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ChrisQu的第20篇歷史小故事
對80後來說，周星馳的那部經典喜劇《九品芝麻官》似乎是百看不厭，很多人甚至可以畫面一出就蹦出臺詞。雖然這部電影搞笑的不行，但其實《九品芝麻官》是改編自清代4大奇案之一的“楊乃武與小白菜”一案。
為什麼這個案件可以被稱為“清末4大奇案”呢？到底是個什麼案件呢？這個案件對我們今天有什麼啟示呢？
今天就來講講這個波瀾壯闊的案子。
一、案發
清代同治12年10月9日，一位叫葛品連的豆腐店夥計因身體不適回家，途中數次嘔吐。到家以後還是嘔吐不止。他自以為又得了流火疾，就讓妻子小白菜去買桂圓和東洋參煎服。葛品連服用後並未見好，病情反而更為沉重，延至當日申時，葛品連竟然死了。
葛品連死後第二天，竟然口鼻出血。其母沈喻氏見狀就覺得兒子可能是被下毒害死的，而兇手就是兒媳小白菜，於是就去報了官。
為什麼沈喻氏會認為小白菜是殺夫兇手呢？
這就說到小白菜了，據說因為非常喜歡穿白衣綠裙，所以被人稱為小白菜。
小白菜11歲時，經其母喻王氏與葛品連之母沈喻氏訂明，將小白菜嫁給葛品連。後兩人於同治十一年三月初四成親，小白菜即為葛畢氏。
在小白菜與葛品連成親之後，曾在楊乃武家裡租住過一段時間，每月租金800文，楊乃武和小白菜就在同一樓房內居住。葛品連在豆腐店幫夥，由於早上起得很早，有時晚上就宿在店中。小白菜一人在家，閒來無事，經常去楊乃武家中走走，有時楊家人就會叫她一起同桌吃飯。
一來二去，兩家人的關係就熟悉了起來。小白菜十分仰慕楊乃武的才學，經常會請他教自己讀書寫字，楊乃武也沒有拒絕，因此就會經常看見兩個人在一起誦經讀書。日子一長，在鄰里之間就傳出了一個“羊吃白菜”的傳聞，暗指他們二人之間有了私情。
因為有這樣的傳聞，現在葛品連死了，所以葛母就懷疑是小白菜要和楊乃武私通，謀害親夫。這個案子其實是個很尋常的案子，官府會怎麼判呢？
二、初審
案子落到時任餘杭知縣，剛剛到任不久的河北鹽山縣人劉錫彤，說是剛到任，其實這是劉知縣第二次任職餘杭。第一任任期未滿就被罷了官，而被罷官的原因就是楊乃武向上檢舉他“私增稅賦，貪汙成性”。
也是冤家路窄，帶著報復楊乃武的心態，劉錫彤帶著仵作趕緊去了現場。仵作沈祥雖也看到死者口鼻出血，但用銀針刺探喉部卻呈青黑色，擦之不去，不像是砒毒之徵。雖然心裡有疑惑，但仍報告說是“服毒而死”，卻也沒說服了什麼毒。
劉錫彤本就對楊乃武不滿，現能說明是下毒，那麼案件就可以成立。劉錫彤立即把小白菜抓來逼她招供，但小白菜只呼冤枉，審了一下午沒結果。劉錫彤決定用刑，當時用於女性犯人的是背板和拶指兩種，背板就是竹製或者木製的板子擊打臀部，拶指則是專門用來夾手指的。也就是《九品芝麻官》裡縣令對戚秦氏動的刑。
小白菜最終屈打成招。接下來就是楊乃武，由於當時舉人也是天子門生，不能用刑。於是劉知縣拿著小白菜的供詞呈報杭州知府，要求革去楊乃武的舉人身份。杭州知府陳魯又通過浙江巡撫楊昌浚向朝廷具題。同治皇帝在楊昌浚的具題上親批：“楊乃武著革去舉人，其因謀死本夫情由，著該撫審擬。”於是楊乃武也被屈打成招。
到這裡貌似又要多一個冤案，但這樣的冤案也不算少，我們看後續發展。
三、進京
同治十二年十一月初六日，杭州知府陳魯作出判決，以因奸謀殺親夫罪處小白菜凌遲之刑，以授意謀害他人親夫處楊乃武斬立決。由於清代死刑需要逐級審理，以免冤漏，所以到處決還是有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楊乃武在獄中，書寫了關於自己是被屈打成招的申訴材料，由其妻小楊詹氏即詹綵鳳向杭州各衙門申訴。
在同治二十年的十二月二十日，此案第一次結案。此時距離楊乃武小白菜被收押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浙江巡撫將此案上報了朝廷，只等朝廷批覆之後就對二人執行死刑。
楊乃武的家人此時並沒有放棄，決定進京上告，案件送到都察院，都察院認為楊家人違反律制越級上告，決定不予受理。但還是要求浙江巡撫重新審理此案，但當時這個案子就算是冤案，也就是個普通的冤案，發回重審也還是發給始作俑者，如何翻案？
四、轉機
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麼巧，楊乃武有個關係不錯的同年吳以同，吳以同覺得楊乃武不可能去毒殺別人的丈夫，恰好吳以同認識後來的紅頂商人胡雪巖，就將此事告訴了胡雪巖。
剛好此時，胡雪巖為丁憂期滿回京述職的浙江籍官員夏同善餞行，他有意讓吳以同作陪，在席間趁機說了楊乃武一案的經過，夏同善大為震驚，當即答應會鼎力相助。
經過夏同善的運作，同治十三年七月，案件終於到了慈禧和同治皇帝面前。但當時慈禧也沒當回事，只是讓浙江巡撫楊昌浚重審。不過不久之後，同治皇帝駕崩了，這案子就又耽擱下來。
五、黨爭
正在慈禧忙著垂簾聽政的時候，又一個關於楊乃武小白菜的摺子遞上來了。這次摺子不比以往，直接是彈劾浙江巡撫楊昌浚。這個案子已經不是案子本身的問題了，而涉及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黨爭”。
這裡要說下，當時在清朝的進士裡面浙江人佔了很大比重，當時如中了進士有兩條路，一是外放地方當官，另一種是入翰林院做京官。如此一來，京官之中，浙江人的勢力非常大。
但是浙江雖說是科舉大省，但浙江等很多地方大員卻都是湖南人，因為太平天國崛起的“湘軍”勢力一直在朝廷裡有很大的話語權，風頭壓過浙江一頭。
被告楊乃武是浙江舉人，審理此案的浙江巡撫卻是湖南人楊昌浚。案子發展到這裡已經和楊乃武和小白菜都沒什麼關係了，夏同善找了更厲害的後臺，時任刑部侍郎的翁同龢。而楊昌浚的後臺則是“湘軍”的各位大佬。
現在問題到了老佛爺慈禧這裡了，“湘軍”雖有功，但江浙地方權力被“湘軍”牢牢掌握，如果案子交給刑部，那就是直接和“湘軍”翻臉。不過老佛爺到底是老佛爺，先是沒同意複審案件，但卻把案件卷宗交給刑部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在刑部接到案卷後不久，夏同善召集了在京任職的浙江官員為楊乃武翻案，在他們看來，如果楊乃武的案子不能昭雪，整個浙江官員都將很有沒有面子。在夏同善的召集下，十八位浙江籍官員聯名寫了一封呈詞，要求朝廷將此案交給刑部審理並昭示天下，“以示釋群疑”，“此案如不平反，則浙江將無一人肯讀書上進矣。”慈禧感覺到，此時正是教訓湘軍的良機，於是當即同意將此案交由刑部審理。
這場黨爭最後的贏家是誰呢？
六、昭雪
刑部接下此案後，便調集本案的有關證人及楊乃武和小白菜進京。雖然看到楊乃武和小白菜顯然是遭到刑訊逼供，但也難以定案。
在審問進京人證的過程中，刑部官員發現餘杭縣令劉錫彤所勘驗的葛品連中毒身死的屍體勘驗結論值得懷疑。於是經請得旨意，將葛品連的屍棺運至北京，重新勘驗葛品連的死因。
光緒二年十二月九日，刑部在北京海會寺開棺驗屍。由於此案影響很大，所以前來觀看開棺驗屍的人非常多。經當時京城最有名望的仵作荀義、連順喝報，驗得葛品連周身大小骨殖均呈黃白色，確屬無毒因病而死。在場的劉錫彤以及原驗仵作沈祥也都不得不認可了這一鑑定結論，此時審案現場歡聲雷動。
幾天之後所有的涉案人員都被帶進了刑部大堂重新審理，案情的始末經過也就一點點的水落石出。歷時三年，經過七審七次誤判的疑案至此終於大白於天下。在牢中遭受了三年折磨的楊乃武與小白菜終於可以沉冤得雪。
雖然楊乃武和小白菜恢復了自由，但他們卻不像《九品芝麻官》裡那樣有happy ending，楊乃武被革去的功名不予恢復，小白菜因為不守婦道被仗罰八十，更可悲的是楊乃武為了打官司此時已是傾家蕩產，而小白菜也成為了孤家寡人。
據說楊乃武回到餘杭後，曾去上海《申報》做過事，不久仍回餘杭，以種桑養蠶度日。於民國三年（1914年）病故，享年74歲。小白菜回到餘杭後，終因親友無故，衣食無著，真的入庵做了尼姑，法名慧定。小白菜於民國十九年（1930年）圓寂，享年75歲。
雖然這個案子最終還了他們清白，但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人們認定楊乃武和小白菜肯定有關係，尤其對小白菜這樣的女子，所以他們的結局是非常悲慘和淒涼的。
【ChrisQu有話說】
楊乃武小白菜一案，歷時3年，最後共牽連大小100多位官員。但這個案子的起因其實只是一個莫須有，夾帶一點公報私仇的小案子。而這個案子被列為清末4大奇案，更多地是反映中國古代官場上特有人情制度以及帝王權術的精髓。
這種特有的人情制度就是站隊的藝術，在中國古代，如果你處於官場裡，就很難獨善其身，你必須要找一個隊伍或組織。舉個例子，目前吏部尚書李大人是皇上的紅人，你想投靠李大人，你們年紀差的很多，你和李大人之前也從沒見過，你該怎麼辦呢？
其實古代攀關係也挺簡單，你先看李大人是那裡人，是不是和你一個地方，不行就看那是不是一個省，再不行看是南方還是北方，這是通過地方來攀關係。如果什麼都不是，那你可以看李大人是那年中的科舉，當然李大人年紀比你大很多，但你可以看是不是中的名次一樣，輪次一樣，這是看考試名次。
反正你們肯定能找出某些共同點，而這些共同點和共同的經歷或出身就是加入這個組織的門檻，在朝廷這個大漩渦裡，只有抱團才能生存。這就是官場的潛規則，一如本案中楊乃武是浙江的舉人，如果今天你可以冤枉浙江的楊舉人，明天就可能拿我浙江張舉人開刀，這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而關於皇權則是官僚機構的上級單位，自古以來皇帝也並非可以想幹嘛幹嘛。一如本案中的慈禧太后，朝廷裡既然存在這樣那樣的組織，那麼作為領導，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各個勢力的平衡，實在某個勢力大了就需要打壓，或者某幾個傢伙一直不聽話，像這樣的案子是最好的報復手段。
就像更早的時候乾隆年間的“叫魂”案，明朝朱元璋的“胡惟庸”案，甚至法國大革命的羅伯斯皮爾的斷頭臺。
看清這個案子的真相，至於楊乃武與小白菜，到底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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