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從前，是什麼時候，彷彿很難回答，也許是十年前，也許是少年時，但不是昨天。
昨天我還清晰地記得，卻也有所懷疑，所有過去的時光是真的過去了嗎？
當站在此刻時間的起點，向左望，是昨天，向右望，是明天。
時間是一把尺，上面清楚地畫著每一個刻度，標註著生命的腳步。
記憶卻總不是清晰的，每當想起從前，都會疑惑，也許是因為記憶一直在遠去。
如同站在站臺，眺望遠去的列車，如同站在大橋，凝視船消失在天際。
從前很慢，走得慢，說話慢，心跳得似乎也慢。慢慢地去生活，慢慢地去思考。
種下一顆君子蘭的種子，等待著發芽、開花，自然。
打開一本書，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去讀，彷彿聽見作者筆尖上沙沙的聲音。
老師的聲調總是拉得很長，像是等待著我們慢慢去聽。
黑板擦擦去了白色的字，卻擦不掉心底的印記。
在路邊等待，不知名的汽車緩緩而來，又緩緩而去，一輛，等待，又一輛。
秋天的黃葉滿地，清潔工慢慢地掃，似乎在等待孩子去挑那片最大的——又一片，比原來的還大。
從前很慢，慢的有時間去等待收音機裡每日固定的節目，等待點歌臺女主持人那幽幽的聲音，也等待評書那沙啞的聲音。
等待流行音樂新歌的發行，原來每一首都成了經典，或許是因為它凝華了歲月。
三國演義一共三百六十五回，一天一回呵，一年的堅守。
電視臺出現第五個頻道了，呵，生活多麼美好。
從前很慢，連電腦的內存都只有三十二兆。一遍又一遍地掃雷，一遍又一遍地刷新自己的紀錄。
不認識的字要查字典，圖書館的大樓是那樣威嚴。
北京，很遠。
木心先生的從前，並不是我們的從前，他寫這首詩的時候才是我們的從前，所以——從前不是一個時代，而是一種心情。
一種不再年少時想象不到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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