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作者丨書童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6月23日凌晨3點10分,“國學大師”文懷沙在東京醫院駕鶴西歸,享年108歲。

通過簡歷可以看到,這位百歲文化老人在國學、紅學、書畫、金石、中醫學等多方面均有所涉獵,尤其是楚辭研究領域的專家。

文懷沙生前性情活波、詼諧幽默,常以“公歲”記年,記者要採訪他,“她說長得不漂亮只給20分鐘,長得漂亮時間不限”,在熟悉的人眼裡“他就像一個老頑童”,

不過,比起這些生活細節,他的生命歷程就顯得更加多姿多彩——

他一生坎坷,蹲過國民黨的牢房,也被共產黨判刑;

他風流多情,能夠十年如一日紀念鍾愛之人,又在諸多公開場合表達對美女的喜愛。

他交往廣泛,既和錢鍾書、艾青等先生學者交遊甚密,也積極提攜包括范增、龐中華等後輩;

一百多年的光景,給文懷沙帶來紛繁複雜而又難以言說的人生經歷,他接觸太多的文化名流和官員領導,當然也被許多學者指出學術水平不值一提,基本是欺世盜名。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即便他業已身故,許多人對於這個“大師”還是不明就裡、霧裡看花——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這個質疑在他生前就爭論不休,曾經也算是一個重要的文化新聞。2009年,著名傳記作家、《人民日報》資深記者李輝在《北京晚報》發表文章“文懷沙的真實年齡及其他”。

文中通過詳實的資料提出三點質疑,言之鑿鑿的論證讓這位大師的形象瞬時在許多人心中“崩塌”——:

1、年齡問題:文懷沙生年為1921年左右,而非他宣稱的1910年;

2、因何原因入獄:他被判刑的原因是“流氓罪”,放出來是因為勞改結束,而不是因為寫詩嘲諷江青,最後被國家領導人過問才釋放;

3、是否為楚辭泰斗:他算編撰的關於楚辭等文章不過“教員”水平,許多前同事說,當時編書目的是為了普及文化而非什麼學術著作。

因此,也談不上是新中國楚辭研究第一人,更不用說什麼大師。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針對這些質疑,文懷沙的回應顯得雲淡風輕,“誰年輕還沒有犯過錯!”但當記者問“您說的錯誤,是指自己還是李輝?”

他又開始含糊其辭,表示“但求無愧於心”,給人一種高風亮節的感覺,然而,人們始終也沒有聽到關於質疑的正面回應。

當然也有一些學者考證他的年紀是真實的,而文革造成的冤案不勝枚舉,不同的說法不僅沒有讓真相清晰,反而好像更加糊塗。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場軒然大波發生期間,張賢亮、陶斯亮、高佔祥、沈鵬等文化和領導人紛紛對文懷沙表示慰問。

時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許嘉璐在一次會議聲稱:“文老是我的老師,我永遠都是他的學生。

很顯然,從別人的評判中要得出文懷沙的大師真相基本不可能,本來自古成功者就是“譽滿天下、謗滿天下”,一個文化名人亦是如此。

那麼辨別“國學大師”真偽的方式就只剩下了其著述了,按照中國學術的定義,凡國學大師,必在義理、考據、辭章三方面均有建樹。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可以看到那些公認的民國大師王國維、梁啟超、錢穆、陳寅恪無不是這樣踏踏實實做學問,並完成著述而影響世人。

細查文懷沙的涉獵範圍,早期大體包含楚辭、吟唱、魯迅研究;晚年包括“正清和”箴言以及據說有上億字的《四部文明》叢書。

楚辭研究的著作《屈原今繹》、《屈原離騷今繹》前文提到目的在於普及,筆者從京東翻看這些書籍不過是將《離騷》等文章逐句翻譯,有的句子甚至還不太通順,也印證了當時的一些說法,“前後無照應、非常不連貫”。

該書縱然在書籍的封面寫著“郭沫若、遊國恩、錢鍾書一流學者校訂,毛澤東、柳亞子、沈尹默、胡耀邦各界專業人士推薦”,但是依舊掩蓋不了內容的低水準。

針對文懷沙研究魯迅的著述《魯迅舊詩新詮》,有記者專門請教北京大學教授、魯迅研究專家錢理群先生,他直言,“恕我孤陋寡聞,我在北大圖書館沒見過這本書,前幾代魯迅研究專家好像也沒有這個人名字。”

至於吟唱,他確實在一些公開場合公開表演,詩詞專家葉嘉瑩也表示肯定,但是因為沒有具體的學術著作,也無法判斷高下,我們只能將此作為一項受眾不太廣泛的興趣愛好。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到了晚期文懷沙引以為豪的“三十三字箴言”——正文就是“正清和”三字。

註釋卻有三十個字,寫著“孔子尚正氣,老子尚清氣,釋迦尚和氣。東方大道其在貫通並弘揚斯三氣也”,他曾經在各種訪談不斷演示這幾個的書寫,更說這是“長壽的秘訣”。

可是稍微對儒釋道有理解的話,這些所謂的箴言也不過是他一家之言,只是對於中國傳統文化十分膚淺的認識和解讀,還夠不上能夠啟示後人的作用。

而皇皇鉅著《四部文明》的出版更是顯得滑稽,據知情人回憶,這部書是由一些高中生學歷的人針對一些古籍掃描,然後經過電腦PS處理,但是藉助文懷沙的名聲,竟然在人民大會堂舉行首發式,各部委領導和一些省長紛紛出席了首發式。

並且叢書要價8萬元,堪稱天書!不過這些只是滿足了這些文化官員的“意淫”,依舊沒有什麼學術水平。這就是這個文化大師的“全部家當”,當我們一個個分析完了之後,發現這個大師好像“毫無憑藉”。

既沒有“言為人師”,更談不上“行為世範”,到了晚年最驕傲的不過就是他的養生之道,比如“多吃肥肉多喝酒,多與異性交朋友,最少活過九十九”等言談都屬於這個範疇。

而且,文懷沙的紅學也沒有多少新的觀點,書法雖然取法篆書和章草,卻沒有什麼深的造詣,放在現在肯定連中書協都入不了,詩詞呢,基本上也就是一般水平,沒有什麼高妙的詩句。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難怪復旦大學教授葛劍雄說,“文懷沙是否是國學大師根本不成問題,因為國學界和學術界從來沒有將其當成什麼大師。”

在中國知網搜索1978年到2009年期間,以“文懷沙”為標題的檢索中,博士、碩士論文庫為零,更從側面印證了上述的觀點。

這就是中國的奇怪文化現象,許多人空有其名、而難見其實,自稱或被人包裝成“國學大師”,但是其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一些人笑稱,“談國學,必稱為大師”,類似翟鴻燊都是如此,他們背過經典的隻言片語,就大放厥詞,譁眾取寵,百姓見之卻驚為天人。

所以行文至此,文懷沙是否是國學大師已經呼之欲出,“他寫過幾部書,發現學術太難,後來也無心於此了”。

最後只能在官員和公眾的簇擁下,出現在各種場合,這時“真才實學是多少”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

當然這樣說,只是說文懷沙夠不上大師的級別,也算不得什麼學者,但是至少還是有點本事的,尤其能造起來這麼大的名聲。

雖然他本身沒有學術水平,也沒有像他說的師從章太炎,但是觀察期人生經歷始終活在這個圈子或者說一些大師的周圍。

比如文懷沙的前妻青林與文懷沙離異後,在50年代嫁給的正是卞之琳,就是寫《斷章》的那位詩人;

1963年2月27日楊絳寫給文懷沙的信有一句:“鍾書每日必念你至少三遍,愛和你開玩笑”。錢鍾書曾經贈給文懷沙一首詩,詩中有“非陌非阡非道路,亦狂亦俠亦溫文”一聯;

據詩人艾青的兒子艾丹回憶:“我認識文懷沙很早,早年他來我們家,和我父親一起講楚辭,講李白,講書法,能把楚辭唱出來,沒有對古詩詞的領悟,誰能唱下來呢?”

有了這些經歷,就像當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兒》說的,“當大師死光了,你自然就變成大師了!”何況文懷沙既聰明又活得那麼長,被捧出來也是意料之中。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當然如果從這個國家歷史而言,文懷沙的成名之路還有更深層次文化土壤,本質而言文懷沙的“國學大師”頭銜來自“文化江湖”的需要。

我們知道民國誕生了很多大師,在西學東漸的形勢下,他們堅守一方故土,在不同方向對於中國傳統文化進行了整理和梳理,從而誕生了很多影響後世的大師。

這些大師基本上可以分為三等——

第一等,就像陳寅恪先生所提的“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他們對傳統文化有著深刻的鑽研,有自我的文化堅守,他們既能著書立說,又能影響時流,像梁啟超、胡適、蔡元培都是如此。

第二等,這類人能夠在一個領域進行深挖,並且形成自己一整套的理論體系,他們知行合一,不論是遇到什麼困難,對自己的信仰都能一以貫之,比如顧頡剛、錢鍾書、傅斯年等;

第三等,他們能在單一學科等學術領域立一家之言,提出觀點進行系統闡釋,雖然他們的書籍普通人已經無法瞭解,但是在自己的領域足以影響後學之人,比如季羨林、饒宗頤等。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不過,對於那些大師,不論是哪個等級都是頗有風骨的人,不和權貴叫板已經是很給面子了,自然不能夠卑躬屈膝。

等建國之後,海峽兩岸思想都得到整肅和統一,思想只能有一種,大師必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後來成長的大師也變得等而下之。

然而,一個國家還是一個人都需要一些精神的,權貴很顯然還是需要一些大師來賺點門面的,就像我見過的一些土豪,明明不讀書就要在辦公室放一套《資治通鑑》、《辭海》或者《辭源》,都是這種虛榮的心理。

如果要求苛刻一點,1949年厚第一等的大師在大陸是沒有的,原有的大師基本上被打壓,在牛棚中荒度歲月。當然在這樣的境遇下,才看到他們的情操,就像只沈從文在勞改的過程,竟然寫出《中國服飾史研究》。

而在臺灣的大師就只剩下李敖,就像他說的,“當所有的知識分子都成為權力的走狗,只有他讓知識分子揚眉吐氣,給他們帶來了最後一縷榮光。”

然後,李敖之後,再無李敖!因為在這時,社會已經改變,傳統社會知識分子影響社會的時代已經遠去,我在“當代知識分子啞然失聲,遇到千年未有之變局”中提到的——

到了新時代傳統知識分子所擁有的知識解釋權已經不復存在,就像西方宗教革命,當教廷失去了對於聖經的解釋權,他們的地位自然岌岌可危。

到了今天,人們都能讀書識字,再也不用知識分子用新知和觀念開一代風氣了,更重要的是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知識結構早已經改變。

原有的知識體系和道德觀念再也無法指導新時期的生存與發展,而社會的精英從紙堆走向商業,企業家接過知識分子的手杖重新開始引領時代。

所以,我說中國在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什麼國學大師,更不需要國學大師,所有知識分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像企業家學習。

就像李笑來、吳曉波等人,只有踏踏實實依靠商業的手段來傳播知識、為人帶來價值才能讓更好的適應未來。

本來逝者已矣,我們只有默默的紀念,但是從文化的角度,還是需要有人來正本清源。

所以我們固然尊敬一個長者,但是由此帶來的文化現象一定要正確的辨析。

蓋棺論定:108歲的文懷沙,到底是國學大師,還是江湖巨騙?

這是第122篇文章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