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斯“汪汪”嚎叫著一路向我奔來，跑至我跟前，蹦跳在我的腳邊陪我往回走。棉球被鐵鏈鎖著，學著斯斯的樣子高聲吼叫。實在分辨不出它倆如此熱烈的大吼是對我的歡迎還是驅逐，奔著那兩棵果實累累的柿子樹而去，我並沒有心思停下來研究它們的意圖。
“好事柿紅萱草，長伴朱顏綠髮，榮貴更誰如”。中秋剛過，這兩株柿葉依然生碧油綠，每根葉脈裡都漲滿了“噌噌”生長的勁道。黃澄澄的果實從被壓彎的樹枝間探出，幾顆一簇，在枝杆上排排隊，遠遠看著，感覺只要揪住一條樹枝，輕輕一捋，便能美美地收穫一大串。被澄黃的果實串起來的枝杆一點也不低調，沉甸甸的弧度在我的眉眼間正好坐落於黃金分割點上，相見甚歡之餘忍不住伸手撫摸。堅硬光滑的柿皮在指腹間摩索，有陽光飽滿的溫度，有雨露滋潤的清香，在乾淨的秋色裡，從澄色的果實中瀰漫出一團暖，捂暖了秋風裡的清冷，也捂暖了思鄉的愁涼。
三舅踩著狗吠的節奏出來開門，見是我，愣了一下，以為午睡做夢，忙進屋喊了舅媽。我猜他聽到兩隻狗叫得那麼兇，一定是把我當成了小偷。是的，起初，我的確是想偷偷摘幾顆秋柿來著，這黃澄鮮潤的柿子長得實在太招人饞了，正是那個眼饞手饞口饞的饞。
三舅和舅媽拿出剪刀與袋子，繞著兩棵柿樹找尋即將成熟的果子，我揣著沉甸甸的滿足一起尋找。左看右看，見哪顆都可愛，見哪顆都想收藏。紅與橙的搭配，黃與綠的融合，在果皮上呈現色彩翩躚舞動的奇妙，那些深色的疤痕或溝壑生動地刻畫出每一寸飽滿的艱辛，從輕淺到濃重，全程記錄著果實在生長中風雨兼程的真實。柿蒂上高亢的綠承擔著對果實最關鍵的烘托保護。正是這五六瓣的蒂葉包裹著嬌嫩的果實不給鳥雀啄食，覆蓋住柔弱的果實不被風雨吹落。等到在蒂葉懷抱中慢慢圓潤充實的果實終於不再需要呵護，這些蒂葉的價值便也慢慢淪落，從陪襯到點綴，再到觀望，這情景，何嘗不像我們成長中的父母師長?沒有一幅攝影圖片中的柿子缺少了柿蒂會是生動的，沒有一幅繪畫作品中的柿子不添加柿蒂會更顯真實，有些呵護的存在，註定是一輩子的幸福。
百里之外，我將這些柿子擺到了陽臺茶几上，旁邊配了一盆瀑布般濃密垂掛的山芋藤。說來也是有趣，幾隻發芽的山芋被我水養在玻璃魚缸裡，日長夜蔓，居然藤葉葳蕤，成了一盆生動的綠景。曼妙的莖葉順著花架爬上潔白的磁磚，又順著潔白的磁磚一寸寸往前蔓延，垂枝蓬茸，其葉蓁蓁，這滿盆離離是把春天才有的浪漫怒放在了初秋。
秋獲漸登場，不用費心捕捉，入眼便是清高的藍天，悠閒的浮雲，幾魅鴿影徘徊於樓頂上空，淡黃枯紅的葉色裝點著遠近高低的樹冠，呼吸裡滿是清幽淺淡的桂花氣息，目睹這些沸騰在塵世裡的生命，內心不免多揣了一份狂喜。
作者， 中財論壇會員 貴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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