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六十歲興慶宮公園和圍牆的故事

陝光燈(shaanlight)出品

如果在西安找一個承包了所有西安人青春的地方,那無疑是興慶宮公園。

在過去的歲月裡,西安人但凡是家人週日踏青、學校春遊、單位五四青年節做活動、老同學聚會,年輕人談情說愛,興慶宮公園都是首選之地。

前不久,聽說興慶宮公園要拆圍牆,這一消息,又勾起很多西安人的回憶。華商論壇網友“嚴建設”是位資深攝友,他用鏡頭下的興慶公園影像,回憶自己與這座公園的不解之緣。

1

1983年

興慶宮公園仲夏之遊

這是一件35年前的往事。

1983年,我27歲,曾在西安市百貨公司解放商場工作。

當年夏天,我曾邀約櫃組關係好的的幾名同事屢次去興慶宮公園做仲夏之遊,並在花萼相輝樓餐廳裡吃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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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難得的彩色照片,須得是重要時刻才用的。最右便是老嚴本嚴了

當年花萼相輝樓的飯菜質量可謂質次價高。我們買了9份菜餚、幾碗米飯,兩瓶丹鳳葡萄酒和幾大碗散啤酒共進午餐。後來回憶,價格唯一公道的是米飯和酒,米飯5分錢+2兩糧票/碗、丹鳳葡萄酒0.68元/瓶、散啤酒0.18元/杯。啤酒當年的價格所有食堂都一樣。其餘的素菜1元/份,葷菜每份1.8元-2.5元不等,基本上其價格與外面的國營食堂相比要貴上一倍,質量也很一般。

當年的門票為5分錢/人。

遊逛時,在公園噴水池邊還遇到一位來自長安縣的農民牽著一隻小狗熊在賣,索價1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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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價15元的小狗熊

事後聽她們說起,為準備遊園,她們都提前在大上海用理髮票燙了頭髮,有的人還買了新衣新裙子新襪子

當年商業部門女孩子多,一般的商業部門男女比例大致為1:6,所謂羊多狼少。社會上當年對商業局的女售貨員還有句順口溜有:百貨公司一枝花(個個都愛打扮),服裝公司洋娃娃(近水樓臺先得月,買得到時尚衣裙不用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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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準備遊園,姑娘們都提前在大上海用理髮票燙了頭髮,有的人還買了新衣新裙子新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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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們就……比較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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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芳名分別為:顧琦、景茹、朱廣明、程麗、張翠珍、郭剛、張秦存等。

那個紅日高照的夏天,興慶宮公園裡青松蔥蘢,芳草如茵,碧波盪漾,盛開的百日菊和木槿花展示著夏天的斑斕。熱得很,只是遊客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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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坐草地,是當時比較時髦的拍照P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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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張我的工作照。拍攝於1983年,發表在西安晚報上。感謝為我拍照的記者。不知道他的姓名。

2

1984年

即將結業的學員春遊聚餐

1983年歲末,我們一商局第一批幹訓班學員結業辭別商校。

當年我被校方留下來參與招募第二批學員審核考試工作。招募工作結束後,我回到原單位照常上班,但在參加3個多月的培訓中,我結識了商業學校幹訓科的科長呂斌老師。

1984年春暖花開之際,我接到呂老師電話,邀約我跟二期學員到興慶宮公園春遊和聚餐,並幫他們拍照。我欣然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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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姑娘們已經很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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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在懷裡的小娃娃現在也有40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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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春鳥啾啾,春花嬌豔,春風拂面。他們畢竟還處於思春少齡,大家同學一場,面臨結業分袂各奔東西,多少有點惆悵。

3

1987年

與友家庭聚會,小兒女的遊樂園


那年月,出於積習,來我家的朋友我都會拍照留念。

1987年年初的一箇中午,殘雪初融豔陽高照,有老同學兩口子忽然來家,老妻照例去炭市街採買、忙了一頓菜飯。老同學的妻子照例也挽起袖子進廚房幫忙。我們兩家共進午餐後,商議同去逛興慶宮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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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名叫丁錫山、陶滿香。丁與陶原同在岐山插隊系插友。我們彼此非常熟絡。為去公園,他們兩口子特意回家攜女兒並換穿了衣裳。

進了公園看到黃絨絨的枯草地,倆小丫頭乖巧可愛非常興奮,立即在草地上瘋跑。跑的猛不小心就摔倒了。我的女兒大2歲,立即上前攙起妹妹拍哄。純良天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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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公園內有些攤販。有給孩子們轉輪盤贏小玩意的,轉一次5毛錢。彩頭都是哄孩子的不值錢的東西,大多數孩子轉到的是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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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我女兒接連轉到了兩枚黃燦燦的銅包鋁戒指。老同學的女兒轉到了兩根扎頭髮的彩色橡皮筋和一根細細的珠珠小項鍊。倆小丫頭第一次戴首飾,高興得不停舉起雙手展示給人看。非常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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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春寒料峭萬物復甦,嫩黃色的迎春花已燦然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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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數十年間

公園圍牆幾度改變


據傳興慶宮公園將24小時對遊客全面開放,拆牆透綠。興慶宮公園拆圍牆一事近來被炒得沸沸揚揚,說多數人不同意拆除圍牆。

我不這麼看,我同意拆除圍牆。杭州西湖環湖一公園一直到六公園、平湖秋月、花港觀魚等景點歷史上一直是沒圍牆的,也從來不用買門票。拆牆之後,屆時我們就能拍攝興慶宮公園美妙的夜景了。我們支持拆牆透綠。

我們這代人對興慶宮公園感情很深。從幼兒園時期就去過,一直到年輕時談情說愛,當年很多老同學都在興慶宮公園裡約會的。

有次有位老友告訴我,有個風和日麗的春天,他初次在興慶宮公園約會,非常緊張。女朋友系書香門第,其父親大伯知名度很大。姑娘匆匆趕來,手上捏著一把蒜薹。說有話趕緊說,還得回家做飯呢。歲月荏苒,此君夫妻現在供職於清華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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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市興慶宮公園建於1958年,是在原唐興慶宮部分遺址上興建起來的一座集文化娛樂與遺址保護於一體的西安城最大的城市公園。一說是為了對門交通大學建造的。

其實老年人是知道的,興慶宮公園最初是沒圍牆的。

50年代在公園外側種植了一順溜帶刺的落葉喬木權作圍牆。那種喬木高大挺拔,渾身上下長著森森巨刺,初發芽是綠色的,老了就變成紫紅色、黑色,最長的約莫七八寸,也許就是古代軍營的鹿柴,令人望而生畏,根本不敢貿然從高大喬木的縫隙中擠過去。那種喬木一說是皂角樹,一說是雲實,俗名閻王刺、百鳥不踏,秋天樹上結著豆莢。連鳥兒都望之生畏的喬木,人有豈敢接近。其中還有帶刺的槐樹。

當年這個種樹當圍牆的做法一舉幾得,既能美化環境,還能觀賞,葉綠素製造氧氣,皂角還可以搗爛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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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慶宮公園的門券是5分錢/人,自行車存車費是2分錢/車,摩托車是0.1元/車。遇年輕人談戀愛約會,每次進門錢就是0.14元。上世紀70年代我認識一位東郊絲綢二廠的紗女,與其男友約會有暗號:老地方。那個老地方知道的人極少,就是興慶宮公園西門外北邊幽靜的狹巷中。

那年月西安市公園少得很,屈指可數。人也都窮得很,大部分人月薪30多塊錢。營業員的月薪是32.5元,再細水長流節儉也入不敷出。所以很多人都找土夯牆坍塌之處逃票溜進去。園方為此頗頭疼,不得已在豁口坍塌處栽了木樁子,拉了鐵絲網。其實也是無濟於事,遊客們照樣撥開鐵絲網朝裡鑽。

到了60年代初,公園僱了一些廉價農民工,平地起牆,在皂角樹的內側沿著公園外圍打了幾百堵土夯牆。土夯牆造價低廉,工具簡單,只要有繩索、木頭椽子、石夯、鐵鍁就成。這種土夯牆不經風雨,沒過幾年就東倒西歪豁豁牙牙

,給我們小朋友逃票創造了極大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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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公園內的假山上有松樹,我們叫做紅崖山。假山東側宣傳欄南邊,有個水泥鑄造的紅燈記3人雕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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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7歲開始,就和小夥伴們在炎熱的夏季去興慶宮公園游泳,幾乎天天去。都是步行出和平門去的,把塑料涼鞋和海魂衫藏在草窩裡,穿著短褲衩條跳下水游泳。

1966年開始,興慶宮公園基本上沒人買門券了,都從各個豁口往裡鑽。水性好的漢子手裡舉著鐵圈網兜,聚攏著把大鯉魚、草魚、鰱魚趕得跳出水面,趁機用網兜撈住帶回家。

上世紀70年代中期,興慶宮公園修葺了土夯牆,一般人很難鑽進去。70年代但凡五一節、國慶節,各單位會響應政府號召組織大 遊 行,扎搭彩車,濃妝豔抹化妝,挑一些濃眉大眼的女人站在彩車上一絲不苟扎勢擺泡絲(pose)。

市民們熙熙攘攘,擠得水洩不通前來看熱鬧,靈活的青少年爬上樹去看,東大街制高點,也就是當年的華僑商店平臺最高處,每次都有武警士兵架設有機關槍警備。很快接上級通知,不遊 行啦,改作遊園,興慶宮公園每逢五一十一都成了全體市民關注的焦點。由市上給區委發遊園票,再分發到各大單位

。僧多粥少,一票難求根本分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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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居住在區委家屬大院內,大院裡住著幾家區委幹部,他們好不容易湊個假日,相約在院子通宵打撲克牌,打升級,也不掛彩。通宵達旦從2開始週而復始打對家,興致勃勃。遊園票就給我們不打牌的睦鄰了。每逢五一、十一,興慶宮公園裡面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大門前總聚攏著數百年輕人釣票。其實過了中午門禁就開始鬆動,下午就大門洞開沒人管了。

園內會有一些副食品商店的卡車駐紮著賣食品飲料:汽水、麻餅、麻花、麵包。生意好的不得了,人擠人搶不到手。汽水0.12元/瓶,押金0.2元、麻餅0.3元/包、麻花0.05元/根、麵包0.05元/個。上述像這些東西除汽水外還都得付糧票。

到了上世紀80年代,興慶宮公園不知為何,忽然把土夯牆拆除了。同時把那些高大的喬木砍伐了,然後造了新圍牆。

新圍牆的上半截是青磚花牆,牆頭覆蓋青瓦。當年興慶宮公園的凳子是水泥鑄的,若下雨雪,整個公園內空空蕩蕩幾乎看不到一個人。80年代初年輕人逛公園是提著雙卡式錄音機的。當年的美女們都是梳著兩條大辮子。當年公園門外是有電車的。這些境況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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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經過多年變遷,就是如今的鐵柵欄圍牆了。不好看,倒不如也向杭州等大都市學學,不要圍牆的好。我支持拆除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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