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巍年過半百:曾歷經滄桑,今風華正茂

知乎上有一個關於許巍的問題:“你們為什麼喜歡許巍?”其中有一個高讚的回答:“一句話概括,他能用最簡單的歌詞和旋律刺中你心中最疼痛的那個地方,讓你哭泣,然後激勵你站起來,走在路上。 ”

高曉松說:

許巍是我身邊玩音樂的人裡面最乾淨的一個人,他對音樂太認真,但他認真起來又極其可愛。

他是千千萬萬個我們彼此的影子。

有些人就是這樣:從來無需記起,因為未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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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遠行,超越平凡

22歲那年,許巍確立了自己一生的理想:組一支最牛逼的搖滾樂隊,唱紅全國,飛向世界。

在此之前,他在部隊文工團當一名文藝兵。1990年底,得到一個免試保送第四軍醫大的機會。家人挺替他高興,他卻說:我不去,我想當崔健,我要玩搖滾樂。

說完他就回西安老家,留起了長髮,拿著所有積蓄,拉了幾個朋友,組建了自己的樂隊,起名叫“飛”,希望一飛沖天。

樂隊一共5個人,特色是窮。沒有場排練地,借了間在一個家屬區房。為了避免擾民,用厚厚的棉被,將門窗捂得嚴嚴實實。夏天一個個汗流浹背,練一會兒,就到室外喘口氣涼快一下。

最慘的是冬天,手都凍裂了,練得琴絃上都是血。餓得不行,5個人到附近麵館去吃飯,買1碗麵,要5碗湯。

一天下午,許巍到排練場地,隊友們一個沒來。幾天後,他們打來電話說:

我們都到了東南沿海這邊,在歌廳駐唱打工,一個月可以掙萬八千。要不你也來吧?

放下電話,許巍躲在角落裡就哭了。飛樂隊,就這樣因為掙不到錢,飛了9個月就墜毀了。

1994年,26歲的許巍提起行李,獨自一人鑽進一輛開往北京的火車。彼時,同為西安人張楚和鄭鈞,已在搖滾圈裡如日中天。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樣下去不行,哥們得繼續玩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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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樂隊,許巍(中)

《兩天》和《青鳥》

北京是一個人情冷漠的城市,北漂的夢想家一旦到了北京,要麼功成名就,要麼狼狽從哪來到哪去。

但無一例外,都會很快失去自我。沒有任何一個外地人,改變過這裡的遊戲規則。只有不斷適應、妥協,然後才能等到小米熬成粥。可到熬粥這一天,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1994年那年秋天,從西安開往北京的火車上下來的許巍,帶著自己的兩首歌曲的小樣,來到了紅星音樂生產社。這家唱片公司推出了鄭鈞、簽約田震而出名。他覺得能進這家公司,哥們就成了。

第二年春天,他如願接到了紅星音樂的簽約通知,期間田震看上了他的《執著》,許巍象徵性收了一塊錢賣給了田震,後來這首歌收錄到田震的專輯裡。歌火了,原作者許巍卻沒幾個人知道。

許巍自己出了兩支單曲《兩天》和《青鳥》。

正準備提提褲子大幹一場,紅星音樂的老闆陳健添,跑過來跟他說:

你形象一般,你不像鄭鈞那麼偶像,想要把你捧紅太難。

接下里的日子,許巍就坐上了冷板凳。他才發現,還是自己太天真了,簽約並不意味著成功,更像是一種失敗。在條約的綁架下,自己堅持的音樂,就像促銷打折品一樣,毫無尊嚴。

在公司給的僅有6平米的宿舍裡,許巍像霜打的茄子。晚上抱著吉他坐在山坡上,想唱歌唱不下去,不唱又太孤獨了,覺得天上的月亮都懶得看自己一眼。

雖然簽約了,但並沒有什麼收入。很快連吃飯都成問題了。許巍每天在練琴、寫歌的時候,腦子裡還想著下一頓跟誰蹭飯去。

到了1997年,他終於熬到出第一本專輯《在別處》。專輯是出了,但打了個啞炮,要名沒名,要利沒利。

等第二張《那一年》快錄音時,他想著,哥們打翻身仗的時候到了。沒成想,自己卻得了抑鬱症,一夜一夜睜著眼睛失眠,情緒低沉的時候,他站在窗邊,差點忍不住跳下去。

他每天去看心理醫生,吃著安眠藥、百憂解邊錄專輯。

每天跟一萬個我要自殺的念頭作鬥爭,然後用一萬零一個我要活下去來戰勝它。

那段日子,鄭鈞、葉蓓常打電話問他:你需要錢嗎?需要就開口啊。

許巍嘴裡說不要,卻默默拎著自己最喜歡電子吉他,去典當行給賣了。

專輯好不容易快收尾了,沒想到公司以錄好的小樣為要挾,要許巍續約。小樣後期的縮混,公司也不讓他參加。

忽然有天,汪峰給他打電話:你的《那一年》出了,我覺得不錯。

許巍才知道專輯已經出了,趕緊去街買,一看專輯封面的照片不是拍的,是從MV上摳下來的,縮混也完全不對,音樂比例一塌糊塗。他捧著專輯,心涼到了谷底。

沒過多久,紅星公司通知他,三天之後搬出去,因為公司已經在工商局註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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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道的許巍

越過山丘,從頭再來

走出紅星的許巍,無處可去,投奔到朋友藍石那裡,書和磁帶裹在一被單裡去的。

白天藍石要出去上班,許巍沒錢下館子,自己也不會做飯,把剩飯熱熱就吃。實在剩飯也沒了,就幹餓著,餓到不行,就煮碗麵條,但他總是連麵條也煮不好。

一天藍石從外面回來,開門看見許巍,光著上身,穿著短褲坐在地上,抱著他的琴,琴就剩兩根弦,哭得像個孩子。

他跟藍石說:我在北京混不下去了,我還是回西安吧,回去開個小餐館得了。

藍石說:你拉倒吧,麵條都不會煮,還開餐館?

2000年,許巍回了西安。餐館是沒開,琢磨著開個雜貨店,好讓自己活下去。等有錢了,能贖回自己的那把吉他。

西安的小夥伴們,聽說巍子回來了,都跑去看。大家都以為他出名了,發了大財,誰也不相信他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一見他,才知道他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跟撿垃圾的似的。

許巍待在老家,不願見人,每天自己待著,坐在馬路邊目光呆滯,看報紙,看汽車。

父親過去跟他聊天:你還是讀讀我們的傳統文化吧,光是追求藝術,文化的東西你瞭解嗎?

他一想,覺得挺慚愧,就從《論語》、《了凡四訓》開始看,一直到佛經,找到了精神的寄託。

這年冬天,他去爬峨眉山,途中遇到大雪,頂著風雪前行,到山頂豁然開朗。看著周圍人衝他笑,感覺特別溫暖。他還去了西藏,看那些朝聖的人,沉寂到自己的精神世界裡,內心無比充盈。

回來後,他寫下了跟過去風格截然不同的《藍蓮花》。

2002年,許巍出了張溫暖的專輯《時光·漫步》,橫掃各大音樂獎。當初想要的榮光紛至沓來,那一年,大江南北都在唱: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我對自由的嚮往。

從此,許巍成為中國一代文青心中的寵兒。

由此作為分水嶺,許巍的音樂事業開始迎來春天,歌迷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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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2009年,許巍剪掉長髮,戒掉了煙。只做讓人感覺到慰藉的音樂,至於被人怎麼評價,全不在意。

一天,經紀人給他看一條微博,微博統計:全國因為抑鬱症自殺的人有28萬。其中有一個人回帖說,要不是因為許巍的歌,我不可能活在現在。

許巍看了特別感動,感覺:至少我還有點用,我的音樂還有價值。

用音樂救贖別人的同時,他也拯救了自己。這些年,許巍堅持聽美好的音樂,規律的生活,每天跑步、呼吸山間的空氣,慢慢自己治好了抑鬱症。他說:

我已經以前覺得自己是文藝青年,藝術家什麼的,現在就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太戲劇化的東西我已經不要了,我希望過的生活是踏踏實實的,我的音樂也應該呈現出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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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去長髮的許巍,笑容溫暖

從2009年開始,許巍一下子不出現在大眾視野裡了。很多人不知道許巍去哪了,好像徹底離開了音樂圈,許多人都以為許巍消失了,去了國外,或者躲進山裡。還有人說,你看許巍本來那麼火,好端端就把自己弄過氣了。

其實許巍一直都在,只是找到自己熱愛的生活方式。

2013年,許巍重新開啟巡演,但他卻不做任何宣傳,別人也不知道他。

他對媒體宣佈,不再領獎、不走紅毯,上頒獎禮只唱歌,唱完就走。這麼多年,一直堅持著未變。因為拒絕太多,以至於很多商家認為他沒有商業價值,許多歌迷也覺得許巍“死”了。

事實上,“好聲音”找過許巍當導師,許巍直接拒絕了。

到現在許巍參加活動,還是不適應,坐那兒特拘束,心想著趕快結束了回家吧,過我踏實過日子。

有一次演出,站的位置離麥克風太遠,就自己慢慢挪過去,太緊張了,不知道就一下子搶過去。等挪到麥那,全場都樂了。演出結束,有聽友來找他合影,工作人員擋著,說許巍累了。許巍直接推開工作人員,跑過去跟聽友合照。

如今,十幾年過去,在他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任何狷狂、高傲,變得謙和而柔軟。認識許巍的人都說,誰能想象這哥們是玩搖滾出道的呢。

以前許巍的音樂是《像風一樣自由》,而現在是《空谷幽蘭》,以前他的音樂是《在別處》,而現在是《此時此刻》。後期音樂風格,更趨向寧靜平和、富有禪意,治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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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巍和樂隊成員,一起生活在果園

2016年,許巍在北京西郊,租了個城鄉結合處的一個果園,住在裡面專心做自己的音樂。果園裡有茶室,還有個菜園,阿姨在那裡種菜,然後摘菜園裡的菜,給樂隊做飯。

出去演出,別人都是帶一個伴奏帶完事,可許巍有個規矩,去哪都要帶自己樂隊。他就感覺不能一個人吃肉,忘記兄弟。一起玩音樂的兄弟,跟著他,都得過得體面。許巍每次出演,都是十幾個人一齊出動,樂器裝滿一大卡車。

李延亮這樣國內公認的吉他手第一人,挖他的人多了去,但就是樂意跟著許巍。不為別的,就因為許巍的人格魅力。

如今,許巍自己的生活很簡單,一個星期進一趟城,見見朋友,或者只是隨便轉轉。去三聯書店買點書,三聯後邊有個桂林米粉店,他吃碗米粉然後回家。

這樣的日子,他特別知足,常跟朋友說:

人生三大悲,少年得志,中年失業,晚年入花叢。還好,我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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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巍(左)和李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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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許巍,遠離人群,隔一陣子就必須揹包入山,浸泡在大自然裡。在北京買房,必須靠著西山買,要在客廳能看到山。

只有見到山水,他才覺得踏實、從容。

消失在大眾視野後的許巍,常常想起自己18歲時候的樣子。“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這是許巍那首《曾經的你》的一句歌詞,也是過去那樣一個時代的信仰,而現在,大部分年輕人不再哼唱起這首歌,偶爾幾個文藝青年在朋友圈分享一句來感慨現狀。

五十知天命,如今的許巍沒有逆反,而是過著老年人一般的生活:

不愛看電腦,不愛刷社交媒體,戒了煙,開始發胖,每天跑步、喝茶,爬山、愛中國傳統文化。

他的生活有著禪意,因而從容,他很清楚六十歲的自己仍然想要做的事。依舊有著少年一樣的精神潔癖,時刻躲避著現實世界“不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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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有一天我們都會離開這個世界,如果有一天在我活著的時候,寫出那麼多好歌給這個世界,這是我太榮幸的事了。我太想寫出更好的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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