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縱火案|地獄之門還將爲誰而開


保姆縱火案|地獄之門還將為誰而開



今天,2018年9月21日,上午,罪犯莫煥晶被處以死刑。

這是陽光燦爛的日子。人世間,終於又少了一個毒如蛇蠍的女人。

此時,離莫煥晶放火燒死1個媽媽和3個孩子,過去1年零3個月了。

得知這個消息,受害者家屬林生斌第一時間發微博告慰亡妻和孩子:

“小貞,檉一,陽陽,潼潼,惡魔莫煥晶終於被槍斃了,槍斃了,槍斃了,你們看到了嗎?你們聽到了嗎?”

正義是等來了,惡人也伏法了,人心也能有所安慰了。

早逝者已在天堂,赴罪者終下地獄。這兩扇門,也永遠不會關上。

願天堂裡沒有縱火案。

只是,人世間依然會有毒蛇,而人們也註定還應做善良的農夫。

問題是,杭州保姆縱火案在人們內心種下的毒素,不會隨著莫煥晶一起徹底消失。

一縷陽光,不可能徹底祛散沉厚的陰霾。

活在今世,足以嚐盡悲歡。

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坐在一艘大船裡,有人沉沉睡著,有人不辨方向。船裡的每一個人,到底揣著一顆怎樣的心,在決定著船的命運。

這艘大船,叫社會。社會上最深最難測的,正是人心。

莫煥晶的蛇蠍人心,正是社會之船下沉的一種徵兆。

人心變壞,是從向灰色地帶邁出第一步開始的。

莫煥晶最早生活在東莞的一個村莊,那是個企業眾多的地方,雲集著大量外來工人,當地居民出租自家房屋,從村裡每年拿些分紅,過上了優渥幸福的小日子。

嫁入同村,現世安穩,莫煥晶原本可以相夫教子,享受人間煙火。

然而,賭博毀了她的人生。染上賭癮,欠下債務,成為賭鬼,丈夫選擇離婚。

賭博如同吸毒,讓人拋棄尊嚴和底線。

莫煥晶借遍親友去賭,挪用公款去賭,拉上身邊人到澳門去賭。借錢到賴賬,騙錢到犯罪,是賭鬼人生的死循環。

2015年,莫煥晶外出躲債謀生。2016年9月,通過中介到林生斌家中做保姆。

這是一個通過創業奮鬥過上幸福生活的中國家庭樣本。男主人浪漫上進,女主人溫柔善良,事業有成,兒女情長。可惜,造化弄人,上帝送給他們一個賭鬼,不,是魔鬼。

為籌集賭資,莫煥晶多次竊取林家物品進行典當、抵押,案發時有價值19.8萬餘元的物品未被贖回,還以老家買房為藉口向女主人借得11.4萬元。

女主人讓她開豪車買菜,帶她參加聚會,甚至知道她偷家中30萬元的名錶,也只是說:別這樣做,缺錢就開口。

善者在天,只能空嘆。無底線的善,也是縱惡。是要記住農夫和蛇的教訓,因為絕不能把魔鬼留在身邊。

心理變異膨脹,催生罪惡之手。那一天,是2017年6月22日,在輸光6萬錢款之後,莫煥晶決定“先放一把小火,再出面救火”,騙取女主人的感激,進而索錢賭博。

火勢失控,賭鬼外逃,而且關上房門,室內煙火,困噬4條生命。


保姆縱火案|地獄之門還將為誰而開



只可恨,那次她不是玩火自焚。

失火的天堂,灼痛世道人心。

“魔鬼與上帝進行搏鬥,而搏鬥的戰場就是人心”,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說。善惡交戰之中,真誠善良經常戰勝不了無恥罪惡。

2018年2月9日,莫煥晶被杭州中院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6月4日,二審維持原判:死刑。

這起官司本身的糾纏,不足為道。

儘管生命是讓人難言狠話的命題,儘管理性思維之下死刑的價值意義還有太多存疑空間,但是,念及4個善良與弱小的生命,對莫煥晶這樣蛇蠍女人,同情就是矯情,就讓她去死吧。

有一種生命已成怪獸,留在人世,除了危害,確實沒有意義。讓人渣下地獄,或許才是更大理性。

步入地獄之門的莫煥晶,終成一個極惡符號。

而妻兒盡喪的林生斌,以後應該可以更加“平靜”地“面對一切”。

過去一年多,入佛行善,是他的“生活”。他前往色達,高原朝聖,在積雪山間,感受到“內心瞬間就乾淨和平靜了”

圍轉經輪,手持妻兒照,長跪於佛龕之前。寫給妻子的文字是:

“這輩子,緣份很淺。但是,下輩子、來世,我們還是夫妻。孩子們繼續回來,我們還是一家人。”

如果愛有來生,願他這一世的個體修行,能換得下一輩的歲月靜好。

於芸芸眾生而言,還要要活在當下,在人間煙火中,尋找消極自由。

懸疑劇導演希區柯克說:人世間充滿了邪惡,無法逃避。

地獄之門打開過,但還會像莫煥晶這樣的魔鬼,以一幅偽善面孔混跡人世間。

從善從德,是自我修行的底線,是用以律己的選擇。

而人是社會的人,社會在國家和市場之間。在一個“利、害了我的國”的新時代,這個社會如何才能更好呢?


保姆縱火案|地獄之門還將為誰而開


人性沉淪的故事,不是每天在發生,而是每時每刻在上演。

此時,讓記憶倒帶,僅過去一個月,諸如崑山爛人龍哥、秦皇島毒語惡罵的老夫婦,高鐵霸座的狗男女,還有訛人行騙的老惡婆,真的數不清了。

有的是魔鬼,有的是人渣,有的是騙子,有的失心瘋。他們惡有惡報,或死或罰。浮出水面的,也還是冰山一角。太多的兇殘者,令人心悸。

人與人,到底有多大仇恨,能夠彼此互害到這種程度?不是仇太深,而是人心太狠。

人心為何狠到這種地步?有人說,是給錢汙染的;有人說,是有人給慣的。這話似有道理,很多作惡者也喊出了“不差錢”,還有一些人叫嚷著“能擺平”。

貧窮到只剩下錢,蠻霸到只憑著權。左手捧鮮花,右手握利劍。鮮花只給自家人,利劍隨時刺向別人咽喉。

悲觀者在痛苦中修行,無力者失望中前行。而美好社會真的不是這樣的。

中國人普遍過著沒有宗教的人生,如果沒有足夠的文化價值信仰支撐,人心又如何不失衡?

在價值潰散的年代,文化信仰又在哪裡呢?越是有足夠的精神自由與獨立人格,人心就越能找到如同宗教般的清澈所在。而一個人精神被控制得越壓抑痛苦,發起瘋的危害就很可能越大。

當文化價值這劑藥的失效,問題就只能推給社會治理。

中國人對社會治理的歷史記憶,如同《讓子彈飛》的場景——“槍在手,跟我走,殺四郎,搶碉樓”。歷史上,太多文批、武鬥的人性殘害,消褪傳統文化倫理曾經滋養的溫良和善。

人心被怎樣的兇狠傷害過,就可能變得怎樣兇狠。那些被暴力侮辱和損害的人,不自覺地就可能變成暴力的信奉者。

於是,一個原本沉穩厚道的中年男人在一次次無良惡行索取下,內心火山爆發;一個原本美麗可愛的女孩被“殺人遊戲”的網絡遊世界吞噬掉本真靈魂,變成欺凌惡女;一些壞制度開出的惡之花,讓很多人懷疑人生。

個體當然需要修行,從善從德。

但是,權力、體制、法治,只有為人心向善提供助力,而不是阻力,才能真正為魔鬼打開地獄之門。

比如,杭州保姆縱火案的生命代價,能否喚醒各方對高層住宅消防的重視;公共救濟,能否不要總在普通公民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之後才能勉強抵達。

甘地說,凡能用刀劍得到的,同樣會因刀劍而失去。

莫煥晶被槍斃了!這絕不是大快人心。如果人心不能重建,人世間不可能有真正快樂,地獄之門將不知為誰而開。

只有人心不沉,社會之船才能行穩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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