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夜行130里,到武安賣豆腐——父輩舊事1

1972年,還處於那個特殊年代,全國都在打擊投機投機倒把的犯罪。由於家裡小孩子多,,掙 工份的人少,奶奶早年去世,老奶奶歲數大,全家6口,只有爺爺和父親兩個壯勞力,父親當年19歲,姑姑14歲,二叔9歲,,小叔7歲。為了多掙個錢,爺爺到生產隊抬豆腐,父親騎自行車到武安賣,掙個零花錢,補貼家用。(抬豆腐是指生產隊統一做豆腐,誰出價高,誰可以出去賣,差價歸個人,在外面被查被扣算自己。)

永年縣是做豆腐的大縣,好多鄉村都有做豆腐的傳統。所以豆腐在本地不太好賣,鄰縣武安相對來說做豆腐較少,由於是山區,在人民公社大興的時代,還是保留了一部分自留地,生活條件比平原要好很多,50年,60年代,有很多永年人都把女兒嫁到武安和峰峰,還有涉縣,也是因為家裡人多,沒有吃的,養活不了,半送半嫁給了山區人民。

每年年關是賣豆腐的高峰期,爺爺在生產隊抬豆腐,父親同叔叔伯伯外出賣豆腐。那年臘月二十,爺爺8點多抬了豆腐,父親和二個夥伴結伴到武安賣豆腐,出來時,晚上9點多,走了沒有十里地,自行車自帶的發電燈已經能看出來,有小雪花灑灑落落的飄下來。他們沿著當年的備戰路,走大油村,小油村,到婁裡時,已經大雪紛飛了,過紫山時,地上的積雪已經有一腳面深了,邊走邊休息,就已經到後半夜了。到康城時,伯父不走了,就停在這裡賣豆腐。父親和另一個叔叔繼續前進,到粟山去賣豆腐。據父親和叔叔回憶,當年一定要過一條小河,橋就是四個樹捆在一起,中間有一點空隙,二人合作,才能過橋,一段小橋,二人出了一身大汗,在大雪紛飛的後半夜,艱辛可想而知。總算不付希望,天亮前,他們到了張粟山村,父親讓叔叔在這個村賣,父親到前面魏粟山村裡賣,還有一個黃粟山村,三個村距離很近,約定,賣完了,一塊回家。魏粟山村在百度地圖上,離家最近距離63公里,他們當年走的備戰路更遠。

父親到魏粟山村時,早上7點多,積雪深厚,自行車輪子都埋住了。他走到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口,躲雪,順便吆喝。走過來一位老人家,對父親說,你別在人家門口賣豆腐了,天還早,影響人家睡覺休息。你去我家暖和一會,再出來賣豆腐。賣不完,我幫你一起賣,這歹的天,你出來也不容易,說啥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老人家把父親帶到他家的頭棚,也就是看馬,驢,騾子的小屋,在火桶裡點了些木頭,讓父親把凍的鞋和衣服烤一下,又給舀了二碗玉米粥,就上虎皮饅頭,鹹菜,就算吃了早飯。父親直到現在,一直念念不忘武安人的好,說山裡人純樸,善良,比我們這裡的人好很多。幾乎每次到武安賣豆腐,都有人讓吃飯,有時給人家留一塊豆腐,有人說啥也不要。

由於雪太深,推自行車也不方便,老人家給拿了兩個大竹籃子,一個裝豆腐,一個裝玉米或豆子。當時人們手裡錢都很少,換的比較多,賣豆腐當然願意用豆子換。那天很不巧,很多人家裡沒有豆子,願意用玉米來換,下這麼大的雪,再馱回去100多斤的玉米,父親很不願意,也不願意賣給用玉米換的鄉親們。那老人悄悄對父親說:”你用玉米換吧,多要一分錢,就算是天不好,我最後負責給你玉米賣了,我們這喂牲口的多。“那天下著雪,除了父親,根本沒有第二個人賣豆腐,又是年關,在老人家的幫助下,很快豆腐就賣完了,老人把玉米也給換成了錢,父親千恩萬謝,給老人留了一大塊豆腐,老人家姓郭,父親一直唸叨到現在。一會,叔叔也從鄰村趕來,一塊回家。本來,老人勸不要回家了,雪大路滑,就是好路,也要走到天亮,何況這個天氣,父親說,爺爺在家估計已經抬下豆腐,不趕回去,怕豆腐就賠錢了。

白天的路還好走,天一黑,邯武大路不是白雪茫茫就是車壓的光如刀刃,不要說騎車了,推著車還摔跤,加上衣服也沒有幹,不到半夜,腳也麻了,腿凍得也僵硬了,更是摔倒了好幾次,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沿著大路走,看到一個看鐵路道口的小房子,裡面亮著燈,就拍打人家門面,叫開了門,當時後半夜12多點,也是當時人心好,也是一位老人家,在人家的煤火爐上烤到天亮,烤乾了衣服,鞋子,也烤暖了人心。聊天過程中,才瞭解到,老人家是叔叔姥爺那個村的,和他姥爺也都認識。天亮時,告別老人家回家,果不其然,爺爺又抬了豆腐,因為父親沒有如時趕回來,爺爺把豆腐處理了,也沒有掙錢。當時大人在生產隊工分,一天掙5毛錢,去武安賣一趟豆腐,最少也可以掙5元錢,多了可以掙7元或者8元,當然風險也大,條件更是艱苦。當時就怕查稅的逮到,豆腐按一毛錢沒收,當然是賠個底朝天,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腳,父親也被查到過幾次。父親和叔叔的風雪夜行賣豆腐,給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叔叔當年臘月25結的婚,當年住正月,都沒有正常的夫妻生活,4年後才有第一個女兒,父親73年結婚,77年才有第一孩子,78到84年,又有了我和妹妹,叔叔今年見到我時,敘述當年的經歷,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當時渴望全家吃飽爺爺和父親,還有和他們一樣處境的叔伯們,寧可受天大的委屈,和身體傷害,去追求,去投機倒把賣豆腐,受盡了人間白眼,難道他們當時真的錯了?

近來,網上很多人提倡農村土地,集體合作好,走當年的人民公社道路,才能實現豐產豐收,並以南街村為例,先不說箇中貸款不還,個例也不能解決全國問題。也許人的素質達到一定高度,沒有私心時,合作化,按需分配,就是公產主義的天堂。但現在,以金錢為上的信仰,土地高度集合,再走人民公社,不諦與把人們送回到1959到1961年。父親成長的路再走一次,今天的我做不到,相信更多人也不願意再面臨當年的困境。相信政府,一定會堅定改革開放的步子,越走越好,農民,農村也會在開放的道路上越走越美好,困難只是一時的,方法總比困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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