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這位在富平縣莊裡鎮生活過二十六年的人如何寫出對張窯的情誼

一九六七年年底,我家從莊裡大南巷裡,搬到了北部七八公里外的小山村張窯,在村東北新蓋的一棟平房裡安頓了下來,這就是我的新家。

山村不大,共有二十來戶人家,都住在一排窯洞裡,每家有一、兩孔窯,院子裡另蓋一間廚房。窯洞裡很深,進門一盤大炕,鋪有炕蓆或油布,上邊是炕櫃和被褥。對面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還有一個一米高的長櫃子,再往裡面是缸甕之類的盛糧器皿,各家都大同小異。

這裡的地勢是梯田式山地,一里之外是梁山,而梁山上就是唐朝代宗的元陵。梁山西邊有一條大山溝,沿溝東邊三個村莊被五號陝壓定為建設重點,從下至上即馬窯、張窯、白家溝。三村建職工生活區,白家溝從溝口到後溝建生產車間。

看看這位在富平縣莊裡鎮生活過二十六年的人如何寫出對張窯的情誼

在張窯村民窯背後面的空地上,建有兩排平房,第一排裡面是五號信箱山上衛生所,和六號信箱的施工小隊辦公室與職工食堂;第二排是施工人員和民工宿舍,把西頭的就是我新家。到了晚上,因用電人多電力不足,經常電壓低,燈泡跟紅燈籠似的,有時連電子管收音機都起動不了,還常停電。那時沒有電影沒有電視,也沒有戲曲節目,但是和單身工人為鄰還是挺熱鬧的。

當時山區農村還沒用上電,外邊是一片漆黑,所以天黑後一般都不出去。若要外出,除拿手電筒外,還得提根棍子防身,因離大山太近,時常有野狼出沒!村裡是家家門戶緊閉,街上冷冷清清不見人影。我就有親身體驗:晚上九點多鐘正和單身朋友打撲克,忽聽有人喊:打狼啊!我們翻身而起,提起早已備好的打狼鐵棍高呼大叫著,匯入到打狼隊伍裡追擊而去。那陣勢那陣仗,有多少狼也驚跑了,往後還有過幾次。

山區乾旱少雨,農民種地只有靠天吃飯。因沒有水源,用修建水窖收集雨水以備生活之需。夏季天旱無雨,只好趕牛車,用大桶到山下取水,生活相當艱難。五號陝壓為了保障施工和生活用水,專門焊制了幾個水罐,每天用汽車住山上送水,這樣暫時解決了工廠和村民的飲水難題。後來在莊裡打了深井,建設泵站鋪設管道,徹底解決了水的問題,職工和村民都用上了自來水,連周圍的村民也不用下山拉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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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段時間,由於無學可上,整日裡到處閒逛,經常下山到莊裡買菜,找同學朋友玩耍。五號敞篷班車一天兩趟,早上七點半從白家溝發車,晚六點從黨校發車,中間沒有車。要想上山回家,得自己想辦法。好在有施工拉磚瓦沙石的車,還有送水的車。送水車是本廠的車好說,但車很少;拉施工材料的車是外單位的,要攔車時大多司機都不理你,一閃而過。於是我學會了扒車,就是在鐵道路口,趁車輛減速的時侯,我在後邊扒著車箱板一躍而上。快到張窯時,汽車上坡速度慢我又一躍而下。車速快就一塊到工地下車,免不了被司機罵一頓。有時我自己也覺得好笑:抗戰時有鐵道游擊隊扒火車,今有我在公路線上扒汽車。實在沒車了只有走回去,我走過幾次,得一個多小時。騎單車也行,只是下山容易上山難,有一半路得推著走,所以很少騎車子。

山上廠區房子越蓋越多,五號職工家屬到山上來住的日益增加,我的摯友畢錫南家也搬到我家西邊的土樓上了,從此我有夥伴了。錫南家也是從德陽二重調來的,在德陽時我們並不認識。六七年三四月份,我們在莊裡糧站的門口,一塊在報欄前看報,彼此一搭話相識的。那時莊裡的外地人不多,一看穿著言談有異,一問十有八九是五號的。我到他家去過,他家租住在西關正街上的民宅裡,和莊裡向陽中學是斜對門。

錫南是初中畢業,現在跟我一樣,也是無學好上,待業在家。從此兩人結伴出遊,形影不離。我們走遍了張窯周邊的村村寨寨溝溝岔岔,莊裡附近的鄉鎮,以及銅川、耀縣、富平、閻良、臨潼和華清池捉蔣廳。由於兩人個頭平齊,年令相貌近似,好多人都認為是兄弟,單獨行動分不清那個是哪個。

大概是六八年的夏天,有一個小插曲給我印象深刻,記憶至今:星期天的下午兩三點鐘,我獨自一個信步走到東邊職工醫院的施工工地上,沒有工人幹活,只有幾個十來歲的孩子在玩。看到一個四五米大水池子,因天氣炎熱,我就脫了衣服下水遊了起來。其實我也不會游泳,只會兩下狗刨,勉強浮在水面不會下沉而已。鄰居家十二三歲的少年也在玩,看我下水,他也脫衣下水。水有一米八九深,他應該不知水有多深,所以一下來就向中間游去。可沒遊幾下就水沒頭頂,雙手在上邊亂拍亂抓!我一看不妙,趕緊過去將他一把拉起。可是我因負重而沉到水底,就憋著氣在水中艱難走幾步,然後放下少年伸出頭猛吸一口氣,再把少年托出水面,繼續憋氣在水下走,如此反覆幾次才把他送到邊上。我也著實嗆了兩口水,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歷險,是以記憶不忘。

後來在白家溝結識了程國棟,他高中畢業,家住馬窯,曾短時在白家溝五號小學代過課,平常也是待業來年。我和錫南、程國棟老師成了好朋友,經常在一起出遊聚會侃大山。程老師有知識有文化,還多才多藝,優其擅拉二胡,一曲《江河水》被他拉得如訴如泣,異常感人。共它如板胡、月琴、笛子、洞簫樣樣精通。還通過他認識了馬窯村的青年馬新民,他擅長板胡和短笛,二胡也拉得不錯,常在他家窯裡交流切磋。和他們在一塊,我也初學了二胡和短笛,受益良多。

六八年十月份,五號陝壓在白家溝開辦了子弟初中班,主要招收五號和六號子弟。該上初中的不分年級,凡是在山上居住的都在一個班裡上課。學校是一棟建在臺地前面的二層樓房,一層是磚石箍的窯洞,學生在裡邊上課,是名符其實的窯洞學校。從前看是二層,上去坡從後看就是一排平房,只不過是建在窯洞之上的平房罷了,用作職工家屬宿舍。

初中班才成立,就一位女教師白宏志。白老師嚴肅認真,具有很髙的文學造詣,教學精益求精,一絲不苟,是一位優秀的語文教師。我有幸忝列門牆,受益匪淺。

因我報到較晚,班中已有十來位同學了。女同學鄢薇、李曉葉、韓翠霞、鄭玉芝、李桂蓮、魏莉、邵麗娟、馬玉坤,男同學張滿會、楊春波、王本義、李茂林,帶我共有十三人。

第一天上課,白老師把我介紹給大家,然後讓讀一段文章,於是我就認真地充滿感情郎讀了起來。沒想到才讀幾句,竟引起全班同學的轟堂大笑!原來是我滿口方言惹起的,當時就蒙了,非常尷尬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白老師立即制止了大家,說我郎讀是有基礎的,讓繼續,完後並表揚了我。

白老師家住馬窯,距白家溝有三華里,每天都需步行到校上班。其時白老師已有孕在身,為了不影響教學,她都是早出晚歸,拖著身子一天四趟往返家中和學校之間,風雨無阻,從不缺勤,非常敬業。六九年白老師生小孩後,我們一幫同學還到家裡看望老師,送上我們的美好祝福。

六九年初,山下的中學生也到山上上學了,五號還專門增加學生班車,一天班次四趟。學校當時和全國一樣,陝壓廠派駐了三名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簡稱工宣隊。以孫志友師傅為首,萬師傅和青年轉業軍人胡佩俊為隊員,實際上代行校長職權,學校一切事務由工宣隊作主。

人多了,分成了兩班,我們一班搬到上邊另一座大平房去了,二班還在窯洞裡。一班有二十多人,王樹良是班長,新同學有邵國媛、朱思雯、周麗華、張德福、劉文成、賈永作、鄭國軍等等,白老師還是班主任。因學校還處在初創期,師資力量嚴重不足。三四年級老師有事請假,學校調配不開,工宣隊決定抽調一班兩名學生,給三四年級代課。鄢薇、邵國嬡二位被選中了,就這樣大學生教小學生,兩天來上下反映都挺好的。同學們後來都戲稱二人為鄢老師邵老師,一時傳為佳話。

學校人多熱鬧,同學們都朝氣蓬勃,蒸蒸日上,我個人則陷入到了人生低潮期:父親被打成了大叛徒反革命,歷史上曾當過民兵,後被國民黨抓壯丁當了三個月的敵軍士兵,後跑回參加解放軍,這些擋案裡記載清楚並做過結論的。但陝壓廠的造反派們,就抓住當民兵又當國民黨兵就是叛徒反革命。從此我在學校抬不起頭來,思想包袱沉重,一直影響著我的前半生。

這期間隨著基建工程的不斷完善,陝壓廠職工醫院和子弟學校相繼落成,張窯這個小山村迎來了全盛時期。衛生所變成了正規醫院;學校也由白家溝搬遷到張窯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學校裡來,同時宣告陝壓廠第一子弟學校正一式成立,第二子弟學校(小學)也在山下成立。

新校擁有一棟二層教樓,上下八間寬敞明亮的大教室,一層是小學,二層是初中,另外還有數排平房作為教研室和教師宿舍。各科教師也都配備齊全:語文白老師、數學龐、物理任、化學王、幾何高、英語胡、政歷高、生物唐老師等。

學生也增加了很多,這就需要再分班,光是我們畢業班就得兩個。那時按軍隊編制,叫一排二排。我是二排的,排長張殊是女同學,副排長是男同學桑寶友,其他同學有陸海鷹、溫愛梅、於秀芝、李雲飛、姜掛芝、伊玉容、宋光衝、邢士軍、張萬志、楊光、任清茂、李小平、劉炳生、常克強等三四十人,班主任是教物理的任長濟老師。

任老師為人熱情大方,教學上精於誨人不倦不厭其煩,事無鉅細循循善誘,深受同學們的愛戴。老師的為人處事之道,可謂楷模,有幸得列門下,永生難忘!

我們除了正常學習上課之外,還參加一些廠社會活動。比如夏天到農村幫農民收割麥子,大熱天去體驗農民的辛苦和糧食的來之不易。到農民家窯洞裡請老農講舊社會的事兒,受憶苦思苦思甜的再教育。更重要的是我們參加了備戰實行動。

六九年冬,中蘇爆發了珍寶島事件,戰爭陰雲密佈天空。毛主席向全國發出號召:“深挖洞,廣集糧,不稱霸”,各地進入備戰高潮。

看看這位在富平縣莊裡鎮生活過二十六年的人如何寫出對張窯的情誼

我們全體初中學生,都參加了學校挖防空洞的行動中來,就在操場邊上的大土坑裡開始挖掘。學校從廠裡領來工具和材料,由我們男同學負責挖洞和往外運土,女同學負責用滑輪把黃土一筐筐提升到坑外倒掉。為了提高效率,同學分三班輪換著幹。我們上午上課,下午二挖洞,同學們熱情很高,不怕苦不怕累,經過一個多月的奮戰,很好地完成了挖防空洞的任務。

轉眼到了七O年暑假,我們該畢業了,但是究竟怎麼辦?不知道,那就先放假,開學後再說。

九月開學後接到上級指示,可以辦一個高中班,其他人上山下鄉作知青去,上學下鄉自願報名。

陝壓廠正好有少量招工指標,於是決定選拔二十多名學生進廠。學校把推薦名單上報到廠裡,但當時上層領導堅決不同意我進廠,理由是我父親是叛徒!在任、高、唐老師和學校其他老師的居理力爭下,最後才勉強通過。

九月二十三日,我們二十四名同學,我與張德福、金吉者、桑寶有、賈永作、王立國、劉文成、靳建國、張滿會、王安全、邵國媛、張建初、郭克榮、張殊、邵秀榮、周麗華、李曉華、杜遠景、劉素芹、張秀榮、陳玉榮、鄢薇、朱思雯、張玉玲一起進廠報到,我們成為了陝壓廠最年輕的職工。

大部分同學後來上了高中,繼續深造;十幾名同學進到大荔縣解放軍農場,當上農業工人;還有個別同學即張玉芬同學到了安康修建三線襄渝線,當了鐵道學生兵。

我進廠後在山下上班,重新回到莊裡,結束了難忘張窯歲月。

北國春城,本名王彥君。曾在富平莊裡工作生活了二十六載,對古鎮懷有深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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