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林宛央● 來源公號 ╳宛央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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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內容，有稍微情節劇透
在電影院裡看完《影》，心裡只覺得有萬種孤獨。
鏡頭定格在孫儷飾演的小艾從門縫窺過去，鏡州（鄧超飾）提刀而立，與田戰（王千源飾演）站成對立的姿態，然後一切戛然而止。
故事，由你去寫，留白，任你去填。
我問一起去看電影的朋友，你猜，這結局到底是什麼？
她認為一定是鏡州殺了田戰，只有如此，那個卑微的影子才算真正成為故事的主角，在她心裡，影是一個關於反抗的故事。
我卻覺得，結局大概是田戰殺了鏡州，因為無論是從謀略，權勢、武功，田戰都看起來勝算更大，他始終步步為營，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敵我難辨，帝王心術也儘可拿來利用，我覺得鏡州最後的命運是作為影子永遠地死去，沒有姓名。
在我心裡，影是一種掙扎著絕望的過程，但給人的警示則是積極的。
當然，絕不會只有這兩種結局。我們都是小艾，同一個門縫看過去，因為慾望、訴求、經歷的不同，看到的世界也一定是不同的。
像是萬花筒，裝著的東西是一模一樣的，但不同的角度轉過去，就是不一樣的佈局。
儘管很多人看了這部電影后，認為張藝謀還是本性難改，拍電影總是形式大於內容。但這一部《影》，我覺得有點不一樣。
我在《影》中看到了張藝謀千帆過盡後的平和淡然，他不再熱衷於給觀眾灌輸過分強烈的主觀情感，而是心甘情願做一個呈現者，儘量客觀地說故事，把感情的起起伏伏留給觀眾，把人性的千變萬化也交給觀眾。
所以《影》，有一種娓娓道來的美感。
在這個娓娓道來的故事裡，每一個人物，都不是無辜的。你甚至很難用好與壞來形容他們。
鄧超飾演了兩個角色。
一個是大都督子虞，你在他身上看得到為沛國盡忠，統一山河的豪氣干雲，但你也看得到他極度的貪婪與自私，以及對生命的涼薄。
一個是子虞的替身——鏡州。在影片的前半段，你以為他受盡欺凌，令人垂憐，但最後他集中爆發出來的狠厲人性，也讓人不寒而慄。
孫儷飾演的小艾，看似是個旁觀者。但面對著兩個容貌相同的男人，她既貪慕畏懼子虞的權力，又同時嫌棄子虞的老病，對鏡州更年輕更美好的肉體充滿慾望。
鄭愷飾演的沛良，你覺得他懦弱膽小，但實際上殘酷無情；
王千源飾演的田戰，忠厚只是他的一張面具，他隨時可以在另一個人面前換上一張新的。
……
數不清的人性，好與壞，是與非，正與反，它們彼此交織，千變萬化，難以預測，最終，才讓故事的走向一次又一次反轉。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個人，甚至，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細節，都會成為生死的關鍵。他們互為鏡像，每一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這部電影沒有主角，因為每個人都是主角。
在子虞與沛良的對手戲中，子虞說：“沒有真身，哪來的影子，這麼一個道理，可惜主公總是不明白。”
在沛良與鏡州的對手戲中，沛良又說：“從今以後，你就是子虞，世間只有一個子虞，俯首帖耳的子虞。”他仍然只把鏡州當成影子看，不過是自己的影子。
他之所以面對子虞寢食難安，是他太清楚，子虞從來不甘心永遠只是影子。他以為鏡州可以。
可惜，一直身在高處的人，太不懂低處的求生欲，也太忽視卑微者的人性。
影片結尾處，鏡州說：“沒有真身，照樣可以有影子，是你們不懂這個道理。”
這句話，和影片中段鏡州感慨自己是沒有姓名的人互為呼應，讓觀看電影的我，一再自省：永遠，不要忽視任何一個生命。也許身份不同，也許地位不同，但是大家渴望被尊重的慾望是一樣的。你踐踏了一種尊嚴，就要承受一種反噬。
我覺得孫儷在影片中有一句話說得太好：“你不是沒有姓名，你是等著回家的人。”
那句話曾讓鏡州看到了溫度，如果後來鏡州有家可回，故事會有另一種不算太冷的結局。
你看，人生就是這樣的波詭雲譎。我們每個人都是那隻可以攪動命運的手，種下什麼因，就結下什麼果。
張藝謀拍了那麼多部電影，這一部，最有悲天憫人的味道。我隱隱地在他身上看到一種過來人的諒解：
你看啊，這個世界是人的世界，人是怎樣的，世界就是怎樣的。
結局是悲是喜，取決於過程中我們給出了溫度，還是用一顆最涼薄的心待人。
算計別人，其實亦是算計自己。福禍相依的道理，其實說的是人與人是相互作用的。
是的，沒有真身，哪裡來的影子？
但是，沒有影子，又哪裡還有什麼人？
人與影子，人與人之間，每一次拔刀相向，都是自相殘殺。
這就是影的秘密。
另外，如果你以為《影》的男女主分別是鄧超和孫儷，那麼它就一定有愛情，想必你會失望。我不知道別人的感受，但整個電影看下來，我覺得鄧超和孫儷之間是沒有愛情的。
不管是小艾對子虞，還是小艾對鏡州，都更像是慾望多一些。
和前者之間，是擺脫被控制的慾望；和後者之間，是有一點點憐憫，也有一點點性。
鏡州對小艾，我同樣覺得沒有愛情。
我注意到電影中兩次鏡州抱小艾，都是蜷縮著將頭埋在孫儷的胸前，很像，嗯，小孩抱媽媽。那是一種恐懼、獨孤中尋求溫暖的姿態，而不是對一個女人的欣賞，充其量叫作依賴吧。
依賴之外，他和小艾的親密，也有一種對身為影子很不甘的洩憤，對控制者子虞的反抗。
小艾更像是是鏡州用來刺激子虞的一個影子。
更多地仍然是在彰顯著男人的慾望。
這絕不是男人和女人的愛情。
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關於慾望的故事，張藝謀用了水墨黑白渲染瞭如此多的人性，也許是想我們明白：
剋制了慾望，給予了溫度，人生才會有更多一點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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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 央 女 子 —
林宛央
瀟灑派小妖精，暢銷書作者，影視編劇
一個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卻過得比誰都瀟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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