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非得通過“努力”才能獲得“更好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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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好的我”絕不是“現在的我”的敵人

我們所生活的社會,我們成長於其中的文化,都是構成“我們”的一部分。社會結構、文化是由我們創建的,所以我們就是文化,而文化就是我們。我們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們。如果你出生在一種特定的文化裡,你就代表了那種文化。你是它的一部分,而要想改變這種文化的結構,你就必須改變自己。

一顆困惑的心,一顆有著意識形態上的傾向或者有著堅定信念的心,是不可能轉變的,它也無法帶來社會結構的變化,因為這個行動者本身就是困惑的。如果你想改變世界的原因,是出於你的困惑、你的偏執,出於你那瑣碎、狹隘、侷限的理想和信念,那麼你帶來的將會是進一步的混亂和更深重的不幸。

社會有可能極其腐敗;社會上有著大量的不公、戰爭以及各式各樣的殘酷和暴力,而生活在一個特定的文化、特定的社會中的人就是它們的一部分。所以,要想帶來一場徹底的轉變,人類的心靈,人們自身,就必須經歷一場革命。

為了達到改變,我們不得不運用我們的理性和邏輯思維,我們必須非常清晰、客觀、理智地思考和探究。假如你堅守某種特定文化的制約,很顯然你就無法探究了。探究需要有觀察的自由,可是如果你受縛於某個特定的信念、理想或者傳統,那麼探究就不可能發生了。

人類的心靈,你所擁有的這顆心,它是時間和進化的產物,它已然歷盡滄桑,包括了人類的大腦和心臟,包括了人類的整個存在和整個結構。所以,如果你依靠環境和社會結構來改變自己的話,那麼你就是在欺騙自己,你就生活在了幻覺當中,因為是你造就了這個社會。

2

我們深受“過去”的制約,

因此不能完整地行動

假如你觀察自己的心,你會發現它被嚴重地侷限成了一個身份。這顆心深受時間、文化、各種影響和過去的制約。這樣的一顆心如何才能給自身帶來完全的改變呢?

我們可以藉助自省和各種批判的方法來改變嗎?答案是:不能。自省和批判,意味著有個觀察者,即分析者,還有被分析的對象。這其中就有著劃分。而哪裡有劃分,哪裡就必然會有衝突,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衝突。當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間存在劃分時,必然會產生衝突。而當分析者和被分析的事物之間存在劃分時,衝突也必然會存在。分析者在分析從自己身上觀察到的事實時,他就會開始修正、支配和壓制他所看到的事實。

所以,只要分析者和被分析的對象之間存在劃分,就必然不可避免地會有衝突。因為分析者是過去,他通過各種經驗、經由各種影響而獲得了知識。他是審查者,他審判之後說:這是正確的,這是錯誤的;這是應該的,這是不應該的,等等。這個審查者始終都是過去,他根據自己過去的制約強行把他觀察到的事物規定為應該做的和不應該做的、應該壓制的或者應該超越的。

過去製造了分裂。分析也隱含著對“過去”的反思:你可以花費幾天、幾個月、幾年去分析和審查,由此就沒有了完整的行動。一顆內省的心,一顆只會追隨的心,一顆依照過去、聽從分析者而運作的心,這樣的心所產生的行動永遠都是不完整的,因而始終都是混亂的,所以會帶來痛苦。所以,分析、內省、找出原因,並不是獲得自由的途徑。

3

只要存在任何形式的努力,

心靈就永遠無法自由

終其一生,我們都習慣於去努力:

我必須這樣,我要那樣,我要實現,我要成為——在那個過程中,牽涉到巨大的努力。努力不就意味著壓制、調整或者抵抗嗎?

換句話說,我們都是“成為”這個動詞的奴隸。你也許認為你將會成為某某人物,你將會有所作為,你將會獲得自由。“成為”一詞侷限了心靈。換言之,“成為”一詞隱含著過去、現在和未來:我曾經怎樣,我將會怎樣,還有我現在怎樣。那是我們主要的制約之一。

你的心,一直都在從未來的角度,或者過去的角度而思考。在辦公室裡,你想成為經理,努力往上攀爬直到坐上你自己想要的那個位置——這是一種愚蠢的行為。同樣地,你認為自己最終會變得完美。那就是你的習慣、傳統和一直以來所受的教育。

但是現在,你所面臨的挑戰要求你從完全不同的角度來思考和看待你的心。你發現這非常困難,所以你對自己說:“我怎麼可能毫不費力地活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上?我怎麼才能沒有絲毫努力地與自己共處?”難道你不會問這個問題嗎?那不就是你的生活嗎?——這種持續不斷的戰鬥,不僅有著為了安全等而進行的外在的鬥爭,而且還有內在上演的成為、改變和實現的鬥爭。而哪裡有任何形式的努力,哪裡就必然會有扭曲,不是嗎?這就像一臺機器,如果發生任何損壞,它就不能完美地運作了。

所以,我們要去弄清楚心靈是否有可能毫不費力地生活,同時也能運作,而不是無所事事。當二元性產生時,就會存在努力。二元性意味著矛盾:“我是這樣的,但是我應該那樣”;它是對立的慾望、對立的目標,還有對立的想法。

譬如,大多數人都是暴力的,他們是可怕的動物。由於我們心懷摒棄暴力的理想,所以事實與想法之間存在著矛盾。事實是,人類是暴力的,而非暴力的理想並不是事實。如果完全沒有理想,那麼你就會處理事實,不是嗎?你可以把全部理想都放置一旁,然後面對現狀嗎?由於你的信念、你的方法、你的理想和你的希望全部都會阻礙你觀察現狀,所以你能把它們放置一旁嗎?實際存在的是暴力,由於我們不知道怎樣處理暴力,因此,我們生出了非暴力的理想。

很多人依靠理想和語言而活。當某人說“我確信某些東西”時,實際上他並沒有在面對事實,他並沒有在觀察現狀。他受困於某些結論,這些結論阻礙了他去觀察現狀。

4

如果一個人想要徹底地轉變,他就必須“觀察現狀”,而不是總問“應該如何”。

心靈要從“你將會怎樣”這種未來的想法之中解脫出來,未來就是“成為”這個動詞。所以,如果你拋開未來,那麼你就與現狀產生了聯繫。這樣,你的心就可以清晰地去看。當你著眼於未來的某個地方時,你的心就無法清晰地去看。如果我想要改變,我就必須面對現狀,而不是想象自己應該怎樣。我絕不能因為結論、信念、方法或者體系而變得破碎不堪。我必須知道現狀,我也必須知道如何處理它。

只有當你瞭解、實實在在地看到內在、心理上的分裂——用你的心,用你的頭腦,用你的理性,用你的整個生命——那時這種生活方式才會存在。只要有分裂——它存在且必然存在於當你試圖成為什麼、當你試圖變得高尚、試圖變得更好的時候——就必然會有衝突,而衝突阻礙了你觀察現狀。你知道嗎,良善永遠都不會變成其他東西。在良善中,你無法變得“更好”。良善就是現在,它在當下綻放,而不是在未來。

人类非得通过“努力”才能获得“更好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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