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球報》獨家專訪:

徒步穿過瀋陽城建俱樂部青訓場地的東北端,有一片果樹蔥鬱的小花園,園中有一條石板路,蜿蜒曲折,像是一條任意的延長線,徑直而去就可以把人領進一個精緻的廊園中,裝潢的古香古色,這裡即是城建隊一線隊球員的起居之處。其中,最裡間的一間房就是俱樂部的醫護理療室,隊醫裴鈞昌每天都會在球員結束訓練後,在這個房間裡對球員進行康復理療。

他的戰場就是這座醫護室,他清楚這可是除了球場之外球員“光顧”最多的地方。在城建俱樂部面臨衝甲戰役最關鍵的這段時期裡,經驗豐富的裴鈞昌必須時刻盯緊每個球員的身體狀態,以便給教練組在人員佈置及相應的戰術安排上提供最直接的保障。

在最近一段時間的訓練日結束後,這個房間幾乎都是“滿員”。治療會一直持續到夜晚,等到隊員都離開了,裴鈞昌才能收工休息。即便他的家距離城建學院之間的路程並不遠,但一週也僅能回家一次。

“從2000年至今,我作為隊醫在職業足球俱樂部已經工作了18個年頭,此前無論是在遼足、大連阿爾濱都經歷了很多關鍵的戰役,這一次,我作為瀋陽城建俱樂部的隊醫,在北區聯賽常規賽收官這五場球裡,我將把所有時間都放在球隊上,全力做好球隊的醫療保障工作,全力配合教練組,也希望我們球隊上下能擰成一股繩,完成衝甲大業。” 裴鈞昌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顯得很堅定,像極了一句戰鬥宣言。

他對記者說,從2016年3月他來到城建隊開始,他幾乎是跟著這支球隊一同度過了初創時期,他對這支球隊已經融入了很深的感情,這一刻,他會用三十多年的醫療專業知識來輔助球隊奮戰前行。

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必須對運動員的身體負責”

和他在遼足時一樣,瀋陽城建隊裡大部分人也都叫他一聲“裴叔”。裴鈞昌說,他最願意聽到的話是球員對他講,“裴叔,我覺得自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最不想聽見的則是球員說“裴叔,我覺得特別疼,但能不能再讓我堅持一下。”

他最近一次聽見球員對他說“要堅持下去”的話來自李志斌。在半個月前城建隊與長春百嘉的比賽中,打前鋒的李志斌在上半場腿部受傷,裴鈞昌觀察傷勢後要求立即把球員換下接受治療,這時,李志斌卻想再堅持打完上半場,正在教練組左右為難時,老裴突然就火了,在他的心裡沒有任何事會比對球員身體負責更重要。

“球隊最近傷病很多,不能再減員了!”

老裴邊說,邊看了看錶,“9點了,這時候吳丁卯應該進了手術室了······”

他提到的吳丁卯在上輪與內蒙古草上飛比賽中面對一個二分之一的機會時奮力爭搶,結果造成了鼻子粉碎性骨折。比賽結束後,裴大夫直接給莊毅打了電話,請示把球員放在瀋陽治還是去北京治?

“在瀋陽治療的話球員都有傷病保險,可以走醫保,去北京就需要俱樂部多花一部分錢了。”

莊毅的回話是,俱樂部必須對球員負責,如果外地醫療水平確實好一些,球員能得到更好的治療手段就立刻啟程,就安排在北京同仁醫院做手術。莊毅對他說:老裴,要全力以赴,必須要對運動員的身體負責!

從來到瀋陽城建開始,讓裴鈞昌最感安慰的是,莊毅是職業足球運動員出身,他對球員傷病比一般的俱樂部老闆更為重視。

“莊毅過去踢球時就是遼足左邊鋒,在比賽和訓練中,他的腳踝經常會被踢,當時我在遼寧職業運動學院的衛生所當所長,他的教練谷明昌和李樹斌總領著他來看腳傷,後來他的腳踝還是做了手術,所以他知道傷病對運動員的傷害有多大。”

在此基礎上,城建隊對醫療設備的配置自然也是不遺餘力,在中乙和中甲各俱樂部的相比中都可以算是名列前茅,裴鈞昌對醫療室裡的各種“寶貝”也是如數家珍。

“這臺微波醫療儀器價值30多萬,超聲波治療儀40多萬,紅外線治療儀是球員放鬆用的,電針治療儀是治肌肉拉傷的,還有製冰儀器,每天訓練後球員都要冰敷。此外,今年俱樂部還購置了預防球員在場上猝死的體外自動除顫儀,簡稱AED,足協曾有過要求,每家中超俱樂部都必備AED,但中甲俱樂部都沒有相應的要求,這臺儀器是我提出要求購置的。”

足夠水準的醫療保障是一支球隊正常運轉的基礎,有了醫療硬件上的保證和俱樂部高層的支持,再加上三十多年的運動醫療從業經驗,裴鈞昌本來覺得萬事俱備,球隊順利衝甲只欠一點運氣。

但就在這份運氣來臨前,他卻還需面對意想不到的考驗。

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球員、教練、醫療、後勤是一個整體”

“實話實說,球隊今年出現傷病的情況特別多,而且一部分傷病特別嚴重。”

今年年初,志在衝甲的瀋陽城建俱樂部引進了多位成名球員填補進隊,球隊在成績上有了一定的突破,但實際上也隱藏著一定的隱患。“今年引進的球員年紀偏大,年紀都超過30歲了,我認為中國運動員在過30歲之後競技水平會出現一定幅度下降,這也是因為黃種人的特殊體質所造成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今年俱樂部提出要衝甲,所以運動員訓練強度相對要大一些,對抗相對激烈一些,他們也就免不了要出現各種傷病。”

裴鈞昌特意談到了隊中幾個重點傷病員的情況,其中,一些棘手的運動傷病甚至是他多年未見的,例如:前交叉韌帶斷裂。

“前交叉韌帶斷裂是當今足球運動項目中最棘手的傷病問題,它斷裂之後要進行手術縫合,全世界運動醫學界公認的沒有一個完全理想的手術,不管是在英國、美國、德國和巴西等地進行手術都需要面臨相當長的恢復期,運動員很難在8個月至一年內迴歸賽場,即便是在年內迴歸球場,再次受傷的幾率也幾乎達到了百分之百,巴西前鋒大羅納爾多當年就是這種傷病。據我觀察,遭遇過前交叉韌帶斷裂的運動員,競技水平都會呈現出大幅度的下降,所以這個傷病是非常麻煩的。”目前,城建隊中的主要替補球員杜宇就在今年遭受了前交叉韌帶斷裂的影響,租借的主力隊員陳子介在2016年也曾遭遇過該傷病的侵襲。

“還有,我們從恆大買斷的朱儁輝,雙腳跟腱腱圍炎,他這種嚴重的傷病至少需要進行三個月的完全休息;打中衛的劉洋洋遭受的傷病是恥骨炎,這種傷病對球員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傷病,比如說貴州恆豐今年的成績不好,就是因為外援前鋒耶拉維奇得了恥骨炎休息了一年,說的更遠一點,當年卡卡遭遇的傷病也是恥骨炎。”

此外,引進的主力球員權磊,在一次做準備活動的時候腰間盤突出,在家躺了兩週的時間;許博小腿肌肉拉傷,在33歲這個年紀恢復也比較慢;朱世玉聯賽初期也遭遇了腳傷,兩個月才康復;姜驍宇第三肌腱腓骨硬化,造成外踝腓骨撕破骨折,踝關節關節囊也弄傷了,只能做手術。

面對大面積的球員傷病,裴鈞昌反覆強調了一句話,就是要重視球員的身體狀態和承受能力,球員在長時間處於疲憊並得不到調整的情況下,傷病會加重,陳舊傷也會復發,偶然性也有必然性,這是一個積累的過程。

對目前的城建隊來說,已經到了衝甲最關鍵的時期,針對隊內傷病情況,裴鈞昌也制定了一系列的恢復計劃。“我現在非常需要隊員的配合,球員要加強自己的自律性,我們現在恢復的藥物也有,包括從中醫學院又招了一個年輕醫生,每天在訓練結束後都會給球員進行按摩,另外,我也需要教練團隊的配合,現在球隊的事務都是由徐冀寧負責,他跟我的合作關係很好。我認為在一個俱樂部中,教練團隊,醫療團隊、科研團隊和後勤團隊,包括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必須在密切配合、形成一個協作機制的情況下,這個球隊才能搞好,這樣才會形成一個好的良性循環。”

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有傷病就找裴大夫”

不可否認,在這個夏天,有著三十多年醫療經歷的裴鈞昌遇到了人生中一個不小的難關,但他有信心能越過這道關,瀋陽城建也定然有著一個光明的前景,這個想法從他加盟球隊之初就已經烙印在了他心裡。

“1984年8月我進入大院開始從事運動醫療工作,一直幹到2000年我從大院辭職並進入了遼足,又一直幹到2013年底,我離開遼足跟著馬林指導一起去了大連阿爾濱,但2014年只在阿爾濱工作了上半年,下半年我就重新回到了遼足。聯賽結束後,我再次離開遼足並在2015年休息了一年時間。2016年年初,莊毅從美國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城建隊做隊醫,我想我來這支球隊,待遇不在於高和低,既然莊毅想把足球做好,我們就一起做這件事。”

讓莊毅放心把球隊醫療事務全部交給裴大夫,自然是他在醫療領域上的“深厚功力”,遼瀋體育圈,有這樣的佳話:裴鈞昌有一雙手“聖手”,在他手裡檢驗後,隊員受什麼傷八九不離十;老裴的眼睛具有“X光”功能,只要他看一下,隊員的傷病根源在哪裡一清二楚。

從球隊組建之日起,一直擔任城建俱樂部高層的劉勇就曾說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裴就是我們這個球隊中的老寶貝。

每年春節時,馬林都要和裴鈞昌通個電話,兩個老搭檔相識了三十多年,既是同齡人又長期在一起配合工作,當年在遼足隊中就有人開玩笑說,“遼寧隊中馬林老大、老裴老二。”今年的春節,馬林又跟老裴在電話裡聊了很長時間。這一年的冬訓,馬林的身邊已經沒有了這位老搭檔,大連一方隊中的球員傷病情況也讓他深感焦慮,他在電話裡對裴鈞昌說:老裴咱倆這麼多年了,我的性格你最清楚,我不用恭維你,我現在才知道,你肯定是中國足球圈裡數一數二的醫生。

和馬林同樣想法的還包括了多位前遼瀋足壇圈內的球員,很多球員甚至在轉會離開遼寧後,遭遇疑難傷病時還是要找“老裴叔”幫忙。

當年張玉寧轉會上海申花後,有一天他覺得後背特別疼痛,申花醫療組請了兩個從美國回來的海歸醫學博士都沒能解決他的問題,他趕緊把電話打給了裴鈞昌,一開口就問“這太難受了,可怎麼辦啊?”裴鈞昌簡單瞭解情況後當即判斷——脊椎關節紊亂,他告訴張玉寧:“你現在馬上就趴在地上,那兩個博士在你身邊嗎?你先做深呼吸,再把這口氣吐出來,然後讓他倆用力按住你的後背,一會就好。”電話另一端按照裴鈞昌的教法操作後,張玉寧的病痛很快被消除了。

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與張玉寧碰到相同症狀的人還有前遼足外援埃杜,一個清晨裴鈞昌的手機突然響了,遼足的翻譯著急的對他說,埃杜現在連站都站起不來了,裴大夫你趕緊來看看。裴鈞昌立即開車趕到埃杜的住處,進房間時,他看見躺在地上的埃杜漲紅著臉,小腿高高的抬起搭在一把凳子上,一下都不能動。他立刻告訴埃杜慢慢把腿放下來,一點點把身子翻過去趴下,然後對他進行治療。不到幾分鐘,埃杜就全然無事了,高興的一把抓起衣服就去了訓練場。

王亮轉會山東魯能後,魯能配備的外籍醫療團隊長期無法針對他半月板的損傷做出適合的治療方案,這一度讓人在異鄉的王亮非常苦惱。他說唯一的指望就是他“裴叔”了,他就想等到遼足客場對陣魯能時,裴叔能來給他治治傷。如他所願的是,裴鈞昌在濟南見到王亮後,針對他的傷情制定了一份系統的治療和康復方案,王亮也在快速恢復後重新回到了賽場。

呂剛、張永海、曲聖卿等從遼足轉會到國內各處的球員,也都是裴大夫的長期“回頭客”,他們更熟悉也更放心把傷病交給裴鈞昌處理。

“有傷病就找裴大夫”——這句話依然是遼瀋足球圈甚至整個遼寧體育界內的共識。

用一生守望運動醫學

裴鈞昌今年58歲,但身體素質依舊特別出色,在比賽場地上有隊員受傷倒地時,他還是會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到球員那裡治療,其實,在三十多年前他上大學時,百米速度是10秒9。

平常,他的穿搭也就是運動服、運動鞋,再加個運動揹包。1.70米的個頭,細胳膊細腿,雖然上了歲數,但身材一點沒有走樣。繁忙的工作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而一旦有機會閒下來時,他依然會補充運動醫療方面的知識,一本紅色封皮,厚厚的運動學教科書他幾乎從不離手。

“這本書是曲綿域、田德祥編寫的。曲綿域在1958年被周總理派到前蘇聯學習,是中國運動醫學的奠基人,北醫三院院長;田德祥是北京大學第三醫院運動醫學院主任醫師、著名運動醫學專家。他們所寫的這本書對我們運動醫學界來說是最權威最詳細的,這已經是第七版了。”

球場邊的守護神——記瀋陽城建俱樂部隊醫裴鈞昌

讓裴鈞昌感到欣慰的是,近幾年,國內運動醫學研究領域發展很快,在運動員的醫療保障層面上取得了很多的科研成果,對球員傷病重視程度得到很大的提高。“國內像恆大,上港,國安,魯能在醫療上做的都非常好,主要是運動員傷病後快速診斷和治療方案,特別是在療後康復這一個階段上有很大的進步,已經跟國際接軌。”

隨著更多外籍教練進入中國聯賽,隨之也帶來了龐大的外教團隊和工作團隊,其中就包括了醫療團隊,這對本土醫療團隊來說既是挑戰,也給了他們學習對方先進理念的機會。

“現在很多俱樂部都是由外籍教練帶來自已的醫療團隊,我個人感覺外籍醫療團隊一定會帶來世界上新的醫療動態和信息,在診斷和康復領域上有很多先進之處,但國內醫療團隊也有自已的優勢,更符合中國球員的思考和行為方式。例如外籍團隊會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他們的工作時間相對固定,球隊訓練結束後一兩個小時工作後就下班了,而中國團隊多數情況下都是全天堅守醫療室,每天晚上都需要給隊員進行按摩和康復上的工作。”

在職業一線隊堅守多年,也讓裴鈞昌更瞭解國外和國內醫療團隊之間的特點,西醫出身的他也能更好的將兩種技術進行融合。“這是一個相互學習的過程,例如外籍醫療團隊在面對肌肉拉傷這種傷病時都會很棘手,但中醫卻不一樣,我們有電針儀這種設備,中醫針灸治療肌肉拉傷有獨到的功效,但讓外籍教練、團隊和外援接受我們的治療方法也需要一個過程,比如之前遼足的外援最開始讓他們上電針的時候就接受不了,但是當他看到其他中國球員肌肉拉傷恢復很快後,也逐漸接受了這種中國式的治療手段。”

每年冬訓各俱樂部齊聚南方時,裴鈞昌都會和其他醫療團隊交流經驗。每年聯賽結束後,足協也都會在北京、成都等地舉辦隊醫學習班,裴鈞昌自然也都是悉數參加。長期隨隊伍外出比賽冬訓和學習,讓裴鈞昌很難顧得上家庭,但讓他感到慰藉的是,他的愛人和女兒都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對此毫無怨言。

裴鈞昌的愛人是他在中國醫科大學讀書時的同窗,現為瀋陽盛京醫院兒科的總護士長,全國五一獎章獲得者,南丁格爾獎獲得者,在國際紅十字會、護理協會發表多篇獲獎論文,還有兩項專利發明;女兒在中國地質大學研究生畢業,現在德國拜耳醫藥公司駐北京分公司工作;女婿是在瀋陽藥科大學畢業的,目前在阿斯利康製藥公司工作,可以說,裴鈞昌的一家人都進入了醫療界中。

“我的家人都很支持我的工作,他們知道我對運動醫學,以及對這份職業有著很深的熱愛,我也會全力以赴為俱樂部工作,為了俱樂部未來美好的前景盡我最大的努力。”

《球報》記者 金橋

球報獨家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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