀑布。池中有石雕龍身與龍首相連。洞中還有石魚、石兔等圖案。早年,這股泉水很大,滋養著周圍的村民。而今,由於地下水位下降,只有細細的一股,我還懷疑是不是高處貯水池裡流下的?

看完千年老楸、老柏,我就上山了。遊人都想登高望遠,又怕出力流汗,因而山上沒有幾個人。我上去了,路還行,雖然有點陡,但是不險。上到山頂,才發現山後還有高山。站在山上極目遠眺,原平大地盡收山底。

知道柏枝山,始於美麗的楸樹花;而認識柏枝山,卻是通過一本《柏枝風》。那天,我首先瀏覽了一遍碑廊。見我看得仔細,有個面目慈祥的老者上來攀談。他向我簡單介紹了這裡的情況,並送了我這本書。此人叫段申瑞,是一名退休老師。我雖然不認識他,但看見文化人就莫名地喜歡。因為要遊覽,故並沒有做過深的交流,但看得出他對自己家鄉的熱愛。晚上回來看過《柏枝風》,才對西神頭有了更深的瞭解。原來,柏枝大王廟供奉的扶蘇,在鄉民心裡是那麼有分量,他是忠孝的化身,降妖的英雄。

原平那些以神命名的村莊

游完柏枝山,從楊晉生老師分享的朋友圈得知,山裡還有一種石頭,叫柏枝石。只恨自己知識太淺薄了,因為不知寶,爬了那麼高的山,竟然沒留心看看腳下,或許一腳真能踢出一塊柏枝石,或艾葉石,收藏起來賣它幾十萬。太遺憾了!

說起楊晉生老師,人稱原平活地圖,有名的地域文化專家。要了解原平,瞭解這些帶神字的村莊,看看楊老師著的《原平記憶》、《發現原平》,你會了解到更多。

《柏枝風》也不錯,內容通俗易懂,詩文並茂,看得出段老師也是下了很大心血的。書中寫了許多神話傳說。這些傳說都在勸人積德行善,避免災禍加身。現在,一些村子熱衷於修廟建寺,政府也把這些傳統文化當做開發旅遊的捷徑。而在我看來,如果有神仙,神仙比人精,你可以把廟拆除再蓋起,但他並不缺住所。我們也知道,凡建廟的地方,都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所以,留住神仙的或許是那方水土,而非廟宇。想來,這些帶神字的村莊,當年都是很美的,不然,留不住神仙。同時,這裡也是安靜的,適合修行。我們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希望只帶來一份虔誠之心,而不要把城市的嘈雜和垃圾也帶到這裡。因此,與其說我是來祭拜神仙的,不如說我是來找一份心靈寧靜的。這樣說,或許是對神仙的不敬,而對我而言,神就在心中。

高曉松說過“這個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而在我看來,詩就在故鄉,就在身邊。所以後來又有人說:“父母尚在苟且,你卻在炫耀詩和遠方。”留下你的錢,先看看身邊的風景吧,家鄉也很美!還有許多帶神的村莊,留待我們慢慢看過。

原平那些以神命名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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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作者簡介:佳茗玉樹,本名賈文棟,國家工作人員,業餘喜歡寫作。《大牆之內話健康》由山西科技出版社出版,另有文章散見報紙雜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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