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終止對伊「友好條約」意味著什麼

王錦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

美國所副研究員

美國國務卿蓬佩奧10月3日表示,在聯合國最高法院裁決美國應取消對伊朗人道主義物資進口的制裁後,美國決定終止與伊朗的《經濟關係和領事權利友好條約》。這是美國近期對伊朗加大施壓力度的最新動作。

美伊之間的《經濟關係和領事權利友好條約》由美國的艾森豪威爾政府與伊朗巴列維國王於1955年簽署,條約規定了兩國間更緊密的經濟聯繫和領事權利。二戰剛結束的時候,杜魯門和艾森豪威爾政府為了聯合更多的國家抵禦蘇聯影響,與許多國家簽訂了“友好條約”,因而該條約在眾多條約中並不知名。長久以來,該條約似乎也已被美國人和伊朗人忘記,歷經伊朗伊斯蘭革命和美伊“人質事件”居然倖存了下來,直到伊朗人最近向國際法院提起申訴,條約才重回公眾視線。

伊朗向國際法院指控,美國對伊朗重施制裁違反了1955年的“友好條約”。國際法院最後裁定,根據1955年條約規定的義務,美國必須解除對伊朗出口人道主義所需物資的障礙,例如藥品和醫療器械、食品和農產品、以及民用航空安全貨物和服務,還要求兩國不要“加劇或擴大本庭所受理的糾紛”。國際法院的裁決具有約束力,但法庭無法強制執行。

國際法院的裁決雖然使伊朗獲得了道德上的勝利,卻引起了美國的強烈不滿。美國想起還有這樣一個條約,而且居然被伊朗用來當“道德大旗”自然是滿腔怒火,因而憤恨地宣佈退出美伊1955年的“友好條約”。蓬佩奧稱:“這是一個直截了當、已經推遲了39年的決定。”美國的退出,更加清晰地勾勒出美國近期外交動向及美伊關係的未來趨勢。

一是對特朗普來說,各種“退出”,皆為序章。美國雖然歷史上不乏“退約”行為,但自特朗普上臺以來,“退約”、“退群”頻度明顯加大,包括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條約”、“巴黎協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伊核協議、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等。如果國際機制不能服務於美國利益,美國將毫不猶豫地廢棄這些條約,退出這些機制。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宣佈,特朗普政府正在審議所有其它有可能讓美國受制於國際法院有約束力裁決的國際協議。眼下美國還要退出1961年簽訂的《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中的《關於強制解決爭端的任擇議定書》,作為對巴勒斯坦據此將美國告上國際法院的回應。

博爾頓本人對國際組織極端不信任,曾宣稱“聯合國去掉10層樓而不會有什麼不同”,並認為美國退出《國際刑事法庭規約》是其職業生涯“最幸福的時刻”,在“退約”問題上與特朗普意氣相投。有這樣一位執行者和推手,我們對美國未來的“守約”不要報太大希望,發生各類“退出”也不應感到驚奇。

二是美伊緊張關係繼續升級,美國將對伊朗施加最大壓力。退出條約標誌著美國與伊朗關係的最新升級。特朗普政府在中東完全倒向以色列和沙特一邊,其中東政策的首要內容就是遏制伊朗,限制伊朗核能力及避免伊朗坐大。他在《國家安全戰略》中將伊朗稱為“流氓國家”,認為幾乎中東所有問題背後都有伊朗的影子,無論是在敘利亞、也門還是黎巴嫩,因而他的整個中東政策都帶有和伊朗對抗的烙印,將遏制、拖垮伊朗作為中東政策主要目標,及解決中東諸問題的癥結所在。

兩國的緊張關係最近再度加劇。近日,美國指責伊朗發射了兩枚導彈,落在美國駐伊拉克巴士拉市領事館附近。蓬佩奧指出,伊朗是美國最近在伊拉克面臨的威脅的根源。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表示,伊朗將擊敗美國對伊朗的制裁,給美國一記“耳光”。博爾頓表示,美國將“採取一切必要措施來確保對伊朗施加最大壓力”“以制止其在各個方面的惡行”。隨著美國對伊朗的第二輪制裁即將恢復,未來美伊緊張關係將繼續升溫。

三是伊核問題未來前景更加不明。退出“友好條約”使美國對伊朗更少了歷史和道德束縛,全力應對伊核問題。

伊核協議可能自動解體。伊核協議主要內容是美國停止對伊朗涉及核項目的制裁,換取伊朗限制自身核能力並接受核查。目前,美國對伊朗汽車、黃金及稀有金屬、鋁鐵製品、商用飛機、煤炭和美元交易的制裁已恢復,對伊朗能源領域的制裁將於11月恢復。歐盟雖宣佈啟動“拒止條款”,但面對美國的“次級制裁”,歐洲公司很難做到既與伊朗做生意,又不失去美國市場。伊朗與英、法、德、俄、中雖然仍在全力維護核協議框架,但實際意義已不大,協議會在經濟壓力下自行解體。哈梅內伊表示,一旦核協議崩潰,伊朗將準備提高鈾濃縮能力。

特朗普希望通過“極限施壓”的方式,讓伊朗最終妥協,從而與美國簽訂一份“更大、更好、更廣闊的協議”。該協議不僅要限制伊朗的核能力,而且希望伊朗加入到一個“新安全架構”的談判中來,既包括核問題,也包括導彈、支持恐怖主義及其在敘利亞和也門的活動等。即便第二輪制裁恢復,鑑於伊朗國內的政治環境,伊朗也很難再次坐上與美國的談判桌。目前來看,伊核問題在可預見的未來很難找到新的解決路徑。(責任編輯:唐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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