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搖晃的小窗一側,紗簾飛起的一瞬,驟然顯現出一抹人影

故事:搖晃的小窗一側,紗簾飛起的一瞬,驟然顯現出一抹人影

虎子倒也罷了,一個窮小子沒半點背景,得罪了權貴,落得如此下場也沒氣兒好出!但是,茹惠可是大戶人家的閨秀,竟也被賣身到煙花窯子!

  銷金窟周遭人多眼雜,“鮮貨”更是搶手,一入窯子便要“掛牌”、“放風”,招客!人販子倒不怕茹惠家人聞得風聲!

  自家閨女被迫“營生”、這丟盡顏面的缺德事,家中長輩若是知曉了,怕是要與她斷了干係,再不認她這個閨女!

  可憐骨肉連心,做得這麼決絕,只怕是茹惠的家人也得罪不起那人,只得敲碎了門牙往肚裡吞,吃定這啞巴虧,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如此看來——

  之前是她大意了,小覷了對手……

  今次這個僱主,不是個簡單易對付的人,他衝她擱下的那番狠話,切口(隱語)使得麻溜,倒像個“道道上”混成人精了的老油條、慣耍陰招的狠角色——

  “茂、文、昌!”

  這三個字是從她牙齒縫隙裡咬磨出來的,念這人名時,她猛地攥緊了拳頭,緊得十指每個關節都泛出青紫色……

  站在街旁的人影,突然一閃,電光火石間,人已倏忽不見!

  夜,子時。

  王公館。

  夜來“鐵將軍”把關,——王公館坐落於開闊京郊,兩扇鐵門矗立,門裡闢有大片花園、綠草如茵。穿過綠地,三層樓高的建築樓觀整片兒連著,十分氣派,門楣高高,兩盞紅燈籠高懸,掌著燈,絹質燈籠上揮墨題有“襄王有夢、神女有意”八個字。公館裡頭一桌一椅、奢華考究,奴婢如雲、僕人穿梭,夜來客堂笙歌曼舞、觥籌交錯,二樓間間小房門裡盪出銷魂之聲,酒氣混雜著胭脂味兒,充沛在空氣中,這裡的夜色,都似被染成了靡靡粉色。

  王公館的當家不姓王,姓茂,字文昌,平日裡在衙門官老爺跟前當差,是個圓滑世故、手腕陰詭、成了人精的師爺,知非之年,見多了大世面,外表老持穩重,逢人便端著笑臉,看似和氣,內心卻狹隘隱晦、記仇得很!

  人說“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寧可得罪京師父母官,不可開罪王公館當家掌櫃的茂師爺!若是得罪了這位茂師爺,暗地裡不被整死,也得去掉一層皮!

  茂文昌幼年出過天花,落下無數點麻子、滿臉坑坑,深受其害之人,背地裡便稱他為“茂坑人”!

  茂坑人經營的王公館,外表看似供人居住的豪宅別墅,實際則是一處隱秘的暗娼場子、銷金窟!專門給那些明面裡身份地位顯赫、口中端得是禮儀廉恥、君子風範,暗地裡卻喜好漁色、貪戀杯中物的朝廷大員、官宦子弟,夜來縱慾享樂、酒色昏昏之所。

  如今這世道不太平,朝廷既攘不了外、也安不了內,——京師裡“捐官”、“贖罪銀”惡習成風,朝廷裡龍章鳳姿不見用、獐頭鼠目乃求官,整片兒攪得烏煙瘴氣,處處可見“開場子”的。暗場子裡半遮半掩、藏著掖著來偷腥開葷,圖的就是個暗地裡爽快後的刺激勁兒!

  今兒晚上,客人不少,才剛到興頭上,公館裡頭自是一派熱鬧,外頭卻是管場子的大爺——巡邏放哨的私人護衛,一隊隊一列列,挎刀巡夜崗,有個看似頭目的護衛統領,腰間竟還彆著一支火器“鳥鎗”!這玩意可不省錢,貨源也緊俏,平常人家把玩不得。看樣子,此間主人“暗樁”買賣經營得風生水起,這都長“膘”了!

  難怪京師那麼多權貴人家,由著此間主人攥於掌心,——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此間“好處”多多,正騷到官爺、貴人們最癢癢的緊要處,端的叫人流連忘返,上癮般的離不開此地!權錢美色、色令智昏,從此互惠互利,相互依附,緊緊糾纏,沆瀣一氣!

  只是這種事兒,暗著來的多,明面裡總還得提防著些——

  瞧,王公館這一撥撥兇悍的護衛,夜裡擺的陣仗是夠唬人的,宵小、夜盜,見了怕要尿褲襠、縮回姨娘被窩去,哪還敢靠近半步?只是這紙糊的老虎夜裡猛一看,雖嚇人,卻擋不住真正的“佛爺”!

  賊這一行當,幹上了,就得來也無影去也無蹤,行中翹楚,便被人尊稱為“佛爺”!

  千手門的人,真正被人尊成了“佛爺”的,不多,除了年歲已不小了的“千總”,只剩一人,這人的名頭一亮出來,真真能令夜盜小毛賊渾身抖三抖、繞著彎的避個道去,避免“衝”上!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連神靈都敢褻瀆、又何懼朝廷天威的——

  葉瀆!

  來去如風,輕功化境便是如此。

  入夜的京郊,靜謐中,只聽得“嗖”的一聲,一道黑影劃空掠過,枝葉搖晃,枝柯縫隙間微露一雙銳利的眸,——稍停在樹梢的人,側耳警惕地聆聽著周遭放哨巡邏的動靜,目光巡曳,窺探著矗立花園中的那棟王公館,三樓朝南的小露臺裡,一扇窗口半開。

  窗口對應的房間,正是此間主人夜宿的臥房。

  小窗裡,壁掛一盞煤油燈,光線柔和,橘黃的光暈淡淡地罩在床上,隱約可見——青紗蚊帳裡,熟睡著一個人。

  床頭壁面上,釘掛著沉香木鑲金鏤銀的畫框裡,裱糊了一幅人物肖像畫,畫中有三人——滿臉麻子的茂師爺、風韻十足的茂陳氏(最得寵的妾室三少奶奶)和他們的兒子,合成一張全家福。

  床頭木櫃子上,擱著只鳥籠子,籠子裡一隻金絲雀,——飛禽天性靈敏,此刻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鳥兒不安地躁動起來,拍翅鳴叫一聲,鳥籠子便被震得“哐啷”響。

  異響聲擾在耳邊,躺在床上的人,鼻子裡模糊地“嗯”了一聲,翻個身,拉高被子矇住頭,繼續呼呼大睡。

  颯——

  風動,碎花窗簾子在風中獵獵飛舞,搖晃的小窗一側,紗簾飛起的一瞬,驟然顯現出一抹人影,幽靈般,無聲無息地潛入房間,悄然掩藏在簾子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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