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有個夢想，長大以後賺很多很多錢，然後把老羅帶出小山村，去看一看世界的繁華。這個夢想以前誕生，現在成長，未來實現。夢想，從未改變。 ——題記
壹
我心很煩。
手機裡隨機放著喜歡的歌，我聽不進去。手指胡亂地切著個歌，我也不知道我想聽的是什麼。直到某個熟悉的旋律響起，我手指頓了一下:
“總是向你索取 卻不曾說謝謝你 直到長大以後 才懂得你不容易……”
有種莫名的感覺，眼角有些發酸，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有過這種感覺——想哭，我好想大聲哭出來。
以前，看到朋友聽歌，聽著聽著哭了，我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初聽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終人。我知道，我聽懂了《父親》。
貳
老羅人很好，村裡就是一老好人。自打我記事起，就沒見過和誰紅過臉吵過架。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佝僂著腰，耕著家裡的一畝三分地。
瘦小削弱的老羅，總是佝僂著腰，我說了很多次，也還是老樣子。老羅說，習慣了，這腰也就這樣了。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看著老羅的背影，我突然發現，老羅的腰很直很直，一點都不駝，甚至有點偉岸，一種獨屬於父親背影的偉岸。
只是，那天過後，老羅的腰又佝僂著了，似乎比以前更彎下去了。
掙扎了許久之後，我選擇了上大學，貸款上大學。曾經想出來看看大城市的老羅，最終也沒捨得和我一起，來看看我考上的大學。就這樣，我這個從未出過小縣城的姑娘，拉著一個行李箱，獨自上路，開始了我這大學生涯。
叄
大學期間，我常常打電話回去，和母親分享我的大學生活，畢竟，大學生活的每時每刻，對我來說都是新的，它在刷新著我對生活的認知。我喜歡和母親、和老羅分享我的新生活。
但是，母親有一點讓我有點抱怨，當我興高采烈的和母親分享某件開心的事時，母親總有意無意的說，沒事就掛了，說多了浪費話費。我不是很理解。
後來，直到母親無意中說起，一直體弱多病的老羅，竟然想著去做搬運工！聽完我沉默了。
就老羅，平時下田收玉米、稻穀，我能扛起來的他都扛不起，就他那八九十斤的身體，還想著去做搬運工？
當然，沒人會收老羅這麼個搬運工，他能幹些啥？只是，聽完這句話，我眼睛又有點不爭氣了。我知道，鄉下想找什麼活計賺點錢很難，也就老闆下鄉收玉米時招搬運工。
呵，老羅，你不是知道你女兒很棒的嗎？能從一個小山村裡考上本科的！雖然還達不到經濟獨立，但是她也可以自己努力，週末可以發傳單，下課可以去食堂兼職。開不了源的還可以節流，你女兒從來不亂花錢的，她很乖的。老羅，你沒必要那麼拼！
肆
老羅，你什麼就病了呢？咋就檢查出來一堆我不認識的病呢？而且離開還離開的那麼突然，老羅，你嚇到我了，你知道嗎？
老羅，還有四個月你就55歲了，你什麼就這麼急呢？我知道去年給你過生日，你說明年不過了，我問為什麼，你說，55就是無，沒有的意思。老羅，我知道你是男子漢，你是大丈夫，但是你就食言一次，把55歲生日過了，又能怎麼樣？不就是食言嗎？住院那幾天，你還答應我這次一定要把所有病都看好了再回去呢，這你還食言了呢！你咋分不清哪個該食言哪個不該食言呢？我是你女兒，你那麼愛我，你什麼能對我食言呢？
老羅，你還記得嗎，你說過你想去一次大城市，去看看世界的繁華，帶上老媽，一起走出這個小山村，坐一次動車，坐一次飛機，去旅遊一次。回來之後，住著我在武鳴買的房子，還要看著我成家立業呢！還有兩年我就畢業了，我很快就能賺錢了。老羅，你咋就等不住了呢！
是不是之前你生病我不給你吃酸辣的東西，你最喜愛的榨粉我也沒買給你，你還一直念念叨叨，你說你是不是因為生我氣了？對，一定是的，你一定是生我的氣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別生氣了，我現在已經後悔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老羅，你知道嗎？你的大哥，我大伯，他已經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了，每一次都傷心欲絕。九年前送走二伯，你不也體會到那種滋味了嗎？那種傷心欲絕，你和大伯都體會過一次了，就算我惹你生氣，你不心疼我，你什麼不心疼一下你大哥呢？今天看到他，也已經瘦了好大一圈，都瘦的和你一樣了！
老羅，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小時候呀，我很不懂事，老是犯錯，怕你打我還老是逃避，還是動不動就離家出走。最久的一次是一個星期，你都沒有找到我。我知道其實你是知道我在隔壁姐姐家住的，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裝做不愛我，裝著不理睬我的樣子。那天放學我在村口徘徊，被你發現了，我以為等著我的會是狂風暴雨，沒想到你只是把我叫回了家，怕我餓著了，還立刻讓媽媽把飯菜端出來給我吃。沒有狂風，沒有暴雨，只有陽光般溫暖的父愛。
老羅啊，你真的忍心看著你的女兒成為女漢子嗎？以後電視壞了誰來修呀？我房間的燈壞了怎麼辦呀？侄子的自行車要是再爆胎了誰修呢？對了，我的窗您還沒幫我修呢！您不是說要做碳給我春節的時候讓我燒烤嗎？你以前經常研究食譜，做菜很好吃，可是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到了！從高中開始，每次我回家都是你在一旁教我做菜，您總說我廚藝越來越進步，平常食材都能做成佳餚，你嘗不到我做的佳餚，它再美味又有什麼用呢？還有，你知道嗎？你做的菜才是最好吃的，我多想再吃一次你親手做的飯菜！只是，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伍
老羅，你在那邊要好好的，別擔心你女兒了。你女兒的同學朋友很多的，你這次生病，好多人都伸出了援助之手呢！或在籌款平臺上，或私發給我，對，還有很多陌生人呢。在你住院的這段日子裡，大家都很關心你的病情呢！
所以你別太擔心我啊，雖然你沒能帶著老媽去旅遊，去坐動車、坐飛機，但是我身為你的女兒，你沒完成的責任，我來幫你完成。老媽就由我來幫忙照顧，到時別看老媽住著我買的新房子，過的幸福了就羨慕啊！
哦，對了，有句話差點忘了說了，那啥，老羅，我愛你。哈？沒聽到？天上有UFO！
注:
文由小羅口述，蛾說整理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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