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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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深圳,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一個縮影;如今,改革開放正在讓更多的城市變成深圳,中國也因此而變成了全球第二大經濟體。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1984年1月26日,鄧小平(左前)在深圳蛇口“海上世界”旅遊中心眺望蛇口工業區。

“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從此,這裡開始天翻地覆的變化。當年3月,深圳——一個不起眼的邊陲小鎮正式設市;8月,深圳鎮從中國地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圳市。深圳,承載著中國改革試驗田的功能和使命,被稱為中國對外開放發展外向型經濟的起跑線。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1984年,鄧小平為深圳特區的題詞。

1980年8月,全國人大通過《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深圳經濟特區正式成立;1981年3月,深圳市升格為副省級市;1984年1月24日至26日,鄧小平第一次視察深圳,為深圳題詞:深圳的發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1988年11月,國務院批准深圳市為計劃單列市,並賦予其省級經濟管理權限;1990年12月1日,深圳證券交易所誕生;1992年,鄧小平二次視察深圳,制止了“姓資姓社”的爭論,為建立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1992年2月,全國人大常委會授予深圳市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委會、市政府制定地方法律和法規的權力;2004年,深圳成為全國首個無農村無農民的城市;2010年5月31日,中央批准了深圳擴大特區版圖的申請,特區總面積由395平方公里擴容為1948平方公里,接近香港面積的兩倍。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1985年,深圳的深南大道仍然是一條狹窄的柏油路,路上車輛稀少。

2012年12月7日,中共十八大剛剛閉幕20多天,新任總書記習近平追隨父輩的腳步來到深圳。據深圳市志記載,廣東省委於1979年1月首提在廣東創辦經濟特區構想,同年4月在北京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仲勳(時任廣東省委書記)向中央彙報工作時,建議利用廣東臨近港澳的優勢,在對外開放上做點文章,鄧小平聽後指出:還是辦特區好,過去陝甘寧就是特區。中央沒有錢,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次年8月26日,習仲勳主導成立了中國首個經濟特區。

當年,小平同志讓習仲勳殺出的那條“血路”,已經變成了改革開放的輝煌成就。而如今的中國也已進入全面改革開放階段,在十八大後的深圳視察中,習近平表示,改革開放是決定當代中國命運的關鍵一招。“我們要堅持改革開放正確方向,敢於啃硬骨頭,敢於涉險灘,既勇於衝破思想觀念的障礙,又勇於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籬。”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2015年的深圳深南大道

就在習近平視察深圳的這一年,深圳已躋身2000億美元城市俱樂部,人均GDP超過1.9萬美元,每平方公里產出超過1億美元,每平方公里產生的全口徑公共財政收入超過2.25億元人民幣,均居內地大中城市首位;產業結構優化創造“三個新高”:服務業增加值佔GDP比重達到55.7%,其中現代服務業增加值佔服務業比重達68%,六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增加值比重超過25%。有一個細節值得關注:在2012年深圳國民經濟計劃執行報告中,我們可以看到5091.4億元的工業增加值、2713.7億美元的外貿出口總額等指標,但已經找不到外商投資規模的數據。在深圳,內資和外資的區別已不再強調,也不再分別單列。

深圳只是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一個縮影;如今,改革開放正在讓更多的城市變成深圳,中國也因此而變成了全球第二大經濟體。

(《中國經濟週刊》首席評論員 鈕文新)


親歷者 吳南生 鄒爾康

深圳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經濟特區|“殺出一條血路”

上世紀70年代末,跟全國一樣,廣東的經濟處於崩潰的邊緣,彼時,貧窮、落魄的廣東與毗鄰的香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這種反差的刺激下,廣東邊境的農民外逃出港成為突出現象。

1977年11月,鄧小平復出後首站到廣東視察,廣東省委的領導向他彙報了這個問題。鄧小平說,“這是我們的政策有問題”,“此事不是部隊能夠管得了的”。

這個情節後來被認為是為提出創辦經濟特區埋下了伏筆。

讓廣東先走一步,放手幹

但歸根結底還是因貧窮而生的強烈的改革開放的迫切願望。

1979年2月,時任廣東省委書記吳南生到汕頭傳達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會議精神。汕頭是吳南生的老家,那裡的貧窮和破敗令吳南生震驚。“大家一起窮,你窮我也窮,破舊得非常可怕。我再三地想,怎麼辦?怎樣才能快一點改變這個局面?”吳南生生前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他找來香港商界的朋友們幫忙出主意,他們建議說,搞自由港或出口加工區,這樣最快,香港、臺灣和新加坡都是這麼發展起來的。

吳南生馬上給廣東省委寫了一封信,說汕頭利用外資和擴大對外貿易潛力很大,應當“下放一些權力,讓他們放手大幹”。

回到廣州後,廣東省委立即開會研究此事。時任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習仲勳說:要搞都搞,全省都搞!吳南生說,“他不知道不能全省都搞的,全省都搞不得了!最後商量,在汕頭、深圳、珠海3個地方搞。”

習仲勳要求他們寫一個報告,當年4月他到北京開會,當面向中央提出,希望中央給點權,讓廣東先走一步,放手幹。

中央同意了廣東的建議。最後決定在深圳、珠海、汕頭和廈門等地劃出一定地區試辦特區。深圳、珠海兩地可以先行試辦。

但這些地方的名字還定不下來。鄧小平說:“就叫特區嘛!陝甘寧就是特區。”

沒有錢,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特區建設要啟動,開辦資金從哪裡來?

曾任深圳市副市長的鄒爾康對媒體回憶說,深圳當時就是一窮二白,基礎設施條件極差,沒有水、沒有電、沒有路、沒有賓館,什麼也沒有。“你總得搞一些基礎設施。第一個難關就是資金問題,廣東省領導到中央去,希望中央給個錢。小平同志講,‘中央沒有錢,但是可以給政策,你們去殺出一條血路來’。”

“沒有錢,只能殺出一條血路來。血路怎麼來的?中央給了幾個政策,允許外來資本,允許銀行貸款,從各種渠道籌錢。後來才知道錢能生錢,這個理念是香港人帶進來的。”鄒爾康舉例說,有個外商在深圳建一個樓,規劃是建5層,第3層建好了,就開始賣,一路建,一路賣房子,就這樣滾動。“錢能生錢,這就是市場經濟。”

但萬事開頭難,吳南生兼任深圳市委第一書記,他原想借助外商先把基礎設施建設給做起來,但外商不肯。

那年冬天,時任國務院副總理谷牧來到深圳,吳南生陪著一路看,當時正在修路,到處灰塵滾滾。他對谷牧說:“我要做饅頭總要有點酵母,沒有點酵母我怎麼做?你能不能給我一點貸款?”谷牧說:“那這樣吧,我給你貸3000萬,3000萬你一年也夠用了。”靠著這3000萬,吳南生修了深圳第一條主幹道深南大道。

除了基礎設施建設之外,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立法。香港總商會的人建議吳南生說:“你無論如何也得立法,你不立法誰敢來?沒有立法的國家外國人最怕。”吳南生深以為然,立即主持起草了《廣東省經濟特區工作條例》。

一年之後,全國人大通過《廣東省經濟特區工作條例》。條例一宣佈,大家的心都安定下來了,深圳人不再出逃香港,相反,香港的有錢人卻跨過羅湖橋來賺錢了。吸引他們的是深圳的商機,這裡稅收便宜、工資便宜、土地便宜……到處都是賺錢的機會。

“深圳特區一辦,確實很快見效,這是你很難想象的。中央各部委,各省的幹部子女都來到深圳。”吳南生形容說,那是藏龍臥虎之地。“我在那裡,每天來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老朋友的孩子,不熟悉的也有。來了就說:‘叔叔,我爸爸讓我來向您問個好。’我想,你爸爸是誰呀?‘叔叔我要買東西,沒有港幣,您幫我湊點港幣?’都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深圳的工資遠高於內陸地區,對人才有極大的吸引力。谷牧有一次到深圳來,在酒店吃飯,他問一個服務員說:“你一個月的工資多少?”服務員回答說:“450。”谷牧開玩笑說,“哎呀!你比我還多,那你要請客。”

但質疑也隨之而來,例如,“深圳除了五星紅旗以外,其他的都變了”,“經濟特區成了走私的通道”,等等。

吳南生生前對媒體回憶說,“1982年最困難的時候,鄧小平來到廣東過年,任仲夷找他彙報,他說:‘不聽彙報,就是休息。’”為什麼不讓彙報,也不說話?“因為中央開了兩省會議,陳雲同志發表了要以計劃經濟為主的談話。”吳南生說,這之後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都壓在我身上,因為主要是對著特區來的。壓力不但來自北京,還有我們這裡一些人‘造反’,你毫無辦法。”

關鍵時刻,谷牧一直為他頂著。“沒有他在上面頂著,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那就大禍臨頭。”吳南生說,中國辦特區,谷牧是第一功臣。

另一方面,當時國際上對中國是否真的長期實施改革開放政策也半信半疑。

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

這一切的問題一直等到特區成立5年以後,1984年,鄧小平第一次視察深圳才得以解決。

吳南生回憶,鄧小平到了深圳,他們給他彙報工作,完了請他作指示,鄧說:“我現在不說,等回到北京再說。”

“把大家都嚇壞了。”吳南生說,第二天參觀過後,好一點了。到了蛇口,又好一點了。在深圳請他題詞他不題,到了蛇口請他題,題了個“海上世界”。到了珠海,就題了“珠海經濟特區好”。“這個消息傳到深圳,深圳市委整個就發瘋了。珠海經濟特區好,那就是深圳特區不好,那怎麼辦啊?”

深圳立刻派人到廣州等鄧小平從珠海回廣州,找他題字。等了三天,大年三十這一天早晨,小平從外面散步回來,鄧榕把紙和墨都準備好了說,人家專門趕來要請你題個字,給他們寫一個吧?

鄧小平最後題了:深圳的發展和經驗證明,我們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

鄧小平題字以後,“整個氣氛就不一樣了,所有市長書記都要求辦特區,過去都把特區看作是另類的,現在知道是對的。”全國城市的幹部們分批到深圳學習,深圳正在發生的一切令他們感到新鮮。中央也邀請外國使節分批分次地到深圳來考察,他們相信,中國真的要改革開放了。

同年,中央決定進一步開放沿海,在四大特區之外又批了從大連到北海的14個沿海開放城市,沿用特區的某些政策。

1984年也因此成為中國推進改革開放和經濟特區發展最為關鍵的一年。

(《中國經濟週刊》記者 郭芳)

(本文刊發於《中國經濟週刊》2018年第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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